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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路见不平 ...

  •   月生和夏林的马车一路晃晃荡荡走过官道,穿过小路,走走停停,终是在七日之后到了离都城建安不远的姑孰镇,此刻天已经黑了,马车里的月生又因为连日的奔波憔悴了许多,无精打采靠在窗沿上泛着困,见此夏林寻了个沿江的小客栈,拴了马将她扶下。

      “两间客房。”夏林拍一粒金子在走神的掌柜面前,惊得他差点掉了下巴。

      “有,有两间……楼上,楼上请!”他点头哈腰,引着路。

      夏林不喜他的面目,獐头鼠目,猥琐精明,直接推开挡路的他牵着月生上了楼,他为月生打点好一切,在她床边微微一笑温柔道:“我就在旁边,你有什么事要喊我。”

      “嗯……”月生勉强笑了笑,答应道。

      夏林回了自己的房,和上门倚在上面几乎是喷笑而出,刚才月生对他笑了,这是他八年来第一次看见月生的笑,久违的温暖蔓延在四肢百骸,一朵洁白的蒲公英被春风从窗外送入……夏林愣了一会,自知自己失态了,他从小经受过最苛刻的教育,塑造出一副宠辱不惊,无悲无喜的模样,是“金刚不坏”的身子,但老天不愿让他那么完美,塑了个叫华月生的放在他身边,时不时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里砸下一块块巨石……

      “睡觉!”他自言自语,未解衣带倒在了床上。

      月生被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弄醒,一阵血腥气传来,什么温热流到腿间,她一捶床骂了句他娘的,打开放在床头的包袱取出一块厚实的棉布解开裤子置了进去。可恶的葵水就像小时候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登门的姨妈那样,说来就来,还带着疼痛狂刷存在感。

      “需要这么痛吗!我不是没喝凉水!”她心里抱怨着,突是回过神来想到自己曾经落过水,原是寒气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意思一下行了啊,这么痛大家都不好过。”她蜷起身子,捂着肚子。

      她闭目咬牙,冷汗涟涟,疼痛让她的五感异常灵敏,她立刻捕捉到了一股轻微的香味,登时脑子一片清明。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话本子里的烂梗!”她屏住呼吸,顺手摸上床尾的银枪悄悄起身又心里骂道:“露宿街边小旅店必定是黑店,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使用迷魂香进行抢劫……能不能有点创意啊!”

      她打开窗户,夹着江水气息风涌入,吹散了不少烟味,月生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开始慢慢思考要把这个暗算她的人清蒸还是红烧……

      “汪!汪汪汪!!”江边杂树林里传来狗吠阵阵,什么影子闪动了下,月生突然面色一紧飞身跃出窗。

      夏林闭着眼,拨弄了下手里的石头运气朝前一掷,一条狼狗呜咽一声从空中落到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他收手,身形一闪为从天而降的月生让出位置。

      “狗没事吧!哦不,你没事吧。”月生拨弄了下他,见他没少什么便放下心来。

      夏林猛地捂住她的嘴,身形一闪从后抱着她躲在了一颗树后,眼神示意了一下大江的方向,月生眯眼看去,见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停在江边,几个人矮着身形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烂胡子怎么突然没信了?叫他在蜀地那边弄的货也没了。”一个稍微高大点梳着常规发髻的男人道。
      “是啊,我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也没见回音,现在他的货没了,我们要交上去的数量不够啊……”是客栈老板的声音。
      “不仅不够,成色也差,今年没几个好的,上头估计要……哎……”另一个被挡了身形的人,声音尖细。
      “个不靠谱的烂胡子!就知道那种泼皮信不得!”高大的那个一捶腿。
      “烂胡子不会出事了吧!”尖细声音。
      “不可能,他武功那么高……我看他就是交不出货跑路了。”客栈老板掌心拨了拨,那两人靠了过来。
      “我店里今儿来了个上好的,我刚点的迷香,过不了一会儿就能出货了,大家到时候小心着点搬,因为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位大爷,看着不好惹。”

      “你大爷……”月生含含糊糊骂一句,用手指点了点夏林的手背,示意他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

      “别冲动,不好惹。”夏林小声在她耳边道,他知那些是贩卖人口的贩子,那船上估计有不少他们口中的“货物”,他必须想一个两全的方法。

      “快去把你口中的那个上好的搬来,都快丑时了,再不开船早上就到不了建康了。”从船上走出一个锦缎玉带的公子,翘起的眼尾显得妩媚,他摇着扇子慵慵懒懒,但语气里微微一点不耐烦让岸上三人立刻缩了脖子。

