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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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关着的是今日国宴附议的大臣和柳系近臣。”
“言东楼呢？”
“回陛下，言大人正在天字牢审逆臣柳正春，陆都督盯着呢。”
“逆臣”执明嚼着这两个字，忽而一笑“路昭，别人也就罢了，你是个地道的旁观人，你也觉着这个柳正春是个逆臣？”
一路逆行阶下，牢里的光线暗的根本不足以看清楚人的表情，觑不到陛下脸色，路昭不敢越趱，小心答到“柳正春国宴之上冒犯皇家威严，妄测圣意图谋不轨，自然是逆臣！”
路昭躬身跟着执明，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反应，以为他对这说辞不满意，慌忙补充道“柳正春勾结宁王意图不轨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任是谁都翻不了这个案！”
“意图不轨”执明轻笑一声，在幽幽地牢中传出老远
身后跟着的锦衣卫们绷紧了身子，等着他们这位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陛下会再说出什么惊人高论来。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执明的下一句话仍旧让路昭惊出一身冷汗，锦衣卫们个个低下头，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才好！
“那你说柳正春说的有没有道理，朕待慕容一族是否过于优渥了？”
这话要怎么接？
陛下厌弃慕容大人了？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陛下跟慕容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难道他们这个近身服侍的锦衣卫还不知道？！
况且陛下言语间哪有提及到慕容大人半分…
若是有朝一日慕容大人知道这番对话…
“出来吧，你那破鞋子都快把本王昭狱的地砖磨坏了！”执明冷嘲一声，便只身向甬道走去，果然在拐角处闪出个人影来。
“陛下又何必说这等惹人误会的呢。”莫澜埋怨的瞧了执明一眼“且不说慕容一族遭逢大祸，本就谨言慎行了许多，就说这百年传承的大家族内还是有许多能人贤才的，那些小人挑拨离间的话陛下您还真往心里去啊…阿离瞧着清冷冷的不说话，其实是个顶重感情的人，他不止对家人重感情，对陛下您也…”
“阿离…”执明的眼光微散
阿离从来都是重感情的人，国破家亡为报家仇他可以赌上性命尊严，以伶人的身份接近自己，也能为了自己待他的那些好，便将两个人的责任一肩承担，即便是自己说了再过分的话做了再过分的事，也从未想过放手…
那么有手腕的人，为着过往的那些好，可以一退再退一忍再忍，始终坚信他们之间可以共存…
“从来都是个重感情的人。”执明一声叹息。
“啊？那您还…”就算是莫澜也有些闹不懂了
“所以本王才不许任何人伤他！那些阴诡小人不行，他那些家人也不行！”执明虎着脸着脑道“若是让本王知道谁敢在背后仗着阿离的关系肆意妄为，败坏阿离的名声，本王一定统统砍了！”
“... …”我到底是在为他俩操的哪门子的心，莫澜一脸生无可恋，都躲到昭狱来了还不放过我！
“... …”众锦衣卫，呵呵，刚才幸好没接话，陛下这圣心果然不是一般人测的了的，慕容大人以后您就是我们亲爹！亲祖宗！求求二位行行好，快收了神通吧，哥几个还都单着呢…
“走，进去看看言东楼活干的怎么样了！”执明说完这番宣言简直神清气爽！仿佛做了什么伟业一样神气活现的领着大队人马就往天牢去了。
这下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对阿离不好！哼！
“宁王到底是通过谁联络你的！清君侧？！他打算什么时候起势谋反？！”言东楼赤红着眼睛挥着鞭子“他许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为什么要害我！！！”
“说！！！”
柳正春早已被鞭笞的不成人形，破布娃娃一样挂在刑架子上，哪里还有往日间那个风流倜傥的大理寺少卿的意气模样。
侧过头将脸上的血曾在肩上，柳正春的笑声意外的很是平缓悦耳“东楼…咳咳…你也不用着急，这么晚了陛下不会来了…你们不是在国宴上把请奏的大臣都抓了么，宁王的党羽有谁都早晚落网，咳，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柳正春缓了口气，眼睛里竟然闪烁起了细碎的光芒“这会儿这里只有我们俩，你晚上也没少喝，好歹歇歇…小心酒劲儿冲了头，明日又闹头痛！”
言东楼眼神一闪，几乎要把眼前这个破布偶又认作那个昔日里惺惺相惜意气相投的挚友了…
