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要让他听见》俞俞

28、转折

　　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里。
　　方楠看着面前，优雅而坐，满面红润的依宁，心思飘到了不知是哪里的远方，冬天已经有点冷了，不知道那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如何？会不会动不动感冒，会不会不知死活地用电风扇吹头发，是不是有想过他？
　　想到这里，心中一痛，她应该恨他才是，是他给了承诺却给不了她幸福。

　　拿叉子的手无意识地径自叉到了水果酒的杯子里，“咣当”一声轻响，杯子应声而倒，紫红色的酒一下子浸湿了桌布，看上去，竟似血色。

　　杜依宁脸上流露出一股哀伤，这一个月来，方楠一直都是这样的，神不所思，他是不再提退婚的事了，可是却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方哥哥了，好似他的灵魂已经随着子晴姐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一样。
　　依宁努力扯出一个笑脸，吩咐侍者来处理干净桌子，对方楠道：“方哥哥，这是你第几次不小心了，呵呵，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的，现在终于有机会让我偶尔小小照顾一下你了。”
　　杜依宁似乎也不再是往昔的杜依宁了，她明白了很多事，人总要成长的，在付出代价后。
　　方楠笑笑：“是呀，依宁真是一个好妹妹。”
　　杜依宁再次黯然，直到现在方哥哥还是对她强调“妹妹”两个字，她不是不心酸的，每每午夜梦醒，都睁眼到天明，也反复地问自己，这算是自己想要追求的吗？
　　“依宁，你好像最近瘦了好多，都是方哥哥照顾不周，多吃一点东西，要不然你父母会心疼的。”方楠状似打量了一下依宁的脸，关心道。
　　杜依宁听来，却感觉有那么一丝讽刺，她父母确实用了高压政策来挽救她的婚姻，方楠原来一直不能释怀的吧。
　　“我才没有呢，看你才是，两颊都要陷进去了。”杜依宁淡淡地撒娇，却也掩不住担忧。听说方楠最近都不大愿意管公司的事，也经常酗酒。
　　“嗯 ，那我们都多吃一点，加强营养。”
　　“方哥哥，我家新厨子最近又开发了一个新的菜式，很好吃的哦，过来尝尝吗？呵呵，也正好加强营养呀。”杜依宁笑着提议，自从子晴姐出走后，虽然方楠没有再提退婚的事，可是也没有再登过杜府的门一步，就像那是禁区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哦，不急，以后总有机会登门拜访的。”
　　“什么叫以后呀，不如明天吧，明天刚好我父母都在，他们都想叫你去家里玩呢。”杜依宁微微地撒娇一下。
　　方楠看着杜依宁撒娇的样子，却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厌恶，她是天之娇女，拥有一切，美貌财富，有权势的父母，也很善良，可是她却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一定要强求别人是没有幸福的。更令人讨厌的是，每当看到她，方楠就再也无法忍住地想起子晴，那一个总是忍让的女子，她过得如何？
　　“方哥哥，你又不听我讲话了，好不好吗？”
　　“明天有事呢，以后吧。”
　　杜依宁的小脸沉了下来，心中有点悲伤。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方楠，亦或是为了远在他乡的子晴姐。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可是方楠还是会经常请依宁出来吃这样的饭，就好像是程序一样，他只是按规矩办事。
　　因为前一阶段是个多事之秋，订婚自然延后了，只是下一次订婚的时间却没有订下来。依宁虽然盼望着这个时间，却也在心底明白现在不适合提这事。

　　而此时的S城，并不冷，子晴走在街上，只需穿一件毛衣就可以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衣服，夹着那个紫色的发夹，由来偏爱紫色。刘氏夫妇对她很好，帮她租了房子，找了工作。
　　感受着街上的喧喧攘攘，子晴手摸了摸肚子，心中有开心也有烦忧，开心的是那是她和方楠的结晶，忧心的是方楠毕竟是要订婚了，如果她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那就意味着做一个未婚妈妈，还要使孩子承受一生的心理阴影，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她想她应该听听别人的意见。

　　才告诉叶紫这个消息，叶紫一开始是开心，宣称要当干妈，接下去却只是沉默，子晴想她肯定也想到了那些难题吧。
　　半天，叶紫只道：“这事还是要和方楠说一下的，不管如何，这个也算是他的孩子，总得给他一点选择权吧。”
　　子晴不语，才刚安定下来的生活就要打断了吗？

