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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最后的人鱼公主(终) ...

  •   冰冷的水底倒映惨白的天空,一切虚假不明。

      从水中爬出来的时候,外面俨然是换了一副景象。荒芜的废墟,见证一个种族的衰败。湖边站着一个家伙,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大半个身躯被黑色的藤蔓紧紧的缠绕淹没,几乎是被束缚在了它脚下的方寸之地上。我向它走过去的时候,它也发现了我,一双如同昆虫般的复眼中难以辨别是惊讶还是等待许久。

      “啊,果然是你吧。”
      还未等我开口,它便已经发出声音。说实话,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的只有自言自语的生活,忽然听到自己以外的家伙的话语,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仅进入了我的结界,还彻底切断了唯一的联络通道,使得我也不能再看到结界当中的情况——你倒是的确很厉害呢。”

      “啊,这不算什么,不过是托了我朋友的福,毕竟它一向在资料准备方面比较充分。”
      我谦虚的摆摆手,走到距离这只妖魔只有五米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人形的妖魔,长的远不如鲛灵一族魅惑而美丽,反倒带着一丝沧桑。不算柔顺的头发,看来是长时间不打理的样子,已经长长的披散下去,和从地下冒出的藤蔓纠缠在一处。复眼,尖耳,额头的羽状触角,还有脖子上的环状斑纹,我皱了皱眉头,思考许久,最终还是在身上掏摸了一阵,最后从里面衣服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本子来。

      本子外面是角龙夹磨成的皮,里面的纸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妖怪的卵内膜压制而成……某次活动随手捡来的战利品,防火防水防腐蚀,耐摔耐打撕不烂。
      至于我总是随身携带的作用嘛,自然是记点小抄什么的,用来随时防范行那家伙的各种突发式提问,毕竟总是看它一脸小媳妇的啰嗦我像异次元生物一样没常识什么的……也是很麻烦的。

      小本子翻来翻去,前面还工整的用魔界通用文,后面就嫌麻烦渐渐改用了人界语,而且笔记也越来越潦草了,这导致我找了好半天才翻到自己要找的那页。看看上面记下的小抄,所谓笔记这种东西……偷懒为了少写几个字想必当时能简化就简化,导致时隔久远现在已经看不太懂什么意思了……真是惆怅。

      连猜带蒙的和面前的这只妖魔比对了一会,我仍然有点犹豫:
      “当时听行说的时候还不太相信……不过……这样的外形,怎么看果然还是不像鲛灵呢。”

      说完后,我不紧不慢的绕着这只妖魔走了一圈,打量观察了一会,又说:
      “我听说结魔一族都是比较特立独行,不会太管别的妖魔的私事的啊……可是看这外形……怎么看你都是结魔呢,这可真是奇怪……”
      看它不反驳,我翻了翻小本子,继续道:
      “而且看样子,还是第二化形呢。”

      结魔这种生物,数量很庞大,但是并非群居型,它们大都居无定所形迹诡秘,但是却算得上魔界比较有名的结界师——根据使用,限制等方式不同,结界师在魔界大概分为四大系别,其中一系是属于自修成材,任何种族也可修习,根据个体不同,水平也是良莠不齐;而另外的三系则都是源于本族血统而天生就可获得的技能,基本上只要不是太过于与众不同,本系别之内不同妖魔的效果都不会差别太多——结魔就是这三种的一种。

      结魔是一种可以在自己之外生成结界的妖魔,凡是它们制造的结界,制造者本身都是进不去的,这种原理,大概类似于你不能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那样。它们生成结界的方式迅捷而快速,任何地点和时间也可以随时形成,结界外的任何生物看不到结界内的东西,结界内的东西也不会受到结界外的任何非针对性性伤害——结界的存在时间没有限制,除非干掉制造这个结界的结魔,结界里面的东西可以说受到的是绝对的保护。

