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错失》米小沫

8、心理障碍

　　方憬然的心理咨询室是个外资性质的私人诊室，跟国内许多医学院都有学术交流。而他本人，是个精神科医生。

　　在美国，心理咨询师持有的执照以及这个领域的收入排行，都是足够让社会尊敬和仰望的。

　　但在国内，心理咨询行业还十分混乱，同样是心理咨询师，却并不能直接从事诊断和治疗，地位有点尴尬。

　　也正因为这样，“美国心理学专家”方憬然就更显得珍贵了，除了给人做心理咨询，还抽空当当客座教授，挺欢乐的。

　　他的诊室常年满约，当前社会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可见一斑。

　　周戬走进方憬然的咨询室，拉开椅子坐下来。

　　方憬然冷晲他：“有病要看啊？”

　　周戬笑：“嗯，有点儿。”

　　方憬然语气冷淡：“我只会看精神病，你这种的我分分钟误诊。”

　　周戬也不和他废话，把林嘉漫的画放到他桌面上。

　　方憬然郁闷：“有你这么约的吗？我这里又不是急诊。”话虽如此，他还是拿过那幅画看了一下，看完抬起头，半天没说话。

　　周戬也不说话。

　　“美国心理学专家”方憬然怒了：“你就拿张涂鸦来，你让我看什么！真想抽你。”怒完了，又露出一脸的兴趣。

　　精神科医生的精神世界果然不同常人。

　　“谁画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戬也不打算瞒他：“我们家女孩儿，我要治好她。”

　　方憬然挑眉，又看了看那幅画：“如果我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画……”

　　周戬：“？”

　　方憬然补充：“同一个人画的。”

　　周戬很意外，他看了方憬然几秒钟，说：“我要看她的档案。”

　　方憬然断然拒绝：“你是她的监护人吗？你没有权力看，我也没有权力给你看。”

　　周戬抿嘴，显然很不爽。

　　方憬然摊开那幅画压在桌面上：“你既然拿这幅画来找我，我就只能把这幅画传达的信息告诉你。先说结论，这孩子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障碍。”

　　周戬：“什么样的心理障碍？”

　　方憬然：“适应性障碍。可能会表现在情感交流、语言交流方面。”

　　周戬：“原因呢？”

　　方憬然：“这个就很复杂了，成长的环境、遭遇的创伤，都有可能是原因。”

　　对周戬这种代码界的人来说，方憬然混的明显是玄学界，不管说什么都是模棱两可，留有余地，听得他也挺想抽他。

　　方憬然感应到周戬的不良情绪，贼笑两声，开始说重点：“其实从医生的角度，我首先关注的是障碍程度。这孩子的程度，不太稳定，有点反复。”

　　按周戬的感觉，林嘉漫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一种倾向，他好像想得有点简单？

　　方憬然继续重点：“说明她也在努力挣脱这种困境，画画是她宣泄自救的方式。”他指了指桌面的画：“但她画不下去，这种宣泄大多时候是徒劳的。”

　　周戬脑子里浮现林嘉漫那天对他笑的模样，还有那双眼睛里的点点星光，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在蔓延，钝疼。

　　周戬站起来，想出去透口气。方憬然迅速过来揽住他肩膀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你付了两小时诊费，还没到时间，不准走……”

　　周戬用手肘抵他：“尼玛，给我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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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漫依然宅在家里。

　　她咬着手指饼干，情绪还挺好的。她在给周戬上色。

　　她时不时停下来看看他，觉得，周戬长得明明很好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因为以前眼里只有邢阳？

　　林嘉漫的笔在调色盘上压了压，举起来挨到周戬额角，几秒后，又放了下来，她对自己挑的颜色，又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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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嘉漫呆在周戬那里的第二天，邢阳跑去接她了，虽然看着还是在怄气，但她知道，他不放心她。

