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血皇后》横棪

4、chapter 4 蝴蝶翅膀

　　黑主灰阎的别墅。
　　优姬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黑暗的梦。在梦里，她从一个人类变成了血族的纯血种，疼爱她的枢前辈和遥学姐变成了她的兄长和姐姐，她被冠以玖兰的姓氏。然而她失手杀死了零，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备受宠爱的小公主逐渐变成了所有人都厌恶的存在。她和阿遥姐姐被兄长逐出家族，那个自称是穿越女的人类从玖兰家族的养女变成了玖兰家族的王后，将保护她信任她的姐姐杀死在她面前。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她从梦中惊醒。
　　不，那不是梦，因为现实和梦中发生的一切一样，她和那个穿越女一起被送到了养父黑主灰阎的家。她跑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中幼小的面孔和苍白无力的眼神。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并不美好，相反充满了血腥和残酷，她仿佛看到了上一辈子的自己是如何陨落的，是怎么一步步被诱导着犯错，最后绝望。
　　她记得，她被杀死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觉醒了。然后她来不及反应，就回到了5岁的时候。
　　优姬坐在地上，小小的身体颤抖着。
　　玖兰家族没有废物，每个成员的能力都非常杰出。当初的她以为自己是个毫无能力的废物，她的能力被长久封印，在前世觉醒后也没有显现出来，却没想到，在她死去的时候，她才真正觉醒。时间回溯，这是多么逆天的能力，让她重新回到了故事刚开始的时候。
　　前世的痛苦和绝望宛如跗骨之蛆，日日夜夜蚕食着她的心。
　　她曾经无数次的回想，无数次希望她能早点意识到天宫雪姬的恐怖和恶毒，等到时间回溯，一切都从头开始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是一个珍贵的机会。她对兄长的感情在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就发生了变化，人类时的爱慕和敬仰随着她身份的转换而消散。玖兰枢，枢前辈是她敬爱的兄长，玖兰遥是她最信任的姐姐和朋友，锥生零是她永远都无法割舍的特殊的羁绊。这三个人的命运和她的，都被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穿越女天宫雪姬搅得一团糟。
　　现在，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她要保护好姐姐，不让姐姐如同前世一样惨死。她也要保护自己的兄长，因为他在她忘记一切的时候，用自己的肩膀撑起家族的重担，和姐姐一起为她构建了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更重要的，是零。她要让零活着，等到事情全部结束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她已经不再是那纯洁无瑕的雪，她是背负着两世的记忆，为了守护和复仇而来的玖兰优姬。这一次，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天真和善良而深陷囵圄，也不会因为自己而让爱护她的人受到伤害。
　　正当她梳理前世的很多事情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理事长荡漾的声音：“优姬，有客人来了哦。”
　　“是！”优姬抓起一件白色的毛衣裙套上，整个人似乎又变成了原先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可爱的优姬。
　　“兄长，姐姐，零，这一世，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优姬默默念了一句，酒红色的眼里闪过一抹决绝，“我还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那些不会告诉你们的事情，我来做。”
　　欢迎宴会和拜访都结束后，玖兰枢和玖兰遥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去看望优姬，每当这个时候，黑主灰阎的家里总是弥漫着温馨快乐的气氛。优姬渴望着见到亲人，却又看着零一脸排斥而心中有愧。
　　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玖兰枢坐在沙发上，细心的替玖兰遥擦掉她头发上的雪花。他狭长而幽深的眼里仿佛噙着一汪泉，每次他认真看着别人的时候，都会给对方一种他仿佛在凝视全世界的错觉。玖兰遥有一瞬间的恍惚。
　　黑主灰阎拿着铲子从厨房中探出头来。
