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派对》江上吟风

26、重演

　　青年兴高采烈，下车后直奔这边的摊位。到了烤冷面摊前，他说道：“烤冷面套餐五，微辣要葱要香菜。”

　　“知道，下次你说套餐几就行了。今天打卡成功了？”摊主笑着说道。

　　“成功了，59分打上卡，哈哈！我本来以为要迟到了。”

　　“那就好。”摊主利落地打鸡蛋，放热狗等小食，似乎被青年的快乐感染，心情很好。

　　一份烤冷面做好后，青年接过早餐，快乐地向这条街的另一头走去。不远处的三个人看完这一幕，都有点懂了。

　　摊主因为老主顾不再去买烤冷面，所以想到了他，来到了幻境？原来，萍水相逢的人，也可以互相牵挂。

　　三个人感叹之余，也没忘了赶紧跑到青年面前，青年见三个人是奔向他后便停了下来。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姜黎温和笑道。

　　“啊，我……可，可以。”青年手足无措，拿起手机操作。

　　“……”江辞久无奈了，小声说道：“怎么你要得这么容易。”

　　“噗，没办法。”姜黎粲然一笑，又对青年说道：“游泳健身五折优惠，需要联系我。”

　　青年面色忧郁，叹口气道：“唉，我就知道。”

　　虽然知道了姜黎的目的是“推销”，这个青年还是让她加了微信，于是江辞久更忧郁了。

　　“小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很眼熟，我们好像经常在公交车上遇到。”江辞久问。

　　青年诧异看了江辞久一眼，忍了忍还是回答道：“林皓轩。看你们是好人，别回头想嘎我腰子啊。”

　　“噗哈哈哈嗝。”在旁边看了好久，早就想笑的萧夜终于找到机会笑出声。

　　和林皓轩告别后，三个人回到了烤冷面摊位，摊主惊奇道：“诶，你们还没走？”

　　江辞久：“我们在这边逛了一大圈，摊位挺多的哈哈，连塔罗牌摊都有。”

　　“是很多，不过等下人就要变少了。”

　　“上班时间到了。”

　　“对，等下我也去隔壁买点吃的喽。”

　　闲聊几句后，姜黎问道：“师傅，刚刚的男生经常来这里买早餐吗？看您都知道他的口味了。”

　　“他几乎每天都来一份，有时早晨有时晚上，早晨买的时候多。估计他早上为了打卡会坐到这边，晚上就走到上一站坐车了。”

　　“这样。烤冷面是很好吃，可惜我家离得远，不然也想天天买。”

　　“我们在后面有店面，也会开外送的，可以加我联系方式或在美团上搜城东杂粮煎饼烤冷面。”

　　摊位上有收款码和联系方式，几个人加了之后，就去往下一站。接下来，他们通过加好友送鸡蛋的话术要到了恒府花园大叔的联系方式，下午便去戊江三桥西侧等电动车女生。

　　下午5点40分，三个人准时等到了那个女生，她果然带着淡淡的光晕，骑着电动车远远而来。

　　她从桥上下来后，直接向左转弯，沿着戊江前行，三个人立刻也骑车追了上去。没过多久，到了江岸较低的地方，女生停下，从车筐里取出白菊花束，放到奔涌不息的江水旁。

　　江辞久三个人也下了车，每人拿着一束菊花走向江边，将花束放在第一束花旁边。女生转头看看他们，面色略带茫然，随即又变得波澜不惊，转而安静看着江水。

　　“系统，生者在这里有什么危险？”江辞久在心里问道。

　　“活人有身体作为后盾，好比有线牵着的风筝，其实危险比较小。她看起来不太清醒，只是因为梦里的灵魂本来就是残缺的，但沉迷时间过长，的确容易陷在里面。”05很快回答。

　　江辞久不由得想起上次见到江泓的那个梦，在曼陀罗花海里遇到的少年，他见到了几个执念很深且不像好人的人，才把自己推下界。

　　那时他还在疑惑，执念幻境是什么样的，结果这次就见到了。

　　而且，上次去鬼市，卖给他玄武的摊主也说过“有很多幻境，是有人陷在里面受苦的”。对于在这里反复经历各种死亡方式的王庭兰来说，这就是她的地狱。

　　“你每天都会来这里放一束花吗？”姜黎问女生。

　　“是……放好了，我要去等我妈妈了。”女生说着转过身，慢慢向前走去。

　　“去哪一站等？”

　　“紫霞街桃源路口。”

　　原来是56路的倒数第三站，长河路紫霞街口下一站。这次事故中的乘客，连同司机在内共16人，3个人在紫霞街口下车，7个人在桃源路口下，接下来是5个人，最后只有司机去往公交中心。

　　桃源街口是下车人数最多的一站，三个人约好今天上车之后，如果无法唤醒乘客就在桃源街口下车。

　　于是，目送女生离开后，他们回到恒祥里那一站，等候56路。

　　下午6点15分，幽灵公交准时到达，这次江辞久三人冷眼看着王庭兰和司机争执。到了桥上之后，她果然又拿着包砸向司机，在方向盘失控之际秦悦冲了上来拦住她。

　　等到这一切结束后，姜黎站了起来，扬声道：“各位，你们没有发现公交上的事每天都在重演吗？”

