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刺》漠上漪

8、智斗色狼

　　这一次，居然是妈妈打来的。
　　“瞳瞳，明天周末，你回来吗？”
　　“妈，这星期有点工作，可能就不回去了。”
　　“那，下周一定回来，行吗？”妈妈董莉说。
　　顾瞳听出不对，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瞳瞳，是这样的。”妈妈斟酌了一下，才说，“刚才，那个‘真爱有约’公司打电话给我，说你上次被选为‘最佳女友’了，所以邀请你去参加‘真爱有约’三日游活动。”
　　“啊？”顾瞳第一反应就是，“我不去！”
　　“瞳瞳，你听我说，”妈妈急了，“这个是免费的呀，就当出去旅游散散心嘛。对了，上次你不是还说想带我和你爸去那个‘夏威夷水城度假村’玩吗？人家跟我说，这次三日游就是去那里玩呢，多好的机会呀！我、我都已经替你答