　　心里有点甜。

　　邢阳把她带到一个合租房，让她先住下，室友是个貌美胸大的白人姐姐。

　　林嘉漫英语不好，跟人家沟通不了，但那个姐姐很随意，也挺友好的，偶尔做了意面还会分一盘给她。

　　林嘉漫上了语言班，学得那叫一个痛苦，但是想着可以跟邢阳在一起，她好像又没那么痛苦了。坚持了一个月，她都能说点简单的了……

　　可她中途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从语言班回了趟住处，看到邢阳和白人姐姐滚在一起。

　　她看着他们纠缠的□□，晃得她眼睛疼。她当时就觉得，白人姐姐可真白啊……

　　后来她又默默回到了周戬那里，她知道不该去，知道她应该离开，可她不甘心离开，又没有地方去……

　　当时周戬再看到她好像也习惯了，继续把她领进家去，给她做了盘芝士烩饭，什么都没有问。

　　她住了几天，邢阳没有再去接她。

　　那晚周戬不在家，她从墙角拖了他一箱啤酒出来，喝了三罐，就醉疯了。

　　第二天醒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周戬的T恤，隐约回忆起她抱着周戬哭，然后扒了他的衣服，扯了他的皮带……

　　当时周戬已经出门了，她连滚带爬摔下床，收拾东西立刻逃回国……

　　坐在画板前的林嘉漫叹了口气，她现在就是给当年那个矫情作婊的自己还债啊。

　　她扔了笔，捂住脸，不知道是面对不了当年邢阳白肉纠缠的那一幕，还是面对不了当年那个令她羞愧难堪至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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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戬的车停在林嘉漫楼下，磨砂黑的车身沉默地融在夜色里。

　　这一次，他没有钥匙了。

　　周戬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他抬头看林嘉漫的那间，只有画室亮着灯。

　　小姑娘，又在徒劳挣扎了吗？

　　我就在你楼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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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阳去接她的时候，周戬站在门口。他看着这俩小情侣，啼笑皆非。

　　邢阳这样的留学生，周戬见得太多了，也很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其实有点担心她，但他始终没有说什么。

　　一个月后，林嘉漫又回到了他那里。

　　周戬觉得，他有必要腾个时间好好跟这姑娘聊一聊，等她情绪稍微好点的时候。

　　可那晚回到家里，他发现这姑娘情绪可能暂时好不了了。

　　她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脸，哭声很压抑，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她拖了他一件啤酒出来，脚边三个罐子，两个东倒西歪，还有一个没喝完。

　　周戬扔了车钥匙，站在那里看她半天，很是无奈。

　　后来她越哭越凶，周戬只好把她抱起来，哄着放回了房间。可她拽着他，要脱他衣服。

　　周戬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不是卑鄙了，他一点也不想拒绝她，如果她需要这样的救赎，他可以给她。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伤透顶，就永远看不清。

　　林嘉漫扒了他的衣服，解了他的皮带，周戬没有阻止她。她又扯自己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没扯掉。

　　她用力撞到他怀里，却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在他颈里哭，泪水决堤了一样，他脖子胸口全是她的眼泪。

　　再之后，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周戬给她换了浸满啤酒眼泪的衣服，擦干净脸，放在被子里安顿好。

　　看着她花骨朵一样的脸，睫毛很密长，睡着时更显稚嫩。

　　这是个极度缺爱的姑娘。

　　周戬当时就想，要是哪一天他有了女儿，他一定会把最好的爱给她，绝不会让她为了那点不真实的温暖，追在别人身后苦苦索求。

　　周戬决定等她睡醒，跟她把这件事好好谈谈。不光是她的问题，还有他的。

　　周戬已经发现自己也不对劲了，他从来都是很理智的人，尤其对男人和女人之间该有的界限和分寸，他没有失误过。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生出怜悯和不忍，愿意收留她，也不介意抚慰她，哪怕用身体。

　　他对她的情绪和行为都已经没有道理，除了喜欢她，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如果她真的这么需要人爱，那他愿意给她。

　　可是没想到他第二天从公司回来，她已经吓破胆，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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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在车门上的周戬，低头笑了一声，有点自嘲。

　　现在是他苦苦追在她的身后，想要爱她，可她却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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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周戬点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