      以上是大部分妖魔都熟知的结魔一系的结界技能,在制造结界的时候结魔的外部形态不会发生很大变化,而这,只是行所告诉我的结魔一族的第一化形;另外结魔还有一种,只有少数妖魔所知道的结界方式,此种方式比起前一种来说要繁琐的多——首先结魔要找到一个十分安全而隐秘的地方,以保证在结界过程中不会受到任何打扰,接下来,它须将自己封闭在所有感觉尽失的状态下长达一年,以保证自己能够不受任何影响的制造出来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基于它所在之地,却又不存在于它所在之地,而能够连接这个空间的,就只有结魔自己。
      不同于前一种的单向结界,结界里面的妖魔可以自由离开也能够看到外界的所有东西,这种结界作用于双向,也就是说,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外面无法看到里面,而里面的……也无法接触结界之外的世界。生成这个结界的结魔,需被生满咒文的界藤缠绕寄生,不吃不喝,不得离开,界藤扎根于地下吸收养分供给结魔,又从结魔身上吸取能量维持结界,就此共生——这就称为结魔的第二化形。

      划地方圆是为牢,困住的不仅仅是结界当中的对象,也困住结魔本身。

      “啧……感觉挺麻烦的啊。”
      我按着额头,眉间紧锁:
      “怎么办呢……这样好了,不如来说说你的看法吧。”

      “这样将一位鲛灵的幼年王族圈禁起来,放在一个和魔界完全不同的幻境中,如果说只是为了玩养成游戏的话,我觉得有点过分了。”
      我看着它——想知道这妖魔到底在想什么——当然它的回答也会最大限度的影响我之后的决断。

      我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所以那妖魔大概并不清楚我的级别和力量,便也没有显出很大的敌意和畏惧,只是有点无奈:
      “要从哪里开始说呢?我想想看……果然还是应该从几百年前我还在旅行的时候,偶然认识到鲛灵这个种族的时候开始吧?”

      “虽然现在只剩下没多少了,不过……既然你来到这里,就说明你也见到过这一族的了吧。美丽,强大,纯粹,不是么?怎么说呢……见到的第一眼,我就被吸引了吧。”
      它似乎回忆到过去,表情显得愉悦:
      “本来每一位‘公主’的‘守卫’都是本族特别培养的,不过由于我的能力特殊,加上长时间和它们接触,取得了信任,所以很幸运的成为了其中一位‘公主’的‘守卫’。你一定没有见过鲛灵还在兴盛时期的‘公主’是什么模样——耀眼,危险,你站在‘公主’的身边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却又隐隐的想要抬头注视她们——那是一种无以伦比的绚丽。鲛灵的‘公主’,可以算是一族的王,‘公主’不死族群不灭,然而这并不代表‘公主’就是贪生怕死的生物——从某种角度而言,她们才是力量与美的集中体现,比起一般鲛灵来,其实她们要更加嗜血好斗,而且充满智慧——在大规模的战斗中,‘公主’,可以说是将军那样的存在。”
      说到这里,它的音调变得兴奋起来:
      “她们的歌喉对于本族来说是最好的治愈法术和战斗药剂,但是对于敌人而言,那就是致命之毒——就如同光明与黑暗,祝福与诅咒。”

      “战斗开始之时,‘公主’会在最高处为最勇猛的战士送上战歌,令他们无往不利无坚不摧,震慑敌人并警告那些妄图旁观伺机渔利的妖魔。她们的音波无孔不入,越靠近声源,伤害就越大,可是却不会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反而在敌方耳中成为极具魅惑的音乐,令它们不自主的想要掠夺而向‘公主’靠近。之后,那致命的效果,就会在某一刻突然爆发——但是这个时候,那些妖魔已经太过靠近音波的中心而无法逃离了。被毒死,或者被鲛灵干掉,没有第三种结果。”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死掉对吧?”
      见我看它,它狡黠的笑笑:
      “因为我拿到特赦。我想你大概有所误解……‘公主’的声音的针对范围,其实并不是血统。”

      “鲛灵音奇毒,同族豁免——之前有妖魔这样记载,其实那是一种误解。之所以给别的妖魔造成这种印象,那是因为‘公主’本身都是严重的种族主义者,除了自己之外的种族,她们谁也不信,谁也不爱。能够接近鲛灵,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幸运到应该感激上天。”

      我听到它这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这么说,简直让我有点难以置信了——要照这么说,那一位对谁都不设防的孩子,真的是‘公主’吗?哈哈哈,我不信,我真的不信了。”

      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话语中却带了我难以控制的讽刺:
      “还是说,这么做你很有成就感呢?真是恭喜你啊,守卫先生,把一族最后的骄傲,改造成现在这样纯洁,无害,简直像一个懵懂不知事的人类少女——你觉得她这个样子,真的能在魔界活下去吗?”

