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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老大的到来 ...

  •   那天从莫小白的身边走开,我在蜜香湖呆到第二天早上,就直接去上班了。我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休假,越休越累,越累越不想上班。
      我在外面住了两晚旅舍,就搬进了我租的出租屋里。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我那点工资,也只够这些了。我每天照常上班,下班就赶快回到我的小屋里。我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应该很快,但也许不那么快。
      掐指算一算,现在刚好是2005年的9月份了,我和莫小白2000年的9月也就是我们大二刚开学不久,我们以第一次确定了恋爱关系,当时那会对于同志还很敏感,甚至在校园里达到了天理不容的地步。我们的任何行动都不敢公开,只能晚上在校园的幽静地方约会。第一次偷偷去开房的那次我对他说:“这是一个新世纪的真正开始,在未来的一个世纪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我将用我的爱填满你生活的每个角落。”听得他又是鼻涕又是泪的,紧紧抱着我半天不放手,即使第一次进入很生硬,但是因为年轻力壮,多尝试了几次我们很快便进入了状况。
      而到现在刚好五年了,我爱他、呵护他已经有五年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当我把精心挑选的代表一生一世的“ID Loves”扔在地上时,我的心脏像是失去了支架一样,整个儿掉了下来。但是我依然在想办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我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
      尽管在我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完全没有用,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以前曾怀疑她跟别的男人还有牵连,就找了熟人调查了一下,结果真的被我猜中了。一直以来,哪怕我有确实的证据证明他出轨了,但我一直都藏在心里,默默地忍受着,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新的更有利的证据出现,表明他的忠贞。因为,我始终抱有幻想:我托人调查的那些不一定是真的,即便表面是真的,其中也有可能另有隐情。
      我愿意等待,我更愿意相信他。
      可那次呢?他在我眼前热情地和另一个男人商量约会的时间呢!一切幻想都破灭了,我只能说,上天给我开的这个玩笑有些大了。
      我悔恨、懊恼、烦躁不堪。心脏上仿佛压着一块万吨巨石,越压越重,把我压向万丈深渊。
      上班的时候还好,有事情做,就算痛苦也不会表现出来,可是一旦下班回到这小屋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我自己,孤单和痛苦化成一阵阵苦水汹涌地冲击着我的胃。
      我买了一大盘烧鸭子,却一口也吃不下。
      “铛铛铛”门响了几声。
      我很好奇,搬来这个新屋没多久,应该没有人知道我的住处。一开门,老大微笑地走了进来。
      我早知道我跟莫小白的事可以轻松的瞒过旁人,甚至我的父母,但我瞒不过老大。能够这样肯定当然是有原因的。应该两年了吧,从我第一天来深圳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两年来都是这个长我四岁的、跟我非亲非故的老大在照顾我。我越来越觉得他是当之无愧的“慈祥的”老大。
      我能有幸认识老大,这里面还有一些渊源。
      老大是神机电子厂模具科的一个流水线的线长,我现在就是在他手下做流水线工人。
      其实,我刚进“神机电子厂”那会儿,完全是个社会主义好青年。每天按时上下班,真有事不能来就和“老大”请假,老大笑眯眯地给个请假条,和蔼可亲的说:“宏远啊,给你假条,注意安全啊,早点回来……”老大就是我们那条流水线的线长,胖乎乎的,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胖肉一动一动的,一看就是个和善菩萨,可他旁边那猛子完全不一样了,我愣是没见他笑过。我刚来那会没一点社会经验,不会看人脸色,不爱吭声,别人都叫线长为“老大”,而我却硬是 “线长”、“线长”地叫了他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吃饭,他笑嘻嘻地和猛子靠过来,说“小子,别整天线长线长的叫,搞得好像有阶级差距似的,你没听人家哥们儿、姑娘们都叫我老大,叫老大多好,啊,是吧,猛子?”说着,他拿出一盒红双喜,给我一根,给猛子一根。
      那时候在广东,在深圳,双喜牌是最受劳苦在底层人士欢迎的香烟。
      他见我抽起来了,又笑了一声,“再说了,线长再大,有老大这名号大,老大,老大,到哪都最大,是不是,猛子?”猛子不笑也不出声,我连忙点头说“是,就是,就是,老大!”我那时一心想着跟当官的搞好关系,看到这么笑眯眯的的老大,当时心里激动啊。“那这样宏远啊,你晚上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和猛子、昆耀,我们一起去喝酒啊!”我赶紧点头说好。
      当天晚上喝完酒回来,我在网上跟以前的朋友聊天,他们抱怨社会凶险,我就给他们谈我们老大,并对他们炫耀:“还是社会好,社会有这么慈祥的老大,可不像学校里都是勾心斗角,没完没了啊!”
