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天空》栖藤卷堇

40、第 40 章（完结）

　　40（完结）

　　等闻苍群和吴玥开始认真吃起早餐，泡在酱汤里的面条已经有点坨掉了。不过，埋在碗底的几大块牛肉带着浓郁的酱香，吃起来很有嚼头。两人慢慢吃完早饭，付了钱，一左一右沿着路边溜达。
　　A城的绿化树木是银杏。粗壮的树干上看去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此刻秋意正浓之时，金黄的银杏树叶层层叠叠地缀满枝头，在间或的微风中晃落向下，无声铺满了地面。闻苍群随手接起一片叶子，端详着。之前他从未看到过真实的银杏树。
　　“据说一棵银杏树可以活上千年。”闻苍群看着手中金色的落叶。“如果它有思维的话，看到人类和异兽间持续这么久的对峙，应该会觉得很不解吧。
　　“可是，就是这样无端的争斗，看样子还会持续下去，至少在你我还活着的这几十年间，看不到停止的迹象。”
　　闻苍群长长叹了一口气。
　　“苍群。”吴玥如此清晰地叫出男人的名字。“异灵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两个人站在不时飘落下金色落叶的银杏树下，对视片刻后，同样无奈地笑了出来。
　　“结果，我还是什么都办不到。”吴玥说着，继续向前走。“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为父亲、为你、或是为了异灵师们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稍微改变一点……可是，异灵师管理会直接告诉我，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是我想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闻苍群说，“人类与异兽间的矛盾，是无法凭一个人的力量和解的。”
　　“我知道。但至少留给我一点希望……”
　　闻苍群知道，吴玥真正在意的是作为弥灵人的能力的消失。他想更多地安慰青年几句，却看到吴玥转过身，拉起他的手。
　　闻苍群没有反应过来，呆呆任由青年牵着他向前走着。
　　吴玥背对着他，闻苍群只能听到他说的话，却看不到青年此刻脸上的表情。
　　“苍群现在也没有作为异灵师的能力了，这样的话，我们只好以两个普通人的身份在首都打拼。我有一些积蓄，你可以慢慢来，不要太辛苦了。”
　　过了好一阵，闻苍群才反应过来吴玥的意思。
　　他停住脚步，就着两人牵着的手，向后一拉。没有防备的吴玥小小地失去平衡，向后撞到闻苍群怀中。在一瞬间，闻苍群能够看到转过身来的吴玥那羞到通红的脸颊、以及咬住下唇的样子。
　　男人伸出手，拇指按向吴玥的唇角。“不要再要嘴唇了。”
　　话这样说着，他却顺势捏住青年下巴，在吴玥反应不及的目光中，轻轻印上一个吻。

　　※

　　“我下课啦。”抱着一叠教科书，吴玥走进巷子口这间小小的西域杂货铺。
　　“辛苦了。”正蹲在小店中央，清理货物的闻苍群抬起头。
　　“闻暮和陈伯又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吴玥放下书包和资料，从柜台后拿来两只小板凳，帮忙一起整理起来。
　　闻苍群决定留在A城后，正考虑要做什么工作以谋生，得到消息的闻暮便不停怂恿他们开一间卖X城特产的店。
　　「现在大家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在网上买就好了，开这种店不是等着赔本吗？」吴玥在和闻暮的电话里，哭笑不得地说。
　　「这大哥和苍群先生你们就不懂了吧。」闻暮在手机另一头自信满满地介（忽）绍（悠）。「卖点当然是只有在我们边境才能看到的异兽和异灵师家族啦！异灵师家族的历史小故事啦，异兽出现的照片啦，对了上次我被异兽戳穿的钱包也可以作为纪念品、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
　　吴玥不知道闻苍群表情如何，他自己已经快笑得喘不上气了。
　　「这样我们会先被管理会开除出异灵师家族的。」闻苍群说。「不过，纪念品倒是个思路。」
　　最后，他们决定确实可以开店，不过这家店，主要是经营西域特色乐器，以及其他相关商品。虽然乐器类是个小圈子，但不知为何小店的生意竟然还不错——当然月底汇总账目的时候他们发现，店里卖得最好的其实是用来清洁灰尘的软羊毛刷和麂皮布。
　　“虽然毛刷和皮布本来是清理乐器用的，但好像大家买回去都是用在其他需要清扫的地方了……”吴玥看着同时开通的网店页面里的反馈留言，再次感觉到做生意这种事真的完全摸不到规律。
　　不过，能挣钱就再好不过。将乐器小心送到里面专门存放的房间里放好，杂货摆在对应的货架。因为有吴玥帮忙，闻苍群便提前开始打包需要邮寄的订单。小小的店铺里只听到从马路传来的嘈杂声响。
　　冬季天黑得很快。闻苍群和吴玥整理好东西，已经差不多六点了。将打包好的盒子交给快递员，一天的工作也告一段落。闻苍群和吴玥关上店门，准备随便找个小店吃个晚饭。
　　“……我觉得最近我的头发掉了好多啊，”吴玥揉揉眼，扶正眼镜。“是我的错觉吗，最近课程真的排太满了我将来真的能找到工作吗……”
　　闻苍群微微笑着，听着吴玥的抱怨。学医很辛苦，但他也知道吴玥的性格，如果认定一个目标，他是会一直努力走下去的。而且能够考上博士，应该也证明他有继续读下去的实力吧。
　　这样想着，走在浸入夜色的街道，闻苍群却蓦地看到冲入余光里的一团黑影。多年以来培养出的直觉，让他在瞬间拽住吴玥，在骤然而至的尖啸声中，两人失去平衡，同时向路口方向跌去。
　　“怎……”闻苍群大惊。是异兽的气息？！可A城怎么可能会有异兽？！
　　吴玥已经先他一步站起，挡住闻苍群的身体。
　　异兽却视两人如无物，飞速消失在旁边的小巷深处。
　　闻苍群和吴玥粗喘着对视。两人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吴玥看着自己的双手，心脏剧烈地跳动。他不敢相信。
　　是「弥灵」的能力吗……
　　黑影消失的巷子深处隐约传来汽车的轰鸣。高亢而尖利的怪叫，传入吴玥的耳膜。
　　“是黎渊他们。”闻苍群看着漆黑的巷口。“那只异兽，似乎被抓住了。”
　　吴玥仍站在原地。闻苍群静静看着他。片刻后，在吴玥抬头望向他的时候，抬手拥抱住青年。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闻苍群说。“放心。”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吴玥缓缓地，轻轻点了点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