      “这就去,这就去。”那三人缩着脖子。

      “姑奶奶不需要你们搬,自己来了。”月生趁夏林失神,一闪身形拦在那三人面前,银枪点地,她动了动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夏林一捏拳,腾转到她身前挡住。

      “你别和我抢人头!这些都是我的!”月生用银枪拨开夏林,嫌他碍事,又整了整神色道:“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拐卖人口,拆散家庭,让多少父母寻不到孩子郁郁而终,让多少孩子异乡漂泊,不知魂归何处;你们毫无良心不配为人,财狼虎豹尚有舐犊之情,而你们连畜生都不如,你们必然不得好死,死后也是在阿鼻地狱里火烧水淹,永无翻身之日!!”月生抬手抹去嘴边喷出的口水,目光突然落到客栈老板颈上挂着的玉佛牌上,她更是气急,开口大骂道:“你还有脸带这个!你这个立牌坊的婊/子!原谅你是佛祖的事,而姑奶奶我负责送你去见佛祖!!”她骂够了,脚尖一抬,银枪呼啸,月光下如出水巨龙。

      那三人立刻围了上来,几招之后便落了下风。一旁的夏林眉目一紧,看向船上的那位摇扇人,见他眉目含笑将他看着,那些人的打斗,好像和他无关。

      “哼……”夏林一抬脚,飞身而上,一掌直攻他的面门,他一开扇子将他挡了去,两人在船顶上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什么好处。

      “夏林!那货不是你三脚猫功夫能对付的!放着我来!”月生战局已经明显定了,那三人浑身挂彩,做着最后的顽抗。

      “她还挺担心你的。”那公子趁着过招的间隙对夏林微微一笑,他侧身一闪,小指勾了扇柄上的一个拨片,无数尖刀从扇骨上伸出,划过他的脖子。夏林后腰扭下,堪堪躲过,他一手捏住他执扇的手腕,一手运气将内力推到掌心。

      “当然,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夏林一掌落下,击碎了他的玉扇。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给姑奶奶添乱!”月生目力不好,还以为夏林被他击中,急的直接给那三人一口气穿成了肉串,再后脚腾空飞起,拔出银枪欲上船顶。

      “啊!”身下喷涌而出热血,腹部剧痛再次传来,她这才想起自己亲戚在身,一个失神痛的跪倒在地,勉强用银枪撑起身子。

      “月生!!”夏林落到她的身边,惊慌失措:“你怎么了!”

      她脸色惨白,一滴滴冷汗滚落着,眼前亦是一片黑乎乎的斑点,一时半会竟不能言语。

      “哼……”乘此间隙,船上那人一动,那船立刻随着江水顺流而去。

      “站住!给姑奶奶回来!”月生甩开夏林,支起身子向冰凉的江水里跑去。

      “停下!”夏林拖住她。

      “放手,我是大宋的腾凰将军,护国为民,怎能眼睁睁看着百姓遭难!”她一咬牙,忍过一阵揪心揪肺的痛道:“我绝不会让他逃走!”

      “我去!”夏林大力将她摁坐在一边,丢下简单两个字投入了江水中……

      江水滚滚,夏林奋力向前游着,水花溅起,在月光下金亮亮,像是一颗颗珍珠……

      “夏林……”月生捏紧银枪,盯着他在江水中的影子,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夏林!!夏林你给我回来!!”她突然疯了般朝江上喊去,心脏剧烈震动,配合着腹部疼痛让她痛不欲生,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因为冲动闯了祸,夏林一如往日替她扛了,如今生死不明。

      “夏林……夏林……”她跪在江水里,向着空中那一轮皎洁明月祈祷,无论如何,她都要他平安回来。

      小船上,夏林软剑出袖,举在半空清清冷冷如银蛇般,他亦如那软剑般用毫无情感的语气道:“谁指使你的。”