      “她不需要考虑那样的问题。只要保持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你也知道这是鲛灵一族的最后一支族群了,”
      我如此质问,而它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很坦然的回答说:
      “就算失去了本性也好,起码可以继续存在而不至于灭绝。如果就这样灭绝了,不是很可惜吗?”

      “我喜欢这个种族,不想眼睁睁看着它们就此消失。”

      “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之前对她说的出声生物就会死掉的话,也是骗她的咯?”
      我忽然想起来,问道。

      “鲛灵是天生的歌者,如果让她发声的话,总有一天她也会恢复本性,并且感应到自己族人的存在。我不希望出这样的意外——先前的‘公主’就是因为无法忍受族人被反复屠戮,冲出了我的结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最终被雷禅撕成了碎片——成王败寇,我并非对雷禅有什么不满,但是……我很遗憾,对于‘公主’的死,我很遗憾。仅是为了财宝权利领地之类的毫无意义的东西,就毁掉这样的艺术品,实在是太遗憾了。”

      “就算死掉,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骄傲,自己的选择。”
      我觉得它并没有权利干涉,就算我藐视并屠戮甚至猎食妖魔,我认为那些妖魔也应该是活着的生命,不是一件供人观赏的物件。

      “可是如果她不出去,她的族人仍会无限的复活,死掉就是输了,我不认为所谓的骄傲有什么意义。”
      它完全无法理解。

      “就算秉承着为他人好的心,可是擅自为别人作出决定,不管怎么说,其实都是一种傲慢吧。”
      我笑起来,其实也不明白到底是在说它,还是在说别的谁。

      就如同人界对于某些濒临灭绝的动物一样,将它们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不给予一丝一毫伤害,放在最安全最舒适的环境,使得它们最终生存,却丧失了所有的本能和野性,如同家猫家狗般活着,只剩下了一层漂亮的,名为珍惜动物的皮——这种做法,其实很难断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么说的话,她就无法离开了对吗?”

      “这个结界是不可解除的呢,而且我本身也不想让这个种族灭绝。”
      它点点头:
      “虽然我拦不住你,不过那也是你用了特殊的手段吧……虽然不清楚你到底从哪里找到的漏洞,不过下次不会让你再进来了。虽然我打不过你,不过我觉得你也杀不掉我就是了。”

      “对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漫不经心的笑着:
      “那位‘公主’很喜欢你呢,你觉得如何?”

      “我很喜欢鲛灵这个种族啊,一直以来不曾变过。如果不喜欢,我也不会想方设法的阻止它们灭绝了。”

      “啊……果然是这个答案呢。”
      那种从开始就感觉到的微妙的不和谐,并非我的错觉。

      完全只是将对方视为一种物种,那种语气,就好像人类说“孔雀很美丽,我们应该保护它”。

      就算不是爱,如果说只是利用,只是无视,又或者憎恨,那样的感情起码还处在平等的基础上,总有漫长的时间来改变。可是像现在这样,对方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离间开一层不同的阶级,那么,又要怎么办呢?

      你爱它,可是它却只当你是条狗。

      不管怎么表达爱意,又或者生气,也只是被当作撒娇而已。
      即使努力做到最好,也不会得到更多注意,放了更多心进去,也不会得到对等的回报,哭泣能得到的也不过是类似“是吃的不好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这样只停留在身体上的关心。绝望也只会当作是“最近大忙所以大概在耍脾气吧”。

      不管如何努力的表达,无法理解。
      不管怎样用尽全力去沟通,无法明白。

      那并不是谁的错,只是……从一开始的思考位置上,就出现着深深的鸿沟。
      无法逾越。

      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

      哈……简直就像个笑话。
      我竟然亲眼见证一条狗如何爱上一个人——天大的笑话。

      我抬手,灵气聚集,一把锋利的短刀逐渐在手中成型,随意的在身边挥舞两下,调整到趁手的规格,我扬起嘴角:
      “哎呀呀,可是我果然还是想带她走呢。”

      我的灵气浓度逐渐升高,让它警戒起来。看着那些充满了敌意的界藤一条条开始舞动起锋利的尖刺,我笑得毫无紧张感:
      “谁说……我不能杀死你?”