      我那时候真的把人们眼中的社会面貌和学校的颠倒了,满心以为老大这样热情慈祥的人能在社会才能碰上,说明社会比学校里要平静的多。一直到后来看清了老大的真形象后,才勉强还了社会一个公道。
      坦白说:老大总是一脸和善没错,但是我小看了老大的本事,其实他可是少有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当他说起吃,享受的鳄鱼肉、壮阳鹿,物美价廉的蟹抓鱼、猪肚鸡,地方特色的兰州拉面、福建小吃,听过的没听过的都能从他嘴里冒出味来;他说到喝,菲丝她、 澜爵、 张裕、拉菲、怡园,他自称能从口感尝出品牌来;他说到赌,黄金城,□□区,□□,纸黄金,他如数家珍。当然,这些我们都不在乎真假,随他吹去,大家听个乐呵。但他最让我们咂舌的是他对本地最新gay夜场的情报的灵通,甚至可以说除了那次警察比他早到一会儿以外,其他时候他几乎次次得意,回回尽兴。不管是火车站的流动收费屋,观音山的Hi友野战基地,大学城的基友群,还有市政府附近的“外交厅”,他把各个地点的特色活动都摸得清清楚楚!
      单凭这些,我就总是觉得老大不简单,不像他自己说的“以前咱就是老农民一个”。我总觉得他像是个有专业文化的能人,并且还是需要隐藏身份的那种。
      有一次,我就暗地里和昆耀他们一起猜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我认为他是搞媒体行业的,昆耀用手挠了挠短发,痴痴地问了句“啥是媒体行业”?我说你个文盲,我说得是记者,我猜啊老大他以前是个记者,这个行业的人啊脑袋的容量和电脑一样,鼻子的嗅觉和狗一样。昆耀乐呵呵地笑上一阵,笑完了凑到我耳朵边,假装神秘不让猛子听到,悄声地说:“我猜呀,老大以前压根就是个MB Father,所有新来的小受他自己先验一遍,由于现在的社会当MB的流动比较频繁,老大一边干一边和那只小受交流工作经验,再让他谈谈对现在同性夜场的走势的看法,这样一来二去,老大就集中了“群Boy”的智慧,就对这个行业的行情、走势全都了解了。”
      他这样说似乎还蛮有道理的!
      我对老大的最强烈的第一印象就是“慈祥”,曾经有一次我很偶然的提起这件事,结果很久以来,昆耀他们时不时的就拿这个来取笑我。有一次昆耀拿着啤酒一边往嘴里倒,一边用河南腔的普通话大叫:“刘宏远啊刘宏远,你看Bottom的本事我没得说,要不咋会有莫小白这样的好垫被你给占了,但你看Top的水平还真他妈的一个臭啊!你说老大那副没安好心的狼样,你咋就给看成‘慈祥’了?”我刚想反驳,华哥接上了:“莫小白不被阿远泡,被你泡啊?你也不看看你那副熊样,人家那叫郎才女貌!还有啊,你说老大是狼,老大要是狼你就是猪,哪个小受要是跟发你啊,那就叫好馒头叫猪啃了——活糟蹋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他们又互相争辩了几句,接着就作势要打,一个提了脾酒,一个端了菜盘子,唬的店里的伙计忙过来劝架,也把我要说的话生生卡在嗓子眼里。
      那话我到现在也没机会说。其实我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明白,经历了这么多事,谁心里没个底呢?莫小白是个好Bottom,好到我没福享受,这是他们谁都不知道的。可老大的好却是我们都看得到的,虽然有时候不能算是我第一印象中的“慈祥”,但是他是个好人没错。他吃喝嫖赌样样全,这些不能算坏,男人嘛,谁心里不想着这些,但是他心是好的,不像有些人,心里是他妈黑的!这两年里老大对我照顾我心里有数,我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我会抱答他的。
      但还没等到我报答他,他却先报答我了。
      老大敲门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看电视,那个安徽卫视的男主持人正跟观众卖弄口才。我一开门,老大没客套就直接进来了。看来他早就知道我一个人住在里面了!
      看着他进来,我先是吃了一惊,接着我问他:“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笑了笑,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了句“这里的条件不太好”,接着他走过去把我屋里那个100瓦的的白炽灯拧了下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要安回去,“连我和猛子住的地方都不如啊!”说着他叹了口气。
      我说:“烧鸭,趁热吃吧。”顺手在床头拿了一块鸭肉递给他。
      他刚接过手,我突然想起我柜里有一瓶我妈寄来的老仰韶,就连忙起床去取。
      我走过去,一边给老大倒上老仰韶,一边说:“今天猛子不在,这一瓶够我们俩人喝了。”我们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猛子做什么都实在,当初拿着我的一瓶老仰韶一仰脖子一口气喝完,看得我目瞪口呆,他连回味都不回味,完全跟没事人一样。可我心疼我的仰韶啊,他居然像喝凉水一样对待我的仰韶,真没品味。
      看着老大一边喝着仰韶,一边大口吃着我递过去的鸭肉,我心里好不容易松口气。
      我不喜欢跟老大谈什么穷不穷,苦不苦的。所以,刚才老大手里把玩着我的白炽灯,感慨我的住处比他和猛子的窝还难堪时,我递给他鸭肉吃,以便转移话题。我想老大心里应该是明白,我是热爱这种生活的,不然怎么会来深圳呢?