“...正春…你…你糊涂啊！”言东楼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狠狠的别过脸去
国宴※
被执明捏着脖子的柳正春非但没有分毫惧怕，嘴角竟隐隐的透着几分兴奋笑意“臣说错了？”
“那慕容离结党营私，用人味亲！慕容英乃德行有亏被罢黜的官员他慕容离竟敢私自启用！”
“慕容德贪赃枉法，就因为他儿子被陛下相中，就这样轻飘飘的免罪了？！”
“还有他那个御史中丞…什么举荐有功！齐之侃叛国背君，如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敌君的背后，他慕容离该当诛九族！”
嗯？！蹇宾坐在哪里手上刚拿起的一牙西瓜都惊掉了，这不是执明自己没处理好前朝后宫关系，后院起火了吗，怎么还扯到小齐身上了！
齐之侃眉头一皱，正要挺身仗义执言就被蹇宾扣住了手腕。
蹇宾摇摇头，齐之侃也只得面有不甘的忍下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柳正春这会彻底触怒龙颜，只怕当场就要被执明捏死的时候，执明偏偏冷笑一声放了手…
放了手…
放了手？？？
齐之侃一愣，十分不解得看向蹇宾，蹇宾微微一笑，示意他再看
慕容离一身红衣如烈火灼身般醒目耀眼，却不曾开口辩解一句，只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国宴之上所发生的一切。
倒是执明脸上的怒意此时如潮水般尽数褪去，仿佛换了张面具一样，笑盈盈的站在原地。
龙袍一摆，那桀骜中又带了三分阴鸷的气势显露无疑“你们也觉得他说的对？”
说罢抬脚去踹言东楼，言东楼的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虽然言东楼早被执明整治伏顺了，但诸位臣工可不尽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啊
“陛下！柳大人所言有理！请陛下息怒…”
“慕容离实乃祸国妖孽，此等妄幸陛下不可久留于身边啊！”
“请陛下息怒，放了柳大人，问罪慕容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执明那双狭长的凤眼微挑，似笑非笑扫过全场“附议？”
“阿离是祸国妖佞？”
执明回过头来踱了两步，隔着重重宫灯与慕容离四目相对，他笑着问他“阿离！他们说的可对？”
慕容离侧头一笑，眼中似落入了千点星辰“莫须对。”
那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执明点点头“阿离是祸国妖佞，那朕就是无德昏君，然后呢？”眸光一转，执明的眸光犹如利剑出鞘，闪烁出凛凛寒光“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说朕不配为君，应该退位让贤啊！”
执明讥讽一笑“来人！把这几个图谋不轨的逆贼给我拿下！”
锦衣卫伺机而出在这花团锦簇的国宴之上就将诸位重臣团团围住，这盛怒的龙威来的太快太急，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那锦缎重刺封底的奏折还不待正式拿出就被人推搡着从袖口中滑落
“清君侧”三个大字直惶惶的映入众人眼帘
这下就连亲儿子被人挖坑陷害都能面不改色的言阁老都不淡定了！
哆哆嗦嗦的指着那群人，那里面有他的亲信，也有他的政敌，往日里鸡飞狗跳狗屁倒灶的事一同经历过不少。
可现在他们在干什么…
清君侧？！
他们这是要谋反呐！
礼部尚书袁进被锦衣卫长刀明刺的围在中间，早已后悔的不能自已，他颤抖着倚在自己的门生身上，那双浑浊的眼球写满了绝望“这…这…”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的得意门生，工部给事章成业苍白着脸，强自镇定，几次伸手都因为抖的太厉害而没能从暗袖中掏出那管报信的信烟。
“章大人”慕容离淡笑着从人群外踏步而入，锦衣卫犹如海浪般散开，容他毫无阻碍的径直走到章成业身前“这信烟在袖子里可放不出来，它要这么用。”
“簇！”的一声，天空中炸开一朵璀璨的烟花，那样式似牛似羊古怪异常，并不像是中原产物。
慕容离凝视着空中这朵烟花图腾微微有些闪神。
宫墙外传来的些微刀兵之声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快的就像个笑话！
莫澜冷笑着凝视众人“带走！”
“啪！啪！啪！”执明拍着手走进来“糊涂？言爱卿，你还没看出来吗？他可不糊涂啊！”
柳正春的脸色因为执明的话些微产生些变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整个人犹如一口古井般深邃难测波澜不惊。
执明挑着眉站到他面前“柳爱卿，你不是最爱寻花问柳自诩风流么，怎得如今却又充起了英雄？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呀！”