　　他总是感觉，这一对玖兰姐弟就像是树里和悠一样。看着他们，他总是会想起那对亦敌亦友的夫妇。只可惜，他们已经去世了，留下三个孩子。
　　玖兰枢正和玖兰遥聊着一些话题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腿被抱住了。
　　他低头一看，抱住他的是那个被父母收养的孩子天宫雪姬。
　　“枢前辈！”雪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纯黑的眸子在看着他的时候绽放出惊人的神采，“您是来看望我们的嘛～”
　　看着她，枢仿佛看到了昔日的优姬，心里不知不觉变得柔软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雪姬的头，笑容浅浅，道：“是的，我们来看看雪姬和优姬有没有乖乖的。”
　　遥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枢提到优姬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这个人类女孩散发出的杀意。是的，杀意，很微小，如果不是她感官敏锐，她都发现不了。
　　资料上说这个孩子拥有预言的天赋，也因此被玖兰家收养，她本以为这就是个简单的人类幼童，没想到接触了才发现这个孩子并不简单，似乎有些奇怪。天宫雪姬对枢的情绪未免太过于热烈和病态了，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天宫雪姬，态度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热络。
　　比起天宫雪姬，她更喜欢优姬一点。说起来也奇怪，虽然是因为优姬的缘故她被家族流放，但是她并不讨厌这个孩子，相反非常喜欢。放弃她的人是父亲母亲和枢，虽然是因为优姬，但是，优姬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忍心迁怒于她。
　　“雪姬一直都乖乖的，比优姬还要乖！”黑发黑眸的小女孩红着脸，看着玖兰枢的眼里满是喜悦和憧憬，“雪姬最喜欢枢前辈了！”
　　枢只是笑笑，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另一边。
　　遥起身，去帮黑主灰阎整理晚餐。
　　“黑主君，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她看着切菜的男人，轻轻走到他身边，按住了他切菜的手。
　　黑主灰阎一愣。
　　“如果可以，请你帮我留意天宫雪姬，不要告诉枢。即使她是枢送过来的家族养女。”遥压低了声音，“请答应我小小的要求，黑主君。”
　　这也算是她能为优姬做的一点小小的努力吧。
　　“能告诉我原因吗？”黑主灰阎推了推眼镜。他似乎在这个女孩面前无法继续装傻充愣，她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探测仪，一切都无法遁形。
　　“这是我为优姬做的一点小努力吧。”遥端起咖喱饭，在走出厨房的那一刻回头，“我很喜欢优姬，想要保护她。”
　　说完，她就直接出去，留下一脸复杂神色的黑主灰阎。
　　玖兰遥还没走到餐桌，就发现自己腿上也多了一个挂件。优姬可怜兮兮的抱着她的腿，圆圆的脸上带着一抹健康的红晕，看起来生活的很不错。
　　“遥姐姐！”她听到小女孩清脆的雀跃的声音。
　　“优姬，好久不见。”遥把咖喱饭放在餐桌上，弯下腰把优姬抱起来。
　　距离刚被送过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她明显感觉妹妹长了点肉，原本瘦瘦的小脸圆润了很多。看起来黑主灰阎很会照顾孩子。
　　“优姬有没有乖乖的？”她笑着问，漂亮的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温柔。
　　“有！”回答她的是一个响亮的啵。
　　“优姬，过去找枢说说话吧，他也很想念你呢。”遥指了指正在和雪姬玩的玖兰枢，想要把优姬抱过去。
　　“可是枢前辈被天宫姐姐缠着，没空理我……”优姬一瘪嘴，像是要哭了，“天宫姐姐说枢前辈最喜欢她了。”
　　接下来，她满意的看到了遥微妙的神色。
　　“优姬才是最可爱的，谁都无法代替。”遥深深的看了一眼天宫雪姬，对着优姬露出温柔的神情，“去吧，我把雪姬叫过来。”
　　说完，她就朝着那两个人走去。
　　优姬愣在原地。
　　话说，她家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的本意是让姐姐不要对天宫雪姬那么放松啊……她对兄长真的没啥特殊念想，真的！
　　“雪姬，我有礼物要送给你。”遥半蹲在天宫雪姬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跟我去拿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好不好？”
　　雪姬看了看枢，有些犹豫。