      我原本是个富二代,放到老大、昆耀嘴里就是个“少爷”。我爸是成都一家知名企业的副总,不办实事,只领分红的那种,闲着没事就跟朋友们学炒股,听我妈说他这两年还卓有成效,要不然也不会仰韶酒越积越多了。其实我爸不让我动他的仰韶,他说:“想要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你别动我的。”我一听就真不动了。但我不动了,我妈非要拿给我喝,我妈说了,“老头子自己喝不了多少,摆得满满一柜,放那里怪可惜的,还不如给我乖儿子。”我也就当了回“乖儿子”,老老实实地把我妈给的仰韶酒都收下了。
      我爸有胃病,据说是年轻时闯荡越南吃了不少苦积下的,医生说不能多喝酒。可家里那一柜的仰韶,从来都满满的,我就想啊:身为独子,替我爸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妈开了间美容院,每天去转一圈,和小帅哥们问个好,隔几天顺便和刘姨互相做做头发。刘姨是我妈年轻时创业的合作伙伴,现在和我妈一起开了家分店,生意越做越大。刘姨她老公张伯和我爸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长大的,情如手足啊。所以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好得就跟一家人一样。所以我在家的时候,我妈只要和刘姨做完头发,就总是会说:“用自己的店的材料和自己的姐妹互做头发,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比这更开心的了!”
      也是因为这些事让兄弟们知道了,我就成了老大、昆耀他们嘴里整天羡慕忌妒最终转为恨的所谓“少爷”。但即便这样,大学毕业后,我也并没去爸爸的公司工作,而是一个人跑来了深圳。
      昆耀他们曾问过我为什么这样傻,我根他说不清楚,他从小就是个贫苦农民,很早就辍学来城里混饭了,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所谓理想这回事儿。有时候,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放着老板的位置不坐,非要从底层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
      和我有同样境遇的华哥曾说过:也许是早些年那些描写打工人生活的伤感流行歌曲听多了吧,我们对于这些挣扎在底层的劳动人民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我们希望通过和他们交往的经历来获得一种灵魂的解脱。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对不对,但我总觉得这话里有读书人的娇情、做作,但这也许是我们这群学生刚刚踏入社会时的通病吧!有一点我很清楚,我跑到深圳来这件事,给我的家里造成了重大打击。我妈曾为这件事大病了一场,她哭得死去活来说不让我离开她,要不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最后还是我爸最先想通的,他跟我打电话时说:“乖儿子,趁年轻去外面闯一闯、吃点苦也好,能长点见识。你老妈也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知道苦日子的难处,所以不想你去受苦。你别怪她。在外面啊,要学会照顾自己,你要遇到什么困难啊就赶快跟我们说,啊,听到没有?只要你违背这三件事,一是不沾毒品,二是不碰枪械,三是不牵涉人命。其他的爸能给你扛着!你要去就去吧,你妈这边我会照顾好她的。”
      当时在电话里听着我老爸的话,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后来我想想我爸当时说这话的样子,我忍不住又笑了,我到深圳是去给人打工,我爸说的那三样根本是多余啊!但我知道我爸是关心我的,所以我默默发誓一定要闯出个样子来再回去,让爸妈他们知道我长大了,不是光会出去给他们闯祸。于是,趁着刚毕业那股子冲劲,我没回家就直接带着莫小白就来到了深圳。
      直到现在我都从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因为起码我经历了生活,还认识了这群哥们儿。
      挖苦、羡慕的话我都听多了。尤其是昆耀,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没上过几天学,粗俗并且有些愤世,他原来和老大一个部门,后来和科长闹了别扭,就去了华哥和诚志所在的部门,我们几个时常在一起喝酒。有时候,昆耀骂我是败家子,有时候又张口闭口地羡慕我这个败家子!这些我都装作没听见。
      但是我不想听到老大替我感慨,在我心里这个长我十岁的经验丰富的男人,是我踏入社会的启蒙老师,是一位给我指引的长者。他的评价对我至关重要。
      所以现在老大抱怨我的生活条件差,虽说是在关心我,但我听着却总觉得他是在怀疑,怀疑我是不是害怕了这样奔波的日子,是不是后悔了在深圳的打拼和奋斗。
      我没有害怕。从来没有。
      想到这些,我看了看老大,他原本狼吞虎咽地吃着,正巧这时好似被噎住了一样。
      老大强咽下嘴里的鸭肉,又喝了口酒冲了冲,仿佛这才顺过那口气。
      “几天没吃过肉了?瞧你那烂样,出去别说是我们老大,丢我们“模具科” 的人!”半天我们都在吃东西,没人说话,这会儿看着老大的好笑的样子,我就想找点话题打破寂静。
      谁知道老大没有笑,而是起身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几天,我一直托人问莫小白的情况,那个科室的小刘注意到了他在外面有个男人……”
      我吃了一惊。我没想到老大会这样做,并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打听到了什么,我非常好奇。
      接着,老大用像是问我的口气,说道:“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我以前给你提过的——孟剑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老大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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