      真的以为就能主宰一切了吗?

      “玩神明游戏啊……也该有个限度。”

      .

      再次回到那森林的时候,我看到那里一直葱郁的树木,已经开始枯萎。一经过,树叶就簌簌的落下来。原本的湖泊已经干涸了,鸟儿也不见了踪影。我走进森林深处,在她常待的地方,果然看到她独自坐在那里,神色不安却又充满期盼。

      “这里已经快要崩坏了。”
      我开口,她才蓦然发现我的存在,不安之色消失了大半,对我举起画板:
      [可以离开了吗?]

      “啊,是啊。”

      “费了不少功夫,而且,你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一位,我也带了回来。”
      说着,我将手中的东西丢过去。

      那是,那个妖魔的头颅。

      那么多的画,我是不会认错的。她一直所梦到的妖魔,也就是将她所囚禁的那一个。
      少女错愕的愣住了。

      她看看手中的头颅,又看看我,似乎一时间无法分辨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要将整个带回来,果然还是太麻烦了。”
      我歪歪头,解释道。

      看那少女还在发愣,我伸出手去将她拉起来:
      “好啦,要看,先离开这里再慢慢看吧,你可以把那个制成不会腐烂的标本,有的是时间。走吧,这里快要崩离消失了,毕竟一只妖魔再怎么强,死掉以后的妖力也不会维持多久,何况它一点也不强。”

      说话间,已经有树木轰然倒下,天空开始扭曲,并且落下不知名的大大小小的坚硬碎片,插在柔软的土壤中,激起层层灰尘。

      “我……不信。”
      蓦然我听到一个声音……有些嘶哑和断续,奇怪的音调,就像长时间没有开口而不再习惯使用声带了似的。我惊讶中回头,看到少女一只手被我拉扯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头颅。

      “我不信……我不信…………这一定是个梦,就如同我以前所做的那各种各样的梦一样,有好梦,自然也会有噩梦的……”
      她低着头,声音仍然嘶哑,但是说的话却渐渐流畅了起来。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忽然猛地一甩手,将我甩脱。

      我走回去,在她面前站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却脱口而出最残忍的话: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它已经死了。”

      而少女的头深深的低着头,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不信。”

      崩离已经越来越严重起来,我皱眉,将她的头抬起来,强迫她直视我:
      “由不得你信不信,现在讨论这种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立刻,和我走。”

      她呆滞的看着我,眼圈通红却流不出眼泪,沉默许久,才忽然问:
      “为什么?”

      因为不杀了它你就无法离开,因为它是就是结界本身。
      本来是十分明显的答案,我却觉得不想说出口——为了别人才怎样,擅自做什么决定,那不就是我已经说过的傲慢吗?而且,还要让别人为这擅自的决定负上责任——你看,都是为了你。

      我讨厌这样。

      “没什么原因,只是嫌麻烦而已。”
      于是我这样说。

      如果真的要找的话,也可以有不杀掉它就解除结界的方法,以行的能力,要找出来这样的方法不是不可能——在魔界我学会的最大的一个道理就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管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么违背常理的东西,只要你愿意花代价,也许是钱,也许是时间,也许是别的什么,总能找到。

      而我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只是懒得花费功夫和精力——所以你看,真的只是嫌麻烦而已。
      毕竟我的目的也只是带走这位少女,至于别的妖魔的死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了,不要任性了,离开这里以后你想怎么样都没关系。”
      我的耐心并非无穷无尽。

      而那少女忽然抿着嘴微笑起来。
      周围的东西分崩离析,重重砸在地上,却没有一丝声音,就像一场无声的电影。因此,她的话语在这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恶魔。”
      一字一顿,正确清晰。

      “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想要离开。”
      她的面容平静,却无法让人感到安心。
      “恶魔。”

      “是不是在你的眼中,我的所作所为,乃至所有的感情,就像一个笑话。所以你可以无动于衷,可以毫不犹豫?”

