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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四章John Do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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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塞茜莉娅进入审讯室看到阿尔弗雷德正坐在伊利亚身旁的那一刻时,嘴角挂着的笑容立刻烟消云散,紫罗兰色双眸直接怒瞪起来。
“坎贝尔警官,似乎有人并没有遵守约定。我是否可以就此判定你们警局完全没有契约精神,应该立即取消我们之间谈好的约定?”
伊利亚张口就想解释,但阿尔弗雷德就立刻站起来,“查克曼小姐,如果你真的想救回爱德,你不应该为难任何人,而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更何况,每个人都会犯错,你应该给予机会让他们改正。”
塞茜莉娅不怒反笑,“可是有些人的错误严重得几乎无法挽回。虽然我们商人要懂得大胆投资,但也要懂得恶劣的态势之下及时止损,难道雷曼警探不懂得这些最简单的道理?”
阿尔弗雷德向前一步,“我明白我的错误很严重,但我已经意识到并愿意用积极的行动去挽回。查克曼小姐,痛改前非难道不是可贵的品质吗?”
塞茜莉娅却笑了起来,紫眸盯起故作镇定的棕发警探,“你说得对,但是否采用最终并非取决于你。雷曼警探,我不允许任何人再有任何机会去伤害卡斯珀,不管你的话说得再漂亮,你都得离开皮埃德拉!”
“查克曼小姐,我真的很爱卡斯珀邓肯!以前我放弃他是因为彼此信息接收不对等,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他!”
阿尔弗雷德说着有些激动,又上前了两步,塞茜莉娅撇过眼去。
“再说了,查克曼小姐,难道你们查克曼人不是伤他最厉害的人吗?”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塞茜莉娅心里一震,又直视起眼前的警探。
“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爱德,可不就是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害得爱德浑身是伤吗?不就是你们查克曼人害得他家破人亡,甚至沦落到阿格瓦行乞,加入了埃斯特雷拉吗?——你们查克曼人犯的错更多更严重,为什么你们可以有改正的机会,而我却没有?这不公平!”
见塞茜莉娅冷着脸不吭声,阿尔弗雷德继续大胆地说下去:“查克曼小姐,我明白查克曼人并非全是坏人,比如你和卡尔就是值得爱德信任的好心人,所以查克曼人还不至于被剥夺改正的机会;而我也并非是真的愿意完全放弃爱德,试问当你得知你的爱人是声名不佳的科学家后代,以前不仅做过□□杀手,现在又有大量证据暗示他又重操故业滥杀无辜,你难道不会动摇吗?”
“当初我无法接受我的枕边人恶行累累,但他三番两次又救过我,理智与情感的抉择让我做了让我足以后悔一生的糟糕决定——逃避眼前的困局,我甚至想过退出调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后来我知道真相之后我很后悔,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好好聆听他的内心?为什么我没有放下工作和他认真地谈谈?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在他救了我之后,我却只想逃避,而不是积极寻求别的答案?”
阿尔弗雷德沉痛地闭了闭眼,塞茜莉娅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不少。
“查克曼小姐,我承认是我的懦弱和摇摆害了爱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恋人,也不是一个称职的警察。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我不会再逃避我和他之间的问题。等他回来了,我和他之间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阿尔弗雷德说完后目光灼灼地盯向了自己,塞茜莉娅扬起嘴角,似乎还是对他一脸不屑。“说完了吗?你的长篇大论听起来不算糟,但毫无用处。”
阿尔弗雷德又想开口争辩,但塞茜莉娅则瞥了他一眼后自顾自地坐下,继续悠悠地说:“你从希莱尔那里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很多,比如我知道他害怕皮埃德拉,因为查克曼人几乎毁了他的人生。”阿尔弗雷德也跟着坐下,面对面直视着查克曼女主人。“夏尔和桑斯父子俩害死了他的父母,害得他和妹妹相隔十四年,还日复一日地虐待他,对他的身心造成了严重伤害。”
塞茜莉娅不以为然,“好了,你的苦情戏演够了就退场吧,不要妨碍正事。”
见阿尔弗雷德赖死不走,塞茜莉娅不耐烦地屈起两指敲了敲桌面,突然有些失态。“雷曼,你根本就不了解卡斯珀,而且你也没资格了解卡斯珀!”
“查克曼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尔弗雷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出来,但不知怎的,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慢慢浮现出来,而伊利亚却在此时对他摇了摇头,低声劝道:“阿尔弗雷德!”
“难道我说错了吗?”塞茜莉娅轻蔑一笑,“如果你真心爱他,你应该全心全意相信他,而不是把中枪受伤的他扔在地上差点失血过多而死,更不是任由珂妮和亚历山德拉那两个女人把他抢走!”