难得皱起眉头，柳正春一脸凝重“我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执明笑着摇摇头“你早就知道宁王谋反不会成功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还要参与呢？”
执明慢慢越贴越近，柳正春却惧怕的一个劲儿的躲闪“你到底…为什么答应呢？让本王猜猜…”
“你一个跟风倒的四品小官既无根基又无实权，宁王怎么会选你来做这个领头人呢？”执明盯着他的眼睛“他又不傻，从个角度看你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嗯，他开始看中的人也根本不是你，而是，言东楼？对吧？”
柳正春的瞳孔骤然放大
“宁王挑上了言东楼，却没来的急笼络到手，一盘美人回首，一只枯手托腮就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了！”执明的声音幽幽的传来，那自信中又带着三分阴狠的七分霸道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刚刚成年的毛头小子！
这分明就是被血和火洗礼过的枭雄模样！
难道他上辈子就是一代霸主吗？不然这骨子里篆刻的气概是哪里修炼来的呢？
柳正春看着执明，微微有些闪神，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他居然还给那个人头和人手弄的菜取了名字！
言东楼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言东楼这个蠢货没有发现，可是你发现了！所以你毛遂自荐给宁王，当这个话事人，对吗？”执明走到刑具架边随手拨弄了几下。
“剩下的，是朕帮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呵！”柳正春自嘲一笑，喷溅出几点带血的星子来“既然陛下都已经知道了，臣就不牢陛下辛苦，自己交代吧。”
“是，他原本是瞧上东楼了，几次找人递话试探，东楼都没理，他又怕惹急了言阁老反而坏事，是以很长时间都没有了动静…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直到陛下从江南抓到了仲先生…”
“他也有些慌了…这一次，他预备给东楼下套，直接逼他就范…咳咳…呵呵呵，我跟他说，这么不情不愿的人用着也不放心，这样的大事难免会出意外，还不如让我来。”
“只要事成之后，宁王殿下记在下一个从龙之功，赏臣一碗饭吃。”
“呵，柳大人如此青年才俊，本王自当重用，只要事成，柳大人想要什么职位都好说。”
“如此，殿下不妨先把言东楼那边放一放，万一打草惊蛇…”
“... …”
“莫非殿下信不过下官？”
“殿下手下高手如云，想那“袁日”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臣不做这件事是死，做了，尚能博一个前程，殿下又何必犹豫呢？”
“好，我且信你一次。”
“不过，柳卿，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你做了就不能再退，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殿下放心，臣的小命都捏在殿下手里，又怎么敢失败呢…”
“若是你败了呢？”
“那臣就以死谢罪…”
“不必”
“？”
“若是你败了，本王也自有办法托言东楼下水，以执明的脾气…柳卿如此关心言侍郎，想必也不忍看他惨死执明之手吧？”
“你！好！”
“正…正春？！”言东楼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竟是…”
执明挑挑拣拣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小刀来“北靖王已经落马，他手上那点亲兵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仲堃仪手里那点钱，那点粮食也早已经让阿离搬进了国库，陵光自己还一地鸡毛根本顾不上他，蹇宾倒是有这个心气儿却一口吃不下我这个胖子，他现在一心求发展，重心全在通商上，也没工夫陪他玩，世族被朕打了个七七八八，宗室都当起了缩头乌龟，他现在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你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成功…为了把言东楼摘出去，你却不惜把阿离拖下水，让阿离成为你们谋反的借口，趁机触怒朕杀了你，也让天下人知道言东楼是被你们利用了，他是无辜的，是吧？”
柳正春的瞳孔骤缩，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却咬死牙关再不肯张口。
