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零落》黎优

1、楔子

　　江南正值烟雨朦胧，草长莺飞的季节。
　　葵落影坐在屋檐下的青石台阶上，腰杆挺得笔直，上扬的头颅将下巴的曲线绷得紧紧的，从远处看就像一只随时要振翅高飞的小鸟。
　　空旷的庭院中，草木经过昨夜一场暴雨的侵袭，落下一地残红衰绿，晨光熹微，凝结在草叶尖上的露珠折射出晶亮的光，吸引来几只烟色蝴蝶，翩跹徘徊在其左右，不片刻便又飞离。鸟儿也远离这座静如坟茔的庭院去往别处喧嚣，一片静谧益发衬出木鱼声的清亮寂寥。
　　“影儿，进来吧。”
　　祠堂里传出一道悠扬婉转的声音，如珠玉坠地般清越，却夹杂着挥散不去的薄愁。落影用手背擦掉残泪，轻推门扉走进去。
　　“娘。”少年的尖细嗓音中还有一丝轻颤。
　　卿晨放下念珠转过身，拉过儿子的手坐到蒲团上面，苍白纤细的手指拂过落影耳鬓的青丝，柔而缓慢地摩挲。
　　“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
　　落影将头倚上母亲的肩膀，手指紧紧绞着衣角，半晌才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回答道：“没什么。”
　　卿晨似是明了其中原由般拍拍落影的头，撩起落影的衣袖，苍白瘦弱的手臂上斑驳纵横的伤疤，有几处新痕还渗出些许血丝。
　　卿晨默然地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转身从神龛拿出一瓶药油和干净的白布，一边为落影搽药一边问：“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早晨二娘叫我去摘花，我没有及时送到她就打我。”落影的声音透着些委屈。
　　卿晨只是轻轻地包扎，完毕之后才说：“以后早些送去。”
　　落影本想再说些什么，在看到母亲染上霜雪的双鬓时住了嘴。放下衣袖，落影已恢复常态。
　　卿晨抬起头，眼眶泛红，轻轻说道：“你怪娘吗？”
　　落影笑着摇摇头，扑进母亲怀里，道：“跟娘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是我做事太慢。”
　　卿晨紧紧抱住落影的头，泪如雨下，却又不发出一丝声响。
　　屋外，阴霾散尽，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