阿尔弗雷德摇摇晃晃地拉开了椅子站起了身,“不是的,我,我当时——”
“你给我闭嘴!”塞茜莉娅也跟着站起来,出乎意料地有些激动。“当年他本可以回来找我这个帮凶寻仇,或者是对卡尔下手打击我以完成复仇,但他完全没有!——别说污蔑过他的多洛蕾丝,他这种人根本就不会伤害康斯坦丝!——相反的是,他可能会去救康斯坦丝,因为他太清楚康斯坦丝的痛苦!”
蓦地,查克曼人女主人忽然对着惶恐的阿尔弗雷德冷笑一声,用着微微颤抖的女低音说出他心底里一直不敢脱口而出的答案:
“他曾经是康斯坦丝!——阿尔弗雷德雷曼,你还敢喜欢他吗?”
审讯室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塞茜莉娅抬眼望向了脸色难辨的阿尔弗雷德,见他半天都没有反应,了然地笑了笑:“当年的他比康斯坦丝经历更多,你是不是很后悔?没关系,你还来得及走,至少卡斯珀不会再被你折磨下去。”
阿尔弗雷德没有回答她,黑眼睛瞪得很大。
塞茜莉娅懒得理会,望向了伊利亚,“这件事可以写进你们的报告里存档,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安娜和其他无关人士,因为卡斯珀跟卡尔说过他不想让安娜伤心。还有,我看有人应该要认输退出了,请他尽快离开。”
伊利亚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邓肯先生的事我们警方不会曝光,请放心。”说完就轻轻地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头,见他双眼空洞的样子面有不忍,“阿尔弗雷德,你先走吧,你先去歇歇几天,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好。”
阿尔弗雷德轻轻地摇了摇头,转头望向了伊利亚那双褐眼,黑眼睛霎时间失去了所有光亮,但嘴唇动了动,慢慢地扬起来了嘴角,似笑非笑地轻声说:
“我骂过他疯子。他很难过。”
伊利亚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见阿尔弗雷德望向了塞茜莉娅,满脸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难怪他会那么难过,原来你们这么对待过他……我现在都知道了……爱德,我都知道了……”
塞茜莉娅被阿尔弗雷德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抱歉,坎贝尔警官,今天看起来不太适合录口供,我明早再来。”
阿尔弗雷德看到塞茜莉娅想走出审讯室时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前去拉住了她,不顾她的挣扎死死地掐住两条胳臂,歇斯底里地冲塔怒吼:“你们查克曼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们这群人渣!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你们为什么下得了手!——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男孩!为什么!”
房外的警员听到里面有大声争执之后也即刻撞门而入,见了眼前这番场面之后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全望向了伊利亚让他下指令。
而塞茜莉娅却先伊利亚一步对着那群警员摇了摇头,对着猩红着眼睛满怀怨恨地盯着自己的阿尔弗雷德开口道:“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他——”
阿尔弗雷德的眼泪登时就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孤苦无助的他瞪大双目哽咽起爱人的名字,“爱德……爱德……”。几乎轻不可闻。
塞茜莉娅心里一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准备上前为阿尔弗雷德拭去眼泪。
而阿尔弗雷德却在此刻突然醒了过来,只见泪流满面的他愤怒地甩开了塞茜莉娅的手,转而疯狂地摇着她的肩膀,继续撕心裂肺地控诉:“为什么上一代犯的错要他承担!为什么!——塞茜莉娅查克曼,你他妈告诉我,欺负一个男孩好玩吗?把他打得浑身是伤,害他疯疯癫癫好玩吗?——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他是无辜的,他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歇斯底里的阿尔弗雷德道出的每字每句都戳中了塞茜莉娅心底里最不可触碰的地方,高傲一世的紫眼睛难得变得柔软了许多。
“我不会再丢下他了……我不会再骂他疯子了……爱德,我要找回爱德,我要告诉他我不会再——”
话没说完,精神处于极度激动之中的阿尔弗雷德冷不丁松了手,眼前一阵阵发黑,在塞茜莉娅的惊呼声中栽倒在地。
2
“阿尔,你在吗?”
阿尔弗雷德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唤他。
坐直起来定睛一看,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好像躺在草地上,身边都是密密麻麻的葱茏树木,但树与树之间烟雾缭绕,基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不容棕发警探凝神思考,远方的神秘人又唤了一声:“阿尔,你在吗?”
