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派对》江上吟风

21、游历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内，江辞久躺在床上，为梦中最后的失重感到心有余悸。

　　如果这是在学生时代，他肯定会从趴着的桌子上猛然坐起，或者腿弹起来踢了前桌一脚，把周围一众同学吓得够呛。

　　江子游其实叫江泓，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人，那为什么在派对里自己会遇见他？派对里的江泓如果是真人，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是早就认识自己的江泓。

　　江泓还说过“我就是你”，这个人从前觉得三千世界所有人都是同一个灵魂，说出这句话也正常。可认识自己之后，他应该不再有这种念头才对。

　　江辞久想着，只觉得开始头晕，江泓的真假实在难以理清。不过，以后如果还能见到江湛，问问他就好了，他已经在鬼市生活千年，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而且，或许刚刚的一切也只是梦境而已，毕竟自己白天一直在想江子游，晚上梦到他也合理。

　　于是，江辞久放下这一节，度过了悠然自在的一天。这天是周日，傍晚，江辞久便开车回到了自己在公司附近的住处。

　　由于时下空置房要收税，房租比二十年前低很多，他直接租了三室改装的一室一厅。到了家门前，他发现快递柜提示多了一个自己的快递，不由得有些疑惑。

　　最近他并没有在网上购物，难道是父母或朋友给自己买了什么？他取出快递，发现寄件人的信息被隐藏了。

　　于是，江辞久进了家门，拆开快递。当打开包装礼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立刻愣住了。

　　一个小巧的金龟就在礼盒里，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玉佩。江辞久有些震惊地拿起金龟，把蛇身拉出后确认这就是在鬼市买的玄武。

　　原来鬼市发展得这么厉害，都能和阳间互通有无了。江辞久笑了笑，又拿起旁边的椭圆形玉佩看了看，发现这似乎是和田玉的玉佩。

　　它本来无甚特别，但其正反面都刻着四个字，分别是“槐火纷乱”“寒烟微凉”。这样的话，就属于自己非常喜欢的玉佩了。

　　难道忘川那里的石碑变成了玉佩？那个石碑恐怕只有姜黎知道……对了，还有一个温言。

　　总不能是她们之中的某个人在鬼市看到这个玉佩，顺便送给自己……江辞久想到姜黎赠送的可能，不由得一阵欣喜，但转念一想，那人也很可能是江湛或别的了解他的故人。

　　不管怎样，到手两个好东西，都是一件喜事。江辞久把玩了一会儿玄武和玉佩，又马上按照快递单号查看物流信息。

　　这个快递是从江陵市发的货，揽收时已经在区物流中心了，看不出商家信息。江辞久没有再搜出什么后，便放下手机沉思。

　　该不会，鬼市保持着和人间的联络，毕竟活人在梦里也可以进入鬼市。城主江湛会下界偷看电影，八成临江真有什么人间据点。

　　于是这天晚上，江辞久躺在床上快乐地睡着了，睡前还在想今晚最好去鬼市谢谢卖家，顺便见一见江湛。

　　可惜，这天晚上他不仅没去到鬼市，还做了很多混沌的梦。其中一个梦里他又在学校打篮球，但丝毫没有怀疑这是梦。

　　醒来后，江辞久有些发愁，也有些期待：看来又可以被惩戒了。

　　这天晨起，江辞久的思绪比较活跃，于是他觉得此时不宜开车，果断去乘地铁。路上，江辞久扶着扶手，看着地铁上的人群，心想：这是梦吗？

　　到了公司，路过策划部的时候，领导正在对策划们大发雷霆，指责他们乱改游戏副本机制。江辞久心想：这是梦吗？

　　回到商务部，江辞久作为一个只需要跟进合同流程的职员，不用跟着上司东奔西跑见客户。在看到昨天记录的流程表，理清体感一个多月前的合同进程后，他迅速进入咸鱼状态，靠在椅子上想：这是梦吗？

　　今天点的外卖怎么这么难吃，这是梦吗；谁又往上司的鱼缸里加热水，这是梦吗？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江辞久打车回家，玩了好一会儿游戏后满心期待地回房睡下。然而这天晚上，江辞久还是没有进入惩戒世界。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协会的管理员始终没有出现，而他每晚做的都是混沌梦，没有一次能清明。

　　周五晚上，江辞久开始惴惴不安：这么多天一次也没清醒，管理员会不会恼羞成怒，憋大招狠狠惩罚他。

　　但入睡后，江辞久依然正常做着自己的梦，这次终于在梦里清醒了一次。只是没过多久，他就又忘记这是梦，跟着剧情随波逐流。

　　周六晚上，江辞久似乎被手动提升了清醒度，整个梦里不断清醒又陷入混沌，反复寻找悖论。而且，这个梦比往日漫长。

　　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开始在梦里尝试呼叫系统：“05，你在吗？”