　　“去吧。”枢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优姬，当下对着雪姬说道。他也想要看看妹妹，但是又不好拒绝雪姬，正好遥过来解了围。他的语气非常和缓，仿佛温柔到了极致。
　　“好吧。”雪姬咬咬唇，回头瞪了优姬一眼。
　　成功的支走了天宫雪姬，枢把优姬抱到膝盖上，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优姬。”他轻轻念着她的名字，带着明显的满足和安心。靠近妹妹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一种温暖和安宁，仿佛得到了救赎。他把头埋在优姬肩膀上，闭上了眼。
　　“枢前辈……”优姬抱着他，脸上有一瞬间的心疼。
　　她知道他们为了她付出的艰辛。只可惜她现在还是人类，无法为他们分担一分一毫。
　　上辈子的她心安理得享受着他们为她营造的安宁和幸福，甚至还因为摇摆不定而伤害了很多人。重新回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很多之前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雪姬，裙子很漂亮哦。”遥蹲下给小女孩整理裙摆。
　　不得不说，这个小女孩的颜值还是过得去的，至少比普通人类要好看一点。按照她的标准来说，算是勉强可以看的类型。
　　雪姬似乎并不高兴，木着脸任由她摆弄。
　　“我可以去找枢前辈了吗？”她推开遥的手，小脸上没有面对玖兰枢时的娇憨可爱。
　　她不喜欢玖兰遥，因为对方有着一张和枢大人相似度很高的脸。这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存在着深深的羁绊。枢大人只能是她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可以。”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并不喜欢我，对吗？”
　　这个小女孩很奇怪，对她有莫名的敌意。她非常不理解，在人类的思维中，她和玖兰枢应该是亲姐弟的关系，不应该被如此排斥才对。
　　雪姬看了她一眼，直接跑了出去。
　　遥摸着下巴，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雪姬把优姬从枢的膝盖上拉了下来。优姬似乎也不喜欢雪姬，两个孩子隐约较着劲儿，谁也看不惯谁。
　　玖兰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了想，既然她已经拜托了黑主灰阎，那么事情基本就会正常发展了吧。
　　只不过用餐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那个被绯樱闲咬了一口的人类男孩子似乎对所有的血族都抱有深厚的仇恨，一直在用眼神攻击他们。虽然这让她很不爽，但是她看得出优姬非常喜欢那个男孩子，也只能选择无视。
　　“吸血鬼也是要吃人类的饭菜的吗？”锥生零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对纯血种兄妹，眼里流露出明显的仇恨和厌恶。
　　看到他们，他就想起那个染血的夜晚，想到那个疯狂的女人对他犯下的罪孽。
　　优姬愧疚地看了一眼兄长和姐姐。
　　“零，他们是不同的……”她试图去安抚他，悄悄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枢前辈才不是那些低劣的LEVEL E。”雪姬冷冷的哼了一声，“总有人自作多情。”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饭桌上的气氛明显的变了。
　　第一个觉得奇怪的人不是遥，也不是枢，而是黑主灰阎。
　　他并没有向这两个养女解释过血族的等级区别。然而这个女儿却轻易的说出了他隐藏的东西，还毫不掩饰自己对零的厌恶和排斥。这让他感到一种不舒服。零是他好友的遗孤，就连玖兰遥和玖兰枢都不排斥这个可怜的孩子，她一个人类，又有什么资格去说零？
　　想到先前遥的请求，他才反应过来，不禁赞叹她的敏锐和理智。
　　第二个觉得奇怪的人是玖兰枢。
　　他看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雪姬，眼中划过一抹诧异。他也没有跟雪姬透露过这些血族世界的基本知识，以前在玖兰家的时候，他们也都避开雪姬。在送优姬走的时候，他也对雪姬进行了记忆消除，如今她这副样子，着实让他感到一丝奇怪。
　　至于玖兰遥和优姬，一个因为之前就感觉不对，一个是因为重生，都没感到什么奇怪。
　　“人类的食物精致而美味，这是我们所做不到的。”遥微微一笑，注视着零的目光澄澈而柔和，没有丝毫恶意，“就好像你们人类要吃肉类，也要吃蔬菜，我们除了原本的食物之外，也可以吃别的。”
　　优姬简直要鼓掌了。
　　她就知道，姐姐不会让气氛更尴尬。
　　“即使披着人皮，野兽的本质也不会改变。”零冷冷的说了一句，跳下椅子走了。
　　“优姬，如果担心，就过去看看吧，过一会儿我做一份吃的给你们。”遥看着明显心不在此的小女孩，温柔的摸摸她的头，眼神中带着鼓励和肯定。