　　杜依宁回家的时候，意外地在客厅里看到了父母，这真是很少有的情况，她父亲看到她，就把她叫到沙发上坐下，道：“今天和方楠提了吗，他愿意来咱们家了吗？”
　　杜依宁双手抓了抓衣袖，双眼看着地面，不作回答。
　　“呵呵，没什么，这个星期天是李府大小姐的生日晚宴，你可一定要去呀，据说到时候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这个是请柬，你自己拿着吧。”所谓生日宴会，十有八九是相亲宴，杜依宁的父亲真的是用心良苦，眼看女儿这么不被方楠重视，那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依宁又不差，只是缺少机会和外界接触而已。
　　杜依宁闷闷地接过，不发一语，径自上楼而去。
　　杜父在背后无声地叹息。情之一字真是害人非浅。

　　叶紫思虑良久，只得出一个办法，就是告诉方楠这个消息，如果他犹豫，那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打掉，毕竟生一个孩子下来，要对他负责的事情太多，可能不是她承受得了的，要是方楠坚持，那不管将来的路多难走，她也咬牙走下去。
　　电话接通时，子晴却胆怯了，握着话筒右手微微发抖，半天发不出声来。
　　方楠喂喂了几声，都没人应答，疑心是别人打错了，正准备按掉，话筒里传来了他思念已久的声音。
　　“方楠，是我。”子晴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眼泪，怕一不小心就让他听出来。
　　“子晴，你还好吗？是我对不起你。”方楠喃喃道。
　　“这里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呀，我会帮你解决的，别闷在心里，要善待自己。”方楠有点急了，他实在难以想像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的情形。
　　子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久才轻声道：“我怀孕了。”
　　声音很轻，方楠还是很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心头是一种极度的喜悦，一时竟忘了回话，子晴好久等不到方楠的回话，失望到了极点，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做法愚蠢极了，是自寻丢脸，那现在只能选择第二个选择了，一想到一个小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她抚了抚肚子，心中渗血。
　　然后手机又响了，是方楠的号码，可是她再也不想接了，把手机甩到一边，洗漱休息。

　　经过一夜辛苦的思想斗争，子晴还是决定把孩子打掉。打电话去公司请了假，再慢悠悠地吃好早餐，准备去医院。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鸟儿在窗前叽喳叫，也罢，从今天以后，就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与过往告别。
　　打开门，往楼下而去，心中还时不时地冒出一点犹豫的念头，最后都生生被她压回去。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才看到站着一个人，背影那样熟悉，却似乎不复往日的精神勃发，是方楠。他转过身，沉默地注视着她。
　　子晴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装做没看到，想绕过他而去。
　　手却被他拉住：“昨天怎么不接我电话呢，我沉默只是因为我在高兴而已，才迟了一分钟，你就对我那么没有信心？”
　　“不是没有信心。”只是不想为难你而已，子晴心中暗道。
　　“回去吧，哪怕拼了方氏不要，我也不想过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了。”
　　子晴听到行尸走肉四个字，心头一阵痛，她何尝不是这样过了一个月呢？

　　当方楠再次静静地当着依宁的面告诉她，他是绝不能和她订婚的，因为子晴已经怀孕了的时候，依宁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期中的悲伤，好似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只是方楠到底有到爱子晴姐多少呢，她怀疑,所以她问道：“你不怕我父母对你采取打压吗？”
　　“不怕，大不了就没了方氏，生活其实很简单，不一定非要很多钱才可以过得快乐。”方楠似乎已经考虑好了，这话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依宁听到这话，还是在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下，嫉妒木子晴的好运，可是她还是大方地伸出了手：“那祝你快乐吧，希望你们过得美满幸福，我不会故意去报复你的，也不会让我的父母这样做•••只是，以后我们就当是陌路人吧，真的，那样可能对大家都好，再见。”也不等方楠回答，依宁快速转身而去，眼角涌出两滴泪珠，方楠这些天的对她的冷遇让她彻底地寒了心，她不希望再看到这个人，再想起有关他的事，就这样吧。
　　方楠看着依宁渐渐远去的身影，不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对她心里应该是愧疚的，如果她不想见他，就不见吧，遗忘是种快乐，也许能让她更好地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