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密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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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光明媚，寸草寸晖。
皇宫的庭院内，处处绿意盎然。白玉路边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但这样的日子里，方诺的心内全是寒意。
他顺着白玉路去御书房，一路思量：他近来循规蹈矩，没出半点差池，何故父皇传召他？现在，可不是太平之时。父皇，想要说什么呢？
至御书房，跟随皇帝数十年的和总管站在门前微笑，忙把方诺引了进去。之后和总管默默退出，顺便带上了门。
“儿臣参见父皇。”方诺有些不自在。御书房内无旁人，恐怕父皇要与他说些密话。但这会是好、是坏？
“诺！”安庆帝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微笑看向方诺。他已年过半百，耳朵眼神早已没年轻时灵敏。他挥挥手，要方诺走近，又从御书桌上拿起本奏折，给方诺看。
方诺有些狐疑，但父皇既递与他这折子，他不该说不敢，便恭敬接过细读。
渐渐，他脸色变了，忙跪下说：“启禀父皇，这绝不是儿臣的意思！”那折子上，洋洋洒洒数百言，不过翻来覆去一句话：立三皇子程方诺为太子。
安庆帝看方诺这模样，有些不高兴，但仍和声道：“朕知这不是你的意思，”他走过去，扶起方诺，又淡淡言：“这是朕的意思。”
方诺吃惊，他定定看向安庆帝，似乎想分清这句话的真假。可他心中一片糊涂，越想明白此刻状况，却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安庆帝见他探究的目光，不由叹气：确实，他与这个儿子过于疏远了。
“诺，来。”他引方诺至龙椅边，才道，“我跟你讲些故事。”不由间，他换了称呼。
方诺望向安庆帝，有些迷茫。安庆帝慢慢道：“那是许多年前的事。当时我与你差不多年纪，一日先皇召我来御书房。就在这，先皇问，你可愿坐朕的位置？”顿了顿，他接道：“那时，我同你般惶恐，不解其意。先皇明言，只有我能做这个位置。诺，你可知何故？”
“请父皇明示。”方诺恭敬道。并非他愚钝，只是圣意岂能轻易揣摩。
安庆帝也不急着答，转而言道：“可还记得你母妃？”
方诺的母妃，追谥为熙贤妃，多年前病故。那时方诺不过五六岁，对其印象不深。
方诺低下头答：“自然不敢忘。”
安庆帝满意，自顾自道：“你母妃是万侍郎之女。她聪慧贤淑，有你后她求我，若对你有半分期许，就别多见她。我允了。你出生，她又求我，不在你名里冠上‘嘉’字，我又允了，还给你取名‘诺’。可惜，她还是活不到你成年。”
安庆帝语气带有淡淡的悲哀。方诺直至此刻才明白他父皇母妃的深意，不禁有些激动。当他再望向父皇，却发现父皇已华发早生。或许是时候，他该接过重担了。
方诺不再不知所措。他渐渐明白早已摆在他面前的这条路，只是他仔细想想，又问：“那大哥怎么办？”他的大哥嘉和，是当今太子。
安庆帝淡淡道：“死。”那语气冷漠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
方诺打了个冷颤。他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情绪至不露痕迹。幸好，他自幼被嘉和瞧不起，与他并不相熟。
可是，眼前这个皇位，是用大哥的血铸成的，他真能坐吗？方诺的怔忡被安庆帝看在眼里，所以他道：“权势，向来使人互相争夺。越大的权势，越多人争，就越多人为它头破血流，死不悔改。你大哥太过执着，这于你，于天下，都不是好事。”安庆帝把方诺推至龙椅前，继续道：“若你接受这位置，那你以后只能先考虑天下，后顾自身；先想方设法保住这权势，再思量其他利益关系，这些你可明白？”
方诺不作声，他还在想。
安庆帝又说：“诺，如果你杀一个人，可以保天下安平十年，你做不做？”知子莫如父，况且还曾困惑于同样的难题中。
“诺，你可想过，嘉和坐上这位置，会不会对你留情？”见方诺仍不答，安庆帝耐心劝解。方诺还小，又被安庆帝尽力维护多年，总归稚嫩些。
安庆帝说话，点到为止，并不多言。但一而再、再而三不遵其意，不领其情，方诺以后会如何？于是他想通，缓缓坐下。
安庆帝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好，”他拍了拍方诺的肩，“明日朕就下旨，以后你就更名‘嘉诺’。下月起暂任吏部侍郎，锻炼锻炼。”
方诺赶紧站起，退一步跪下谢恩。他思虑，吏部掌管官吏任免升降，确是个识人的好机会。
安庆帝又道：“至于太子位，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不过以后凡事要小心。诺，你这些年学的功夫可能自保？”
原来这也是父皇授意。方诺手心泌出汗来，回道：“从不敢懈怠。”
安庆帝放下心来，缓缓道：“这样就好。这月二十三，欣德妃寿筵，特地招了不少六族小姐来热闹。嘉佑做主持，你也跟去看看。”
方诺一愣，明明是欣母妃为二哥选妃，他去做什么？
安庆帝叹道：“前朝如狼，后宫如虎，日后你会明白。现在去看看你未来的妃嫔，选一二入眼者，我好为你册后封妃。”
“父皇。”方诺不禁低呐。他失去方寸，面色尽是羞郝。
安庆帝见他这般模样，并不恼，只道：“少年总会因情痴，人之常情。但君王从来只被情累。诺，你选的女子要聪慧明理为上，也别与嘉佑争，明白吗？”
方诺忙答：“紧记父皇教训。”
“如今六族已无往日气候，皇权至上，若你喜欢哪一六族女子，也无需顾忌，不过只有非六族所生之子才好立储，可能答应？”
方诺答：“是。”他明白，若非父皇之母及他的母妃皆非六族之女，他们怎能沾染帝位？
安庆帝又如是叮嘱一番，才命方诺退下。
方诺离开御书房，见门外无人，和总管带一群宦官宫女远远候着。见他出来，和总管请安后才又带人进屋伺候皇帝。
明媚阳光里，方诺有些晕眩，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真实。他看不到眼前繁花美景，能见到的只有虚幻的刀光血影。帝位，真会是他的吗？他会为那位置付出多少？他手上将有多少人的鲜血？他若有子嗣，他喜欢的人会否像他母妃般牺牲？他越想越多，心不知不觉向下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密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