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奚兖》河渎神

4、肆

　　扶山迈过引华殿的门槛，他不停地在思忖着，盖舛前不久才和自己说着东海二公主的好，顾盼神飞的，神采飞扬的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奚兖在榻上百无聊赖地圈弄着细软的头发，不时向左向右地翻滚着，隔着衣衫又摸了摸肚皮，有些空虚感，她饿了，但是没有扶山的话，侍卫是不会放她出去的。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啊————”

　　这一声叫得委实中气十足，颇有力度，在扶山听来还有些凄厉，他紧紧地蹙起了眉，快步而行，推开了奚兖所在的房门。

　　奚兖正赤脚立在榻上，松软的绵褥因她的站立，单单在两脚掌下的被褥陷进了两个小涡，垂下的纱幔软软地靠在奚兖身上，又逆着光，让奚兖整个人都透着迷离之色。

　　扶山削尖的下巴抬了抬，细长的眸子半眯。

　　奚兖完全未察觉到扶山周遭的阴郁，瞧见扶山推门而进，心想可以出去了，欢喜得不行，噌噌地扑腾着扑向扶山，一下子抱住了扶山。

　　扶山冷淡地推开了奚兖，“瞧瞧你，这样成何体统！回去穿好鞋子！”

　　奚兖这才得空仔细看着扶山，发现他神态有些萎靡，脸色苍白，不由有些担忧，但还是乖乖地去穿了鞋子，接着小心翼翼地走到扶山身旁。

　　夜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带着薄薄的浸骨凉意，奚兖的鬓发也偏到了一旁，扶山歪了歪头，替她整了整鬓发。

　　奚兖愣了愣，傻乎乎地皓齿一笑，扶山心间仿佛有了微弱的亮光，不觉地唇边也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却稍瞬即逝了。

　　半晌，扶山开了口，阴柔的相貌上又是透着刻薄，“笑得丑，别笑了，这夜深就冷，快去穿多些衣裳，这还要本君提醒？”

　　“哦！”奚兖瘪了瘪嘴。

　　奚兖噔噔地小跑回去，披上了一件米白披风，“扶山，我都饿了一天了，我想吃东西....”

　　“那就随本君去用膳吧。”

　　“好耶..”

　　“七酉，赶紧备膳。”

　　“是，圣君。”

　　奚兖伏在桌上，看着扶山在袅袅烟雾中执杯啜饮，她的桃花眼里尽是笑意，忽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扶山似乎有些不高兴，如此思忖着，奚兖笑不出了，顿时有些心不在焉，她拿起了果盘里的一枚葡萄吃着，还是开了口：“扶山....”

　　扶山见她不似往日笑容可掬，不禁流露出疑惑之色：“嗯？”

　　引华殿的此地很是气候清爽，凉意沁人，透过窗扉也能感受到，奚兖的杂念也一扫而光，她立即起直了身，蹦跳着来到扶山身旁，牵着他的手不停摇摆着，有些撒娇意味地说：“扶山，你不要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嘛，诶，这葡萄甜着呢，你尝尝.....”说着拿起一串葡萄，在他眼前晃着。

　　扶山掠过奚兖笑成月牙的桃花眼，只好伸手摘了一颗放入嘴中。

　　“扶山...我呆在引华殿好无聊呀，我们明儿去玩好不好呀，我听雨儿说，昆仑山气势轩昂，景象万千，我们可以踩着云朵而下....”

　　扶山扶额，甚是无奈，“你当下台阶呢，还踩云朵而下，你以前不是去过许多遍么，不过你都三百多年没去了，九天玄女应该甚是想你。”

　　“啊？我以前去过？扶山你怎么总是说一些我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呢！我分明什么都不知道！九天玄女？我不认识....还有你上个月与我讲的那个什么神郡，我...”奚兖无辜而茫然地盯着扶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奚兖摇了摇脑袋，也不去想了，只是又问:“待在这儿都要闷出病啦，那你去不去嘛！”

　　扶山没应她，只是又从她手上那串葡萄又摘下了几颗，心不在焉地吃着，思忖着什么。

　　奚兖气恼地扭过头，将所剩无几的一串葡萄放回了果盘，故意不去看他，半晌，又偷偷觑了扶山一眼，嘟起了嘴，不知咕哝着什么。

　　“圣君，可以用膳了，都进来把膳食放着。”七酉禀告了一声，转而退到一旁。

　　“是。”捧着膳食的仙娥们皆福了福身齐应。

　　仙娥们低头而进，有序地一个接一个摆好了饭菜，奚兖的眼睛亮了亮，将冲天的怨气全置于了脑后，直起了背脊，又瞥了一眼扶山。

　　扶山神色颇淡，“摆好了就下去吧。”

　　“是，圣君。”

　　奚兖开始时不动，待到扶山动嘴后，她这才开始夹一箸子菜进嘴里，吃得十分欢喜。

　　扶山见她这副无忧无虑地模样，心旌也有些摇摆不定，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放下了箸子。

　　“唔...那个...”奚兖急忙咽下饭菜，才重新开口:“扶山，你吃完了呀？这还有好多菜....”

　　“没胃口...”扶山的眼神飘离，回答也有些无力感。

　　“啊？为什么呀？要不让七酉煮些开胃茶吧，我每次没胃口时，你也是这样做的。”奚兖担忧地说。

　　扶山抓住了奚兖的手，他温厚的手掌裹着她的手腕。

　　“奚兖，你知道么，盖舛可能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了。”

　　奚兖背上袭上一层凉意，她蹙了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冲口而出，“他去哪儿了？”

　　她说完后就绷紧地立起了身，紧紧挨着扶山席地而坐下。

　　扶山空荡荡地张了张嘴，还是没吐出一字，眉目间尽是疲倦。

　　奚兖有些不知所措的恐慌，有什么东西她抓不住，偷偷地走了。

　　扶山又靠近了奚兖，抬手顺了顺她额间的发丝。

　　奚兖有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难受得不深，却正能控制她。

　　她顺势紧紧箍住了扶山的腰身，脑袋埋进他的胸膛，试图甩掉这种不安全之感。

　　扶山安抚似的拍了拍奚兖的背，奚兖觉得此刻的扶山，没有凉薄的话语，亲和了许多，她宁愿他现在说话再刻薄些，起码开心些。

　　“你觉得盖舛怎么样的人？”扶山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奚兖的后背。

　　“呀！很好很好的人！”奚兖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

　　扶山不觉失神一笑，“对，多好的人，当初我们一同*修仙时，他什么都要把最好的给我，这么好的一个人...”

　　“好了，还没吃饱吧，你继续吃，本君要出去透透气，明儿我们还要去霓招殿，你忘了？”扶山拉开了奚兖，将她摁回她的座位。

　　奚兖失望地拿起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又看着扶山有些落寞的身影隐没与黑暗中。

　　不一会儿，雨儿进了屋，朝奚兖福了福身，就来到了奚兖身旁。

　　“神主，圣君派奴婢和锦依来伺候你进膳呢，锦依稍后便来。”

　　“嗯。”奚兖有些闷闷不乐地应了。

　　雨儿拿起茶壶，为奚兖沏了一杯茶，“神主，其实，奴婢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奚兖停下了用汤勺轻轻敲叩的动作，用眼神以示疑问。

　　“奴婢和许多引华殿的姊妹们，都很是好奇，你和扶山圣君，怎么还不成亲呢？”雨儿小心翼翼地望了周遭，凑到奚兖耳边轻轻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