“他们说你是个硬骨头，到这会儿了一个有用的字儿都没吐”执明伸手试了试刀锋“没关系，朕不管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朕只有一个问题。”
“他在哪？”执明将刀一点点刺进柳正春体内“谋反这么大的事，他必然不可能离得太远，应该就在京城之内才对…”
“… …”柳正春不知为何死咬牙关，宁肯忍受这钻心之痛也不肯吐露出一个字来。
执明的刀微旋，刀锋上下搅动，把好好的一块肉搅弄的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柳正春的衣襟长流之下，刹那间就染红了一大片！
“唔！”
“正春！正春！你说罢，你告诉陛下吧！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啊！正春！”言东楼看着这个场面几乎要崩溃了，他没胆子去触执明的霉头，只好一个劲儿的劝柳正春。
“他、在、哪？”执明狠狠盯住他，刀锋一字一旋，到这句话说完，竟然生生挖下一块肉来！
“呃啊…呃…咳咳咳！”
“还是不想说？”执明歪着头看他，那样子竟带着种残忍的天真。
而下一刻执明就把刀子递到言东楼嘴边，锦衣卫立刻上前架住他，二者衔接的流畅自然，天衣无缝。
“吃下去。”执明扬了扬下巴，对言东楼道。
“不，不不不不…陛下…不。”言东楼疯了一样的躲闪，却架不住锦衣卫那铁钳一般的大掌狠狠的压的他动弹不得。
“我让你吃下去！”执明生气的捏起言东楼的下巴“你平日里作威作福，花样玩儿的少吗？！装什么！”
“不不…不是的陛下…不，臣没有，臣不敢了…”那怎么一样！那是情趣又怎么能跟这阿鼻地狱一般的场景相同而论！
“说起来，朕让人送去的那道美人回首你也没动，这人肉的滋味你想来是没尝过吧…阅人无数的言公子怎么能没尝过这道佳肴呢？”执明贴到言东楼的耳边，对着他幽幽道“朕保证，这人肉的滋味…会让你终身难忘！”
“不！！！”言东楼死命的摇头，不行，正春与他意气相投又为他牺牲良多，他就是再畜生再不是东西也不能生啖他的肉啊！
“陛下…陛下！！！”柳正春哗啦哗啦的挣扎着“您高抬贵手！陛下！！！”
执明骤然抬头，眼角尽是血色“高抬贵手？！你算计阿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高抬贵手呢！阿离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他！”
干脆从刀刃上拿下那块肉，执明直接把它塞到了言东楼的嘴里“吃下去！挚友为你而死，为你落得众叛亲离死无全尸的下场，言爱卿，作为一个被保护下来的人，你也该尝尝这是什么滋味吧！”
“不…不不不”言东楼咬着牙涕泪横流不肯就范。
“陛下！陛下！”柳正春痛到面色惨白，却止不住的心寒齿冷，这位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痛吗？”执明放下手上的肉，一脸平静的望着言东楼，可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对着柳正春说的“看着他被朕一步步逼疯你也知道痛吧。”
“你们相识于最好的年华，性情相仿意气相投…算是有感情了。”
“如今看着他这般模样，你也知道疼，知道难过吧…”
“己所不欲…哪怕你算计的人是我，柳爱卿，我看在你还算是个人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可是你为什么要算计阿离呢…”
“我已经”执明笑着站起来回头去看柳正春“不敢再堵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这种感觉，你应该体会不到。”
明明很平静，明明执明再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了，柳正春却觉得遍体生寒“他在紫云客栈！！”
执明的刀尖“噗”的一声扎进了言东楼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他在紫云客栈！在紫云客栈啊！！！你为什么…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还要杀他！”
执明掏出帕子一点点擦干净溅到脸上的血“去把人带回来，死活不论。”
“执明！！！执明！！！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执明从容不迫的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轻轻一笑“我怎么死都没关系，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
“紫云客栈？毓骁，你的品位，还是这么差劲…”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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