      “呵呵呵呵……我没想到我鬼扇陆上风这么值钱,竟让堂堂一品夏司空夏大人亲自出手……”那人一摆玉扇遮住唇浅笑。

      “谁指使你的!”夏林微微一动手腕,陆上风白皙的脖颈上流出鲜红。

      “哼……夏大人别欺人太甚!”他一展玉扇,鬼步生莲劈上夏林面门,他只是稍微避了避,手臂轻轻一摆,软剑银蛇回首扎入他的后背,陆上风闷哼一声,矮了身形却未料到他的软剑就如长了眼睛一般从下攻入划破前胸,掌风袭来,陆上风直接被打飞到甲板上口吐鲜血。

      “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夏林斜着眼,如看一只蝼蚁。

      “夏大人果然深藏不露,陆某输的心服口服,只是主子对我有恩,我绝不会出卖他!”陆上风抹去嘴边的血色,大喊一声朝他冲去。

      “再见。”夏林飞起一脚,他猛喷出一口鲜血,划破夜空,落入湖中,啪嗒,他的扇子离了手,落在了夏林身前。

      夏林收了剑,冷冷笑了声,仔细在船里寻了起来,果不其然,暗板隔开的底仓里,有许多个反绑着手,布缠着嘴的人瞪大眼睛将他看着。

      “回家吧。”他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月生听见一阵拨水的声音,她立刻回了神拼命探头看去,江水里,夏林逆流而上,慢慢游回她的身边……

      他上了岸,将失魂落魄的她从水里拉起,拖着她精疲力竭朝客栈走去。

      打上火折,点燃炭盆,月生冻僵的身子因暖意舒展了开,腹部更是一阵猛收,她咬牙忍住。

      “没事了,我亲手将他打落江中。”夏林运起真气不让自己倒下,从怀里丢出那人的玉扇道:“一共十五个女子,四个男子,准备运往建康卖给青楼。他们大多是沿江人士,我看那船上吃穿度用都够,就让他们自行回去了。”
      月生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神色的男人,他裹着一身湿衣,发丝凌乱贴在他的脸上狼狈不堪,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血色,连唇都是惨白惨白,却强行让自己的嘴角向上……他用小时候的目光看着她,温柔又旖旎……炭火啪啪作响,似是在为这温情画面配上动听的乐章。

      “夏林!!”月生扑上去抱住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劫后余生之感,她的五指嵌入他的发丝里,生怕他会消失。

      “没事了,我在这里。”夏林抬起胳膊,将她抱了个满怀,轻柔哄着。

      “华月生!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去忘掉韩风澈吗!!!”
      “华月生!风澈夏林,你到底爱哪一个!!”
      “华月生!你这样做会下地狱的!!!”
      “华月生!告诉我你选择谁!”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月生浑身一僵,瞪大了眼……她猛地推开夏林,钻入被子蒙上头,心虚让她瑟瑟发抖,她将指甲深深插入心口,近乎自虐般拷问着自己的良心。

      “你怎么了?”夏林问到。

      “我,我乏了,想睡会。”她努力让自己声音正常。

      “好,你好好休息吧。”夏林走了出去,关了门。

      “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黑暗里月生问着“夏林”。

      “为什么,为什么要遇见你!”月生转头看向“风澈”。

      “明明是你先离开的!八年前,是你亲手将我推向地狱,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是你先在我面前摔碎酒壶让我滚,是你先整日流连花红柳绿之地,是你先和别的姑娘肩并肩走过我的眼前!!!”月生指着“夏林”怒吼。

      “还有你!!我们是敌人你知道吗!!是敌人!!是你死我活!!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死去有多好!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她转向“风澈”,悲泣着。

      风澈夏林,风澈夏林……这两个名字在她耳边萦绕,痛不欲生,心房似是被他俩一人一半地撕开,腹痛如潮水般一次次涌来,眼前交替着他俩的样子,她终是崩溃,劈手给自己一掌晕了过去。

      “其实,都是我的错啊……”她快要失去神识之前,喃喃低语……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是有初恋情结的,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那么决绝的和青梅竹马的初恋干干净净一刀两断,女主亦是对初恋夏林余情未了。
    我不想把女主写的太……当然她也不是摇摆不定的渣女……我尽力去把握她成为一个平凡之人,更贴近生活。
    PS:1. 姨妈痛真的能要命……因为我痛过……
    2. “原谅你是佛祖的事,而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佛祖。”此句版权归□□大帝所有:原谅恐怖分子是上帝的事,而我们负责送他见上帝。 在此致敬这个传奇一般的男人。
    3. 人贩子口中的“烂胡子”就是风澈在罗新小屋杀死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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