　　“在。你知道是我了？”管理员05说道。

　　“这种怪梦十有八九是协会的手笔。怎么不是第一次那样的派对了？”

　　“那种派对不用太频繁，平时你一个人在梦里找悖论就行了。”

　　“澳。”江辞久十分遗憾，陷入低落状态。

　　“你有什么心愿？有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可以帮你。”05悠然道。

　　“下次派对……匹配到从前队友的概率有多少？”江辞久没有说心愿，而是问道。

　　“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唉，一言难尽。”

　　江辞久瞬间更低落了，于是梦境里出现了无数怪物，他怒吼一声挥舞着棒球棍打过去。

　　“那臣退了，这一退就是好多天，拜拜。”管理员05说道。江辞久忙着打怪，没有回答他。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只会在每周的周五周六晚上做相对漫长的梦，而且都只是一个人寻找悖论。就在江辞久以为清明梦派对的频率很低时，一个多月后，管理员05终于又出现了。

　　“亲爱的辞久，一别数十天，你是否想念派对？”管理员05的声音脱离了机械模式，越来越有感情了，不过这次的语气似乎是幸灾乐祸。

　　“想念。”江辞久无可奈何地承认。

　　“是否想念管理员05？”

　　“……”

　　“好，不多废话，第二次清明梦派对即将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本次历练非新手模式，系统将寻找并非第一次接受惩戒的会员互相匹配。我会尽力同步协调组员之间的相识次序，减少A第一次见到B，B却已经认识A局面的发生。
　　如产生首尾相连的循环或平行时空，本系统会很遗憾，但仍感谢宇宙的安排。”

　　什么？江辞久有些好笑，除了江湛，清明梦协会也在强调这一点，看来宇宙中的莫比乌斯环真的很多。

　　这也没办法，不同时空之间是两个独立的系统，如果匹配的时候不小心让两个人的时间交错，可能出现记忆不同步的现象。

　　两个人就够乱了，更多的人参与匹配，简直会乱到宇宙都觉得麻烦的程度……

　　“放心，本系统很少出这种差错，一旦出错宇宙不会觉得有什么，本系统才是要累死累活的收拾残局。”管理员05安慰道。

　　“好的。”

　　“游历模式开启，匹配中……匹配完成。本组人数未知，惩戒世界：现代都市。任务：找出幻境的根源，让维持此幻境的核心归位。”

　　“这次不用找队友了，那是不是默认集合状态？”江辞久兴致勃勃道。

　　“不是，但遇到队友时会给予提醒。”

　　“好。维持幻境的核心归位后，幻境是不是就消散了？看来这次的目的是破除幻境。”

　　“差不多。由于此次幻境不属于会员所生，系统将为会员开启免疫模式，不让他们轻易陷入混沌。”

　　“好，可以省事很多。”

　　“另外，本次任务，系统会为会员保驾护航。会员随时可以联络系统，但系统不保证回复。”

　　保驾护航？越需要系统保驾护航的时候，反而越说明形势严峻……江辞久心里腹诽，但还是淡定问道：“怎么联系你？”

　　“心里想或者说出来，都可以，在派对世界我无处不在。”

　　“好。”

　　“那么，开始传送。”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传来，江辞久看着天地间的画面迅速模糊，又逐渐清晰。等到眼前场景的波纹逐渐退去，他已经站在一处不知名的江畔。

　　阳光洒在江面上，为波光粼粼的江水镀上一层金色。江上还有轮船驶过，不远处的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这样的世界……太真实了。

　　江辞久试着用意念控制不远处的广告牌，又尝试变出物体无果后，便走到路边，握拳狠狠锤了眼前的树木一下。

　　于是，他很快揉着手，开口说道：“这么真实的痛觉，意念也不能随便更改世界……05，这样的世界也是幻境吗？”

　　“当然。一个人信念不坚的幻境摇摇欲坠，一群人深信不疑的幻境坚不可摧。”系统回复道。

　　“你是说，造成这幻境的根源是一群人，而且他们以为这是真实世界？”

　　“没错。”

　　“那岂不是，现实世界也是亿万万生灵共同的幻境。”

　　“或许，但无法验证。谁能让世间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梦？而且，如果那是什么无比强大的生灵所创造出的幻境，就算世人知道它是梦也没用。”

　　江辞久笑了笑，这倒是有趣得很。关于现实，管它是幻境还是真实，只要身在局中逃不掉，有冷热病痛存在，就只能算真实。就算是假的，身处其中的人还是摆脱不掉规则的桎梏。

　　“其实这个幻境也是很不稳定的，你多停留一会儿就知道了。”系统又说道。

　　“好。”

　　江辞久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个陌生的城市，便招手叫了一辆车。上车后，他发现这辆车并不是无人驾驶。

　　“小伙子，你要去哪儿？”司机问道。

　　“在这座城市绕圈，每条主要街道都绕一遍。”

　　司机有些诧异，但没有问他要干什么，直接应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