　　优姬感激的看了一眼姐姐，跟着零追了出去。
　　用餐的人只剩下了玖兰姐弟、天宫雪姬和黑主灰阎。
　　优姬不在，枢对食物的兴致很快也就消散了，他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身边的少女进食。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很少看到姐姐进食血液了。大概是避开了他吧。即使是被放逐了百年，她的一举一动还是那么标准和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
　　如果优姬没有出生，那么他的婚约对象就是她，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优姬来了，她带来的温暖和安宁，让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遥。
　　可是他始终弄不明白，遥对优姬没有丝毫的怨恨。
　　啧，真是奇怪的羁绊。
　　“枢前辈，枢前辈，枢前辈～”雪姬围在他身边，脸颊红扑扑的，娇憨可人。
　　枢低下头，象征性的摸摸她的头。
　　遥微微垂眸，起身去了厨房。
　　等到零的情绪完全平稳下来，优姬才从他的房间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女，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情。等到她看到少女手中的食物，她感觉自己心里一酸。
　　红豆饭。
　　前世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姐姐就经常亲自给她做红豆饭吃。那种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着她的童年时光，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幸福的回忆。
　　“优姬，跟我去吃饭吧。”遥空出一只手牵起了她的小手，“感觉你应该会喜欢红豆饭，所以我刚刚试着做了一次，希望你喜欢。”
　　她对于人类的东西总是心怀好奇，譬如食物。
　　“喜欢！优姬最喜欢红豆饭了！”优姬抹了抹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
　　枢被天宫雪姬缠着，遥不想过去，就带着优姬到餐厅去了。
　　她看着小口吞咽食物的妹妹，目光柔和。
　　“遥姐姐，我不喜欢天宫姐姐，你和枢前辈也不要喜欢她好不好？”优姬塞了一大口饭，脸颊鼓鼓的，眼中却满是失落，“她不喜欢我和零，我也不喜欢她。”
　　“好。”遥答应的很干脆。
　　她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头，忽然站起来，道：“优姬，很抱歉我们要走了，你的礼物我放在了你的房间里。还有锥生君的礼物，我也准备了一份。”
　　在对方惊喜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她走向客厅。
　　她给优姬准备的是一条红色的毛呢蛋糕裙和白色的大衣，还配了一顶白色的蓓蕾帽。送给锥生零的是一条项链，里面有她的血，可以暂时抑制他的堕落和渴血。
　　既然锥生零是枢为优姬安排的骑士，那么她愿意送给他一点小小的礼物。
　　离开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玖兰遥在雪地中慢慢走着，深棕色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而晃动。裁剪得体的白色长风衣勾勒出她修长优美的身形。
　　清澈的酒红色眼眸倒映着洁白无瑕的雪，两种颜色交织，散发出令人迷醉的美。
　　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他也不得不承认，玖兰家最美丽的不是优姬，不是母亲树里，而是姐姐遥。她仿佛继承了家族所有美貌的基因，一举一动都可以入画。就连他，有时候也会沉醉在她的美丽中。
　　“枢，刚刚优姬告诉我，雪姬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雪姬。”遥回头，手掌贴合在他的胸口，“雪姬，她很奇怪。说实话，我不赞成将她放在优姬身边。”
　　“我没有别的办法。”枢握住她的手，白玉一般的面容没有表情，却依旧让人迷醉。
　　他如果将雪姬送走，很容易就会把雪姬推向危险的境地。那个孩子是母亲所喜欢的，他不能这么做。
　　“那么，你答应我，尽量避免和她直接接触。”遥皱眉，“我不是在开玩笑，用我的名义起誓，我没有别的打算，就是不想让你和优姬被觊觎。”
　　那个人类对枢的情感，不是那么简单的爱慕。
　　枢并没有反驳她，也没有答应她。他只是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起朝着雪地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