　　“重演？什么意思。”有人奇怪地问。

　　“每一天，这个妇女都会因为错过站点与司机争执，在上戊江三桥后更是干扰司机行驶，然后有人在铸成大错前把她拦住。”江辞久也站起来说道。

　　“没有吧？我不记得。”另一个乘客说道。

　　“是啊，这么不讲理的乘客我只遇见过这一个。”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那你们还记得昨天的事吗？”萧夜开口。

　　“当然记得，昨天我女儿告诉我她买了回家的车票，今天到家我就可以看到她了！”一个中年女人满面笑意。

　　“记得，不就是上了一天班——”秦悦忧伤道。

　　许多乘客开口说了昨天的事，江辞久三个人不由得沉默了。他们听着那些或有所期待，或普通而平常的昨天，不由得惋惜而慨叹。

　　“好吧，不论如何，希望大家能好好想一想戊江三桥的一切……如果没有人拦住她，公交是不是已经掉下去了。”江辞久叹道。

　　“对，还好有人把她拦住了。”中年大叔狠狠瞪了王庭兰一眼。

　　江辞久苦笑，他们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想起真相。

　　“执念固然难以放下，但有些幻境不能长久。还是尽早脱身，去下一站吧。”

　　“什么幻境，总不能我们这么多人都有幻觉。”等着女儿回家的中年女人皱眉否认。

　　虽然很多人对江辞久三人的话表示不解，但江辞久也发现王庭兰和司机刘军始终没有反驳。司机不说话正常，王庭兰却在不说话之余，面色也苍白起来。

　　江辞久有些担忧王庭兰又变成水鬼模样，但变成水鬼显然有助于其他乘客想起真相，于是他的心理处在左右摇摆的状态。

　　姜黎和萧夜也发现了王庭兰的不妥，姜黎上前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不……我不知道，我要看到戊江……才能确定。”王庭兰神情恍惚，似乎意识又开始混沌。

　　难道这次还没看到恒祥里站牌就迷失了，为什么不能清醒过来？萧夜无奈道：“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尽力让自己清醒吧。”

　　“清醒？我已经想起来了……他们都在，你们……是来报仇的吗？”王庭兰忽然转而看向其他乘客，眼神惊恐。

　　“什么报仇？”秦悦十分疑惑。

　　“你有病吧，还没发完疯？”中年大叔嗤笑。

　　其他人也都看向王庭兰，虽然他们的眼神并无明显的仇恨，但王庭兰面色还是十分恐惧。她看向车门外，似乎想下车但又不敢硬闯，不过56路很快通过大桥，到了紫霞街口。

　　“我先下车，等下和你们会合。”江辞久说完这一句，便跟着其他三个乘客从后门走了出去。

　　王庭兰顺利下车后，跌跌撞撞往前冲，江辞久紧追其后，同时喊道：“阿姨，既然你想起来了，那就帮我们唤醒其他人，破除幻境吧！”

　　王庭兰并不回答，依然踉跄着往前冲，江辞久继续说道：“今生已成定局，现在不如帮他们去下一世！这也是一种赎罪。”

　　王庭兰的脚步慢下来，但同时戊江也近了，江边的护栏已经能够看到。她没有再上戊江三桥，而是沿着江水向下游走了走。

　　江辞久也走到了江边，看到王庭兰直直看向江面，有些无奈：“你又想跳江吗？跳江也行，醒来后麻烦清醒点，别去公交上当水鬼。”

　　“我不想跳江……可，他们在叫我。”王庭兰双眼无神，愣愣地看着江水。

　　“哪有人叫？”江辞久凝神静听，耳畔除了风声和车流人流声，根本什么都没有。真是越害怕的人越容易见鬼……

　　“你看。”王庭兰伸出手，指向栏杆下。

　　江辞久无奈看向江水，可定睛观察之下发现水下真有个暗沉的长方体影子在一浮一沉。

　　“……公交车？影分身？”江辞久十分诧异，再仔细看去，忽然发现江上隐约出现了数道虚无缥缈的人影，接着逐渐清晰，似乎是……公交上的乘客。

　　此时他们面上都苍白肿胀，在江水中诡异地一沉一浮，明明与岸上隔得极远，却能看得异常清晰。

　　江辞久悚然一惊，他们正在坐公交，这边怎么还有？到底哪边的人是真的？等等，脚下有什么影子在动……

　　江辞久还没想明白，王庭兰面色大变，低头看去，随后不由自主地向江中跌倒。掉落那一刹那，她下意识抓住了旁边的江辞久，于是江辞久也被带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江辞久看清了下面抓着王庭兰脚的人，那是水鬼模样的司机刘军。于是一个带一个，一人两鬼直直栽进江水中。

　　江水冰冷而深不见底，四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江辞久很快就感觉不到王庭兰的存在，他顺着惯性下沉了一会儿后，正打算向上游时，一个清冽的女声响起。

　　“开启保护模式，免除会员溺水痛苦。”

　　“当前已屏蔽因王庭兰执念新幻生之事物。此人偿还前尘而遭遇折磨，他人无需承受，系统依例触发保护状态。”

　　江辞久愣住了，他看着周身发起的光芒，不由得有些震惊：系统的护航，也太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