这把声音很熟悉,阿尔弗雷德想,似乎是很重要的人的声音,心脏也因为那声声呼唤跳动得很急,有些不可思议。
不顾迷雾背后是否隐藏未知危险,抚了抚胸口的阿尔弗雷德决定沿着声源寻找那个呼唤自己的神秘人。
伸出手来拨了拨眼前的迷雾,阿尔弗雷德眯着眼睛穿过了层层密林,漫无目的地搜寻了好久后完全没有看到那个神秘人的半点身影。
难道那几句呼唤都是幻觉?
纳闷的阿尔弗雷德还来不及否定,前方的密林里忽然发出了脚踩树木发出的嘎吱声响,隐隐约约似乎有个身材高挑的人正往这边来。
“阿尔,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说话的原来是爱德华,他的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病号服,他的身体看起来清减了不少,神情一如既往地安静温柔。
阿尔弗雷德立刻红了眼睛:眼前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爱德华迈耶斯吗?
“阿尔,请你听我解释,我没杀人!”爱德华见到阿尔弗雷德后连忙上前跟他解释:“我没杀康斯坦丝,我也没有杀洛洛和雅各布!我真的没做错事!”
阿尔弗雷德心里一窒,连忙揽住紧张的爱德华,抚着那头散乱的金发安抚道:“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你不要害怕,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金发青年似乎很开心,“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
想起之前在医院对爱德华说过的气话,阿尔弗雷德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之前那么说你,你是不是还是很难过?你恨我吗?”
“我一直都很爱你。”爱德华抚着阿尔弗雷德的脸庞轻声说。
阿尔弗雷德瞬间十分激动,握住抚着自己脸颊的手使劲地亲了亲,无比眷恋地说:“我也一直爱着你。爱德,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爱德华还没有点头说好,就突然皱起眉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爱德,爱德,你怎么了!”阿尔弗雷德发觉怀里人很不对劲,连忙搀扶着他到附近的大树下坐下休息。
而枕在阿尔弗雷德怀里的金发青年却咳得越来越厉害,没多久就直接咳出血来,顺着嘴角淌下,看着瘆人极了。
阿尔弗雷德慌张失措地替爱德华擦走嘴边溢出的血,但无法怎么擦都不擦干净。很快地,他的手沾满了爱人的鲜血。
“阿尔……阿尔……”
气若游丝的爱德华在温暖的怀抱里半闭上了双眼,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疼痛,整个人不自觉地发着抖。
“不,爱德,不!”阿尔弗雷德忙不迭上前抓住了爱德华那只颤巍巍的右手使劲地亲吻,“没事,我带你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治病!”
而爱德华却只是虚弱地笑了笑,“我的身体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阿尔弗雷德惶恐地抱紧了爱德华,“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坚持住!走,我带你去医院!”
话还没说完阿尔弗雷德就一把抱起还在断断续续咳嗽的爱德华,准备逃离这个森林去医院求救,但爱德华却按住他的嘴唇,露出苍白的笑容轻声说:“当年我吃了很多Fuerte,后遗症是时候发作了……我恐怕会比康斯坦丝更惨……”
阿尔弗雷德完全僵在原地,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爱德华枕在宽阔的胸膛露出满足的神情,继续诉说心里话。“你不嫌弃我过去是疯人,还愿意爱我……我很开心……”
这番话即刻让阿尔弗雷德落了泪,“你不会出事的,我们去找小少爷,他有钱有权有能力,一定可以治好你!……爱德,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你忘了吗,我说过要向你求婚,你不要离开我!”
而爱德华听后摇了摇头,苍白地笑着询问:“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阿尔弗雷德瞬间悲痛欲绝,但他强忍不发点头应好,含着热泪凑近那两瓣毫无血色的嘴唇,在冰凉的双唇印下一个吻。
“谢谢你给我的梦……”
愿望得到满足的爱德华说完之后就闭上双眼,刺目的鲜血自他的嘴角淌了下来,生命衰竭的他在阿尔弗雷德的怀抱里彻底断了气。
“不,不!——爱德,爱德!——你醒醒,你醒醒!”
回过神后,阿尔弗雷德惊恐地摇着那具冰凉僵硬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对着怀里已经安息的金发青年崩溃大喊:“爱德,不,你不要死,求求你快醒过来!——爱德,爱德!不!——啊!——”
“不,爱德,你不要走——求求你活下去——啊——”
不一会,被惊醒的阿尔弗雷德忽然醒了过来,额头上挂着汗珠,整个后背都是湿乎乎的冷汗。
原本坐在床边照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莎拉因此被吓了一跳,站在莎拉身后的塞茜莉娅也被惊了下,但两人很快就调整过来。
莎拉帮阿尔弗雷德擦了擦汗,“阿尔弗雷德,你还好吗?”
