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云淼上仙 ...
-
今夜适逢庙会,所以才会这般热闹,芜珝在酒楼里随意捡了张桌子,听着台子上青衣咿咿呀呀地哼唱那人间百态。
她按住夜朔跃跃欲试想要尝尝这青瓷杯中的梨花酒,嗔怪道,“小小年纪喝什么酒!”说着将酒杯递到自己嘴边一口饮下。
夜朔无趣地将果盘中的梅子塞到嘴里,顿时酸得他龇牙咧嘴,芜珝呵呵笑着,一杯接一杯,不时地品评这幕戏演的着实憋闷。
无非是男女主门不当户不对遂未成良缘,于是拉住夜朔的手便往外走,“这人世间最烦恼的莫过于一个情字,朔儿日后若有心仪的女子,管她是什么身份,绑回来暖被窝即是。”
这般粗鲁直接,夜朔的脸红了又白,“你是不是喝醉了?”
芜珝眼中春水荡漾,靠着他的耳边细语,“朔儿,告诉你一个秘密。”
夜朔被她这股热气吹得全身发麻,屏气宁神听着她的“秘密”,她笑了笑,“我呀,酒量极浅却贪杯,一旦喝醉了便会五感皆闭,就连人神魔都分不清了。”
夜朔将她扶正,握紧她的手,垂首小声道,“放心好了,我会抓紧你的。”
芜珝默不作声,眼中莫名存了暖意,只轻轻应了一声,“好。”
二人被人潮不知不觉地推到了月老祠,熏人的香火让芜珝为之一振,少年少女们围着硕大的姻缘树,抛掷愿牌,将大树装点得十分喜气。
芜珝望着空空的手,环顾四周才见夜朔正和摊铺前的少女交谈着,少女含羞带怯偷偷瞧着他,夜朔举着手中的红绳询问着,少女刚一说完,他便回头盯着身后的芜珝。
夜朔长得十分俊俏,一路行来,这凡间的小姑娘皆是纷纷侧首。
芜珝突然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之感,恍惚之际万物皆静止了,一枚许愿牌停至半空之中,她抚着上面的刻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眼中寒气骤起,“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周围数十名幻影魔兵现身,委实不该贪杯,连这些魔兵近身了才发觉。
芜珝手中青光乍现,一支碧玉箫横在胸前,只见她执箫一拂,几个魔兵便化为泡影消失。
夜朔只愣了愣就加入打斗,天之厉是远古神器,可他毕竟年幼,修为也只是小成,难以驾驭,一番下来,渐渐不敌人多势众的魔兵。
芜珝被一群魔兵紧紧纠缠见夜朔有难心下着急叫道,“朔儿!”
不知何处突现一支羽箭射杀了夜朔身旁的魔兵,芜珝这才定下心神,执箫吹起曲子,周围狂风怒吼,将她的发丝吹散,音调急转,数十名魔兵悉数散去。
夜朔捂住耳朵的手缓缓放下,呆呆地望着她。
寂静的夜市里从定住的凡人之中走出两个人,一个怀抱孩子的妇人,一个是玄衣少年,他身上背得金羽箭和金色长弓在暗夜之中发出耀眼的光,夜朔知道刚刚是他救了自己。
芜珝疑惑的目光渐渐明朗,“怎么会是你?”
妇人安抚地哄了哄怀中的婴儿,浅笑道,“芜珝,好久不见。”
芜珝葱白的手指划过玉箫斜眼道,“这是你的孩子?”
妇人轻点头,“我们换个地方,我有话要与你说。”
一处僻静的树林里,月光皎洁,地下尽是斑驳的树影。
夜朔望着远处的芜珝和妇人,转过身看着抱着手臂靠在树旁的玄衣少年问道,“你知道她们在谈什么吗?”见玄衣少年并不搭话,于是又道,“我叫夜朔,刚刚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
玄衣少年言简意赅,“莫寒。”
夜朔本还想夸赞一下他的弓箭,却在莫寒的冷漠中硬生生地吞下。
另一边芜珝环视着抱着孩子的妇人,“云淼,才两万载不见,你变了许多。”
云淼眉眼秀丽,怀中的孩子与她极像,“做了母亲自然会不一样。”抬眼继续道,“芜珝,我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找你,这孩子如今命悬一线,烦请你救救他。”
芜珝两手一摊回道,“病了应该找大夫,找我有何用。”这番一闹腾,酒早就醒了,她望着孩子额间神魔两种灵力交织,眉头一皱。
云淼抿了抿唇道,“我想你应该看出来这孩子是神魔之子,普通的巫医或者仙医根本没有办法,这三界四方只有后卿上神才能救他。”
芜珝不以为意道,“那你应该去三刹海寻后卿去,找我做什么?”