      “你明明知道的……你明知道。”

      “恶魔。”

      “你到底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破坏这一切吗?”

      “恶魔。”

      “你要是不出现就好了。”

      “我不要离开了,有什么意义呢?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我都还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他,都还没来及说……一次都没说过啊。如果这一切是真实的话,我倒宁愿死在梦境里算了……永远,永远都不要醒来。这样的结局,我不接受啊……”

      她一句一句的说着,不要求也不需要我回答。明明应该是愤怒的,可是声音却毫无波澜。恶魔,恶魔,恶魔,那词语不断重复着,好像毫不厌烦。
      我不禁想笑了,作为一个人类……被妖魔称作恶魔?那妖魔又该叫做什么呢?

      只不过是一个囚禁你自由的家伙,我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你为什么喜欢它,为什么又如此爱它?”

      “不管怎么样,你见到活着的他了……那么你呢?你又觉得,真实的他,是个什么样?”
      并没有立即回答我,忽然,她这么问。

      这种东西,我还真不记得,那只是一个无关的妖魔,而我在无关的家伙身上,向来不会投下太多注意。思考许久,我也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只好不太确定的回答:
      “唔……不太好吃吧。”

      她笑出声来,似是被我的样子逗笑,可是那一瞬间,我却看到随着她的动作,有一滴不知是眼泪还是鲜血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下。
      “真是很符合恶魔的回答呢……”

      “要说我爱上他的原因,我其实也说不清楚。不过非要说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不管是我伤心寂寞,开心快乐,他都一直会陪着我的原因吧。”
      接着,她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

      “那也并非非它不可,照你这么说,那么如果换了任何其他的人,你也一样会爱上别人的。你只是需要有人陪伴而已。”
      我反驳道。

      “可是,却就是他啊。”
      她的回答让我感不到任何意义。

      “我想啊,这些对你来说,大概一点也不能理解吧。”

      “不说话的约定什么的,也没有意义了啊……既然说我的声音是利刃,那么我便诅咒好了,”
      她嘻嘻的笑起来,眼中却只剩下了绝望和难以掩埋的癫狂:
      “诅咒你永远也不可以见到心中最重要之人,否则便是呵气成毒,血流成酸,形神俱灭,连转世都没有可能——这样的话,你会不会也感到如我的疼痛?”

      说到这里,她却又否定了自己:
      “不过啊,这样的恶魔,也会懂得爱人么?会有重要的人吗?我不信的,我一点都不信的。”

      .

      我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她却摇着头向后退了,我手心仅余一片冰冷,摊开手,只看到一枚晶化的眼泪。

      她抱着怀中的头颅慢慢的后退着,终于在我够不到的位置,猛地转身,跑向了森林深处。整个空间更加剧烈的崩坏碎裂了,很快就将一切都埋葬——而四周,仍然消无声息。
      我终于放弃,扭回头不紧不慢向外走去,时间仍然充足,足够离开这里。

      最重要的人什么的,就算不下什么诅咒,我也不会去见的。
      所以,有什么必要呢?

      真是有趣,本应只爱自己的鲛灵公主,如今仅存的最后一位,却喜欢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甚至任何外人,只要能够陪伴她。
      但是,她却恨我,打从内心的憎恨着想要带她离开的我。

      哈哈哈,真是好笑啊。

      好吧,也不算一无所获了——我盯着手中大概就是传说中猩红琉璃的石头,努力想让自己开心一点。
      寂静的空间中,我漫步向前,什么声音都没有,唯余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迈出出口的一瞬间,我再次呼吸倒久违的具有魔界特色的腥腐之气——果然,总是呆在那样的地方,真的有时候会有一种身处人界的错觉啊。我眯起眼睛,正欲好好享受一下这瘴气之风的洗礼,去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

      银白的长发,雪色的袍。

      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熟悉。

  •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我还是觉得分开比较好,之前急了一大团好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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