还没完全回过神的阿尔弗雷德听了莎拉的问题先是一怔,望了眼塞茜莉娅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陷入了一片沉默。
莎拉见状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好干咳几声尴尬地轻声说:“医生说你是发烧没完全好,情绪过于激动晕厥过去而已,观察一晚没事就可以离开了。我先送塞茜莉娅回去,她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继续好好休息。”
莎拉说完正想起身离开,但靠在床头的阿尔弗雷德蓦地抓紧了她的手臂。
“你这是……”
莎拉怔怔地看着他,而阿尔弗雷德则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塞茜莉娅后又看回不知所措的金发姑娘,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我不会离开皮埃德拉,我要去找回他,哪怕拼上我的命我都要把他安全地带回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再丢下他。”
莎拉听后微微张嘴,鼻头忽然有些发酸。
“以后我会真正地相信他,保护他,疼爱他。”阿尔弗雷德的双眼看起来无比坚定,“我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我要让他永远无忧,永远幸福。”
“阿纳斯塔西亚,你愿意相信我吗?”阿尔弗雷德渴求的黑眼睛望向了双眼泛着泪光的莎拉,“你愿意把你的哥哥重新交给我吗?”
莎拉犹豫了会,望向塞茜莉娅。
塞茜莉娅低垂着复杂的紫眸沉思着,过了会便对着莎拉点了点头,然后再看向满脸欣喜的棕发警探放软口吻:“你最好说到做到。”
阿尔弗雷德感激地点了点头,“一定。”
3
“Fuerte诞生的背后有很多故事,它的诞生先是毁了阿德勒,接着又毁了邓肯,最后报应也跟着落在我们头上——而且是我们三个家庭互相报复折磨,Fuerte是可怕的诅咒,我们永远摆脱不了。”
坐在客厅沙发主位的塞茜莉娅对着伊利亚自嘲地笑了笑,望向面面相觑的卡尔曼和阿尔弗雷德时,那双可以通透人心的紫眼睛里却尽是无可奈何。
“现在Fuerte又回来了。我知道Fuerte会永远纠缠我们三个家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们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那些罪孽必让我们永远不得安宁。”
塞茜莉娅那番话听来苦涩万分,那双紫眼睛痛苦忧郁。
“事实上,齐格叔叔并非只有我父亲一个好朋友——他毕竟是出生在以好空气著名的埃利斯城(Aires),而非皮埃德拉的本地人,所以他自然也有同城好友一起考上了皮埃德拉的大学,那就是你们最熟悉的海登兰博尔,他是齐格叔叔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和齐格叔叔一起长大。但他没考上圣方济各,他考上的是坎特伯雷大学的科金斯基建筑学院。
“当然,距离并没有让他们的友谊产生隔阂。坚强的兰博尔在齐格叔叔逝世的时候不仅哭成泪人,甚至在葬礼上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控诉我父亲是害死齐格叔叔的凶手,我父亲气得立刻找人把他赶走。”
塞茜莉娅遗憾地摇了摇头,“兰博尔因为当年没有成功救走凯茜阿姨和孩子们,所以一直觉得很对不起齐格叔叔,每晚都去酒吧借酒消愁,结果就被附近的不良分子盯上去抢劫,还因为反抗而被一刀捅死。”
“等会儿,兰博尔的遗孀哈梦妮当年不是说是你们查克曼人动的手吗?”伊利亚恍然大悟,“这么看来,那都是谣言?”
塞茜莉娅点头,“那是有人故意把兰博尔的死栽到我们的头上。不过我父亲并不在意,也懒得澄清,这个谣言也就越传越广。”
坐在伊利亚身旁的阿尔弗雷德思索着,“难道是皮埃尔阿德勒?”
塞茜莉娅扬了扬眉,“你还不算蠢。皮埃尔连大学都没上过一天,但他却轻而易举地把我们全部算计进去。”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本事这么大?”阿尔弗雷德十分不解。
塞茜莉娅避而不答,继续诉说着往日旧事:“齐格叔叔的另一个好朋友是他的舍友,克里斯蒂安阿德勒,皮埃德拉本地人。他和齐格叔叔一起从学士读到了博士,还一起在圣方济各当上了副教授。尽管他的性格自大又自卑,有点势利,但齐格叔叔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坏人,依旧把他当作好朋友,而我父亲看在好友的面上也只好和他保持比较好的关系。”顿了顿,“他是皮埃尔和丽贝卡的父亲,是Fuerte的原作者之一。”
“慢着,克里斯蒂安阿德勒也是Fuerte的原作者?”卡尔曼十分震惊,“可是我父母研究的从来都是邓肯版本的Fuerte。”
伊利亚直接切中主题,“既然阿德勒也参与了,为什么只有邓肯被记住?”