云淼紧了紧怀中的孩子,急道,“因着三殿下的事,他如何会应我!”
芜珝转念一想,觉得这事的可能性极低,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就连自己如今见着云淼都觉得心里咯得慌,更何况后卿,他与三殿下可谓私交甚笃。
九重天的三殿下寂离是天帝的第三子,极得天帝喜爱,本来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太子殿下。
寂离风雅绝尘,温润如玉,更是酿得一手美酒,当初从后卿那儿无意得来一壶梨花白,只初尝一口,竟惊为天人,清香冷冽,回味之甘。
得知此酒乃寂离所酿,便寻了个月黑风高之夜,蹲坐在梨花树下,翩翩衣袂足以让人不能忘怀,芜珝从未想过会因为一口酒而爱上寂离,又或者他符合自己情窦初开的所有幻想。
只可惜当她准备将自己的一腔深情付予之时,却得知寂离与东方大泽崇璟帝君的妹妹云淼上仙早已定了亲,心灰意冷之际,游遍人间,尝尽各处的梨花白总不及寂离所酿的一丝。
憋着一股怨气,她还到东方大泽与云淼打了一架,撂下一句狠话,“你定要对他好,否则我不会饶过你!”说得是荡气回肠,云淼却听得一头雾水。
只可惜云淼不仅没有对他好,更让寂离成为三界四方最大的笑话,因为在大婚之际云淼逃婚了,如今若是让九重天的神仙都知晓与云淼私奔的情郎竟是魔族,估计寂离就得在梨园挖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寂离,寂离,终究是名字取得不好,又是寂寞又是别离,愈加肯定自己当初改名的必要,芜珝原身本是母神送与玄冥的一颗神石,玄冥见其碧绿碧绿的极其草率地给自己取了个‘小绿’的名字,芜珝飞升上仙后总觉得这名字不好,将来若是找了个相好岂不要给自己戴绿帽子,虽然玄冥极力强调绿帽子是形容男人的,她依旧强烈地给自己改成‘芜珝’。
话说回来,她自己放得下,后卿却未必容下她,想当初,寂离日日醉酒,伤心欲绝之时,芜珝本想着去安慰他,又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她在梨园瞧见后卿和寂离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委实惊掉了她的下巴,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没想到走了个云淼又来了后卿,难怪他总拦着自己见寂离,原来还有一个潜在的情敌。
之后的许久许久,芜珝已经记不得寂离长什么样了,后卿也不怎么见寂离却总爱往太息境跑,她想着九层台因着玄冥的缘故没有半个仙娥,莫不是他瞧上玄冥了,玄冥木讷总瞧不明白,她便想方设法往九层台塞些仙娥,美名其曰她回来住时有人伺候,可她回来的次数寥寥可数。
芜珝没有想到已经隔了两万载,云淼来寻她,自己竟一眼就认出她来,“我也未必劝得了他。”
云淼像是极肯定道,“我不想给东方大泽添麻烦,你与后卿的交情我也是知晓的,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不论何事我都应你。”
说到这里,芜珝望着远处焦急等待的夜朔,眼光在他身旁的玄衣少年逡巡笑着,“怎么只有你来,你的夫君呢?那个孩子又是谁?”
云淼回头望了望,眼中难掩哀伤,“我夫君近日忙得很,无暇顾及我们母子,至于那个孩子,他是我夫君的侄儿,叫莫寒,因为担心我所以跟来。”
芜珝朝夜朔笑了笑,安抚他的焦躁,回道,“哦,我与你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云淼不知她所言何意,不解地看着她,芜珝心里盘算着玄衣少年肩上背的金羽箭可是魔界王族之物,想来云淼的这位夫君在魔界也是个极有地位的,况且她是朔儿的亲姑奶奶,卖个人情给她,他日总要还的,于是应道,“记住你欠我的人情,我就替你跑一趟三刹海。”
云淼喜极而泣,低头轻声道,“辰儿,你有救了。”复又将孩子递与芜珝跟前道,“你要抱抱他吗?”
芜珝吓得直摆手,“这么小的孩子,我可不敢抱。”
云淼将她如今的模样与之前找自己约架的气势一对比笑得前仰后俯,芜珝干咳一声道,“这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云淼压了压棉袄道,“叫辰儿,星辰的辰,已经一万岁了。”
寻常的仙胎一般这么大时早已是八九岁的样子,可以到处跑了,可怜他是神魔之子,两种灵力在他体内相冲,遂长得极其缓慢,恐命不久矣。
芜珝瞧着天色回道,“事不宜迟,我们早些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