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冥途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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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循环？
楚泽拧起眉毛，他手里的那支笔已经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不祥声响，但他没管这个，自顾自地将写到一半的公式补全了。
然后他合上练习册，从旁边抽了本书打开，就在他眼睫微垂，将目光投注到书本上的同时，一只手从他脚下的影子里探了出来。它无声无息地从门缝中钻出去，顺着墙根一路来到了洗手间门口，修长的有些过分的手指捻着门前的帘子将自己挂在了上面。
这是楚泽现在唯一可以正常使用灵力的办法，看上去恐怖又好笑，但确实很好用。
绝对充沛的灵力以这只手为基点，流动着将属于男生的这一半走廊整个笼进了感知网中，外面的景象就随着这网络的完成在楚泽的意识中清晰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它比视觉上的“看见”要更加立体也更加清晰，楚泽定下心神，他仔细感知着流经这条走廊的“气息”的变化，最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洗手间对面的楼梯间里。
在这层楼中流转的气息就在这里断绝，像是被某种力量所阻拦，硬生生地调转方向后又流回到起点，然后周而复始。
楚泽想知道那种阻断气息的力量是什么，他正要催动手到那边去“看一看”，心中却忽然一阵惊悸。他本能地撤回灵力，碰巧捕捉到一丝从自己颈侧拂过的阴冷气流——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
楚泽扔下笔，单手在桌面上一撑，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在空中调转身形，眼神锋利的像是小刀片，然而在目光落到他预计中那东西该在的位置上时，他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无论是在他视线所及，还是在他倏而建立起的灵力网中，那里都是一片空空荡荡。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但与那东西同时消失的，还有原本好端端坐在各自位置上的沐洄和林迟。
也许这就发生在刚刚那一瞬间，又或者是从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走廊上开始，总之此时此刻，这间诡异的517寝室里，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楚泽长长地吸了口气，灵力环绕着他构建起更加缜密的感知网络。他的影子已经完全扭曲，无数只手从他脚下蔓延出来，它们完全摆脱了光线的约束，长长的手指柔软的匪夷所思，随着楚泽不断催动灵力而捻出各种古怪的法诀。
这让那个一直在黑暗中窥伺着他的影子停下了动作。它迟疑着停在517窗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
它费尽心思隔离出来的，到底是活人，还是一个不大正常的同类？
在它想好下一步要怎样做之前，楚泽的感知网捕获了它的存在。
阳台窗外，这个地点让楚泽想起了中午双杀（事实上并不是）他和谭浩空的那个脑袋，他没有一点犹豫，顺手抄起旁边的台灯就冲到了阳台上。然而在他打开窗户，举起台灯向外面照去的时候，那道影子却选择了逃跑。
它没有逃向旁边的洗手间，而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另一头属于女生的那段走廊。
这是看准了他不会飞，不可能跟过去？
楚泽眨了眨眼，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意识——
无论外头那东西是什么，它害怕他，这是明摆着的，可是既然它怕他，又为什么要把他单独留在寝室里？
只有一种可能，它的目标并不是他！
迷雾在顷刻间被驱散，楚泽心头凛然。他飞快地引动灵力，试图寻找沐洄的所在，却感觉到一道怪异的力量波动从门外穿墙而过，向自己压迫过来。
那道力量波动来的并不快，但他却无法将之阻挡，在这间小小的寝室里更是避无可避。
楚泽没有办法，只得任由它从自己身上碾了过去。
在那道力量波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楚泽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像是有十万公斤炸药同时在他耳边炸开。在强烈的眩晕感中，楚泽忍不住闭了闭眼。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向前迈了一步，就歪歪斜斜地朝地下倒去，却是被一双冷冰冰的手用力拽了起来。
“楚泽？楚泽你什么情况？！”
沐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闭着眼睛又缓了几秒钟，然后再次睁开眼。
除了沐洄之外，517剩下的两个人也都站在旁边，六只眼睛定定注视着他，有担忧有迷茫也有嫌弃。楚泽又喘了口气，反手抓住沐洄的手腕，借力站直了身体。
现在对方的手又是温暖且能感受到脉搏的了。
楚泽大致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无论是他自己，沐洄和林迟，甚至可能还有王浩，他们谁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寄身在这栋古怪的老宿舍楼里的鬼魂掌握着操纵时间线的方法，这就是为什么它能在短短一瞬间里将自己和沐洄分开，它不需要从物理层面上带走任何一个人，它要做的仅仅只是将他们分隔到不同的时间线上去。
但这还是不对，如果对方真的可以任意篡改时间线，那它就没有必要害怕自己。即便是处在全盛状态下，他也不可能阻止得了时间线的迁移，既然如此，它刚刚为什么要逃跑？
是因为它的能力存在着某种限制吗？
楚泽觉得自己手中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但好在这个任务场景的时间周期看上去不算短，过了今晚，他就有机会去联系其他的执行者，交换彼此得到的线索。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晚过得很平静。
早上五点半，尖锐的起床铃准时在楼道中响起，学生们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楚泽抢在大部队前洗漱完毕回到寝室，顺手摸了一把昨晚晾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还是潮乎乎的，就这么穿上非得关节炎不可。
他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始思考要不要尝试用灵力将外套烘干，冷不防脚底下忽然响起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
楚泽手一抖，险些直接把毛巾扔出去。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定神判断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向沐洄递了个眼神——过去看看？
沐洄隐晦地点了点头。
他们脚下的尖叫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干脆变成了多重奏，期间还混杂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和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这声音将还瘫在床上不肯起来的王浩彻底吵醒了，他蹭的一下坐起来，茫然的目光四下扫了扫，最后落在了楚泽身上。
“这是怎么了？”
他们很快就知道楼下发生什么了。学生们渐渐聚集到楚泽这一侧寝室的阳台上，他们打开窗户探头向下看去，在女生那半宿舍楼前的水泥地上，安静地俯卧着一具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黑红色的血液被雨水洇开，从五楼向下看去，它半个身体都泡在了血水里。
恐慌的氛围霎时笼罩了整栋宿舍楼，女生那边几乎已经完全失控。
男生这边情况略好一些，但也没强到哪里去。楚泽正打算下楼看看情况，转身时余光却正瞥见有个男生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他没打伞，就这么淋着雨来到那具尸体旁边，俯身不知做了些什么，又重新回到了楼内。
楚泽记住了这张脸，然后和沐洄离开寝室，一前一后地走了下去。
他们来到一楼门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在这里了，其中男生的数目明显比女生要多，楚泽大致扫了一圈，发现他重点留意的那几个人都站在这里。
林迟，安屿，鱼恬，还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站在鱼恬身边的那个男生，郑时行。
“……所以我们还要去上课吗，有没有人通知老师？值班的阿姨和大爷都去哪儿了，怎么一直都没有人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泽悄无声息地混进人群，目光落在正语无伦次地啜泣着的女生身上。那是一张他完全陌生的脸，表情中写满了无措和恐慌。她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眼神一遍遍看向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幕，似乎很想出去，但又不敢离开众人身边。
“我给我们班主任打过电话了，他说现在过来，让大家先待在寝室里不要乱跑，我是想着……我们要不要去和其他人说一声？”在她之后开口的男生看上去更镇定一些，他紧紧攥着手机，看了看门外的尸体，目光落到门厅里唯一一个被雨水打湿了衣服的人身上：“你确定那真的是个人吗，会不会是谁搞的恶作剧，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我确定。”
鱼恬身边的男生和这些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的表情沉稳的过了头，这让其他人很难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死的是个女生，已经没有呼吸了。我看到了她的脸，但我是昨天才转学过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要不然你们谁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
一片静默。
在他试探着向人群迈出一步的时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后退去。
门口一直抽抽噎噎地女生也被他吓得不敢出声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无声地抗拒着去查看那具尸体的任务。郑时行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分别在其中几个人身上停了停，最后终于没有做声。
现在能跟他一样保持平静的，多半也跟他一样认不出外头的女尸，他没必要冒风险再出去查探一次。
“如果，如果真的是有人跳楼了，那应该就是我们年级的吧，实在不行每个班都查一下人，最后少的是谁，外面那个应该就是……就是……”最后还是门口的那个女生打破了沉寂，她的嘴唇哆嗦着，试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没能说出这个残酷的现实。
和见惯了这些的执行者不同，这所学校真正的学生们，不过是些十来岁的少年少女，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具疑似自己同学的尸体面前保持冷静。
楚泽琢磨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适时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对这个女生提出的方案，没人有什么异议。虽然郑时行说了不下三遍死的是个女生，查人数的时候也还是带着男生一起查了，十二个班的男女班长分别行动起来，很快点完了自己班的同学，然而等到大家再一次在楼下集合，他们发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高三年级十二个班一人不少，所有人都经他们亲眼确认过还好好活着。
那么，现在外头趴着的那具尸体又是什么人？
门厅里一片死寂，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第一个提起这栋楼曾经的古怪传言，一阵慑人的阴森寒意悄然爬上每一个人心头。
楚泽早知道这栋楼里有问题，对死人这事儿也有心理准备，现在倒并不觉得害怕。他思索着将几条线索串联到一起，脑海中灵光一现，他忽然开口问：“你看到她的校徽了吗，是和我们一样的黑色，还是别的什么颜色？”
如果他之前遇到的并不是永安十三中曾经失踪的女生，那么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对方因为某些原因迷失在了不停变动的时间线里，最终出现在了二十年后的现在。
由此再做推测，导致她迷失在时间线里的原因，是否就是自杀呢？
郑时行闻言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语调依旧沉稳：“那个女生的校服在血泊里泡了太久，我也没法确定它到底是黑色，还是红色。”
他没有提别的颜色，直接说了红色。楚泽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心道果然如此。
这位近来在圈子里声名鹊起的郑时行虽然一直挂着郑家的名头，但事实上他并非郑家嫡支出身，甚至连他的姓氏也不是阴阳交界十九世家里的那个“郑”。然而他却是凭着那一丝微薄的郑家血脉，完美继承了郑家的天赋能力——离形。
说的通俗一点儿，这是个作弊一样的buff，全称叫“只要还有一个队友活着，我就永远不会被怨灵发现”。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冥途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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