“因为克里斯蒂安太爱算计,所以他也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塞茜莉娅见三人不是很明白她的话语,继续详细叙说:“齐格叔叔性格腼腆,待人友善,可以说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只对他最钟爱的数字有执念,没有成为顶尖科研学者的野心。他觉得有一份喜欢的职业,和心爱的人建立家庭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他对虚名毫无兴趣,也懒得上心。
“而克里斯蒂安则不同。他一直盼望着自己可以出人头地,而不是一直停留在大学教授这个位置。于是他一直热心于向全国最负盛名的学术期刊《拉希恩西亚》(La Ciencia)投稿,但他从未成功过,却吹嘘说他只是不够认真。我父亲完全受不了他这种性格,一般都喜欢挖苦他几句,只有好脾气的齐格叔叔愿意附和他,真心盼着他会是学术界翘楚。
“当然,即使获得学术期刊的认可,那也满足不了克里斯蒂安,因为他一直渴望的是他的名字可以载入史册。于是他开始寻思要做点了不起的事予以科学界一个莫大的惊喜,而他的确做到了,就是提出Fuerte的构想。
“当初克里斯蒂安叫那种东西作Fuerte,是盼望着战争中的重伤士兵们服用了之后可以迅速恢复,同时又能时刻保持体力充沛作战,打算把它打造成不可多得的万能药片。如果成功了,说不定可以契合当时连年战事耗损人力过多的需要。克里斯蒂安甚至还想,如果他的Fuerte能得来军方的青睐和欢心,他肯定可以名垂青史。”
伊利亚立刻联想到现在鹰派把持住的政坛,颇有担忧地皱了皱眉,“难道当年格兰罗伯托为首的军人支持查克曼科研所是因为阿德勒的宣传吗?”
“他哪有这种本事。”塞茜莉娅摇头微笑,“所以他就找上了齐格叔叔,想靠他把我父亲拉拢进来,这样他不仅有了研究的启动资金,也许还可以顺便说服我父亲把更多有钱有权的人拉进来作他的最大支持者。”
阿尔弗雷德抱了抱臂,面色有些难看。“他真会算计!”
“齐格叔叔一开始并不想答应克里斯蒂安的要求,因为他觉得克里斯蒂安的构想考虑得太片面,完全没想到负面影响等一系列后续问题。但克里斯蒂安不肯放弃,他知道齐格叔叔容易心软,所以就经常软磨硬泡说如果能完成Fuerte的研究,他就能改善家庭生活,就能给女友一个盛大的婚礼,给孩子们一个富足的童年……渐渐地,齐格叔叔被这些伎俩软化,答应会加入他一起做研究,但同时也说了有问题就要立刻放弃。克里斯蒂安应了下来,但他肯定不会轻言放弃。
“除了利用齐格叔叔的才学,克里斯蒂安还撵他去组建团队,去筹划调研,但最重要的还是去找资金支持者,所以齐格叔叔就找上了我父亲,向我父亲保证研究结束会想办法还钱。我父亲当时明面上是答应愿意给予资金支持,但暗地里就跑去找克里斯蒂安,威胁他如果骗人就会替齐格叔叔收拾他。克里斯蒂安自然满口答应,但同时也诱惑我父亲说:如果想要我的祖父安德烈更青睐自己,就应该把这个研究顺手推销给军方的人,这样他或许更有机会继承家业。”
卡尔曼摇了摇头,“看来你的父亲被诱惑住了。”
塞茜莉娅遗憾地点了点头,“虽然我父亲答应帮克里斯蒂安一把,但他根本就不愿意与他共事,于是就让团队里的其他人找个由头把克里斯蒂安赶出去,但齐格叔叔没答应,所以克里斯蒂安还是留了下来,一起见证Fuerte研究论文得以刊登在《拉希恩西亚》的时刻。
“不过克里斯蒂安高兴没多久,噩耗就跟着来了。论文发表后,有权威杂志质疑《拉希恩西亚》刊载这篇论文是否考虑不严谨,没多久就通过节目掀起了对两人的大规模批判,闹得《拉希恩西亚》不得不撤下文章致歉,还有好事者给他们‘疯子’的绰号,害得他们俩在学校里被人指指点点。
“可是这时候,克里斯蒂安和其他人却退出团队了,将所有责任和问题推给了齐格叔叔,转过头一起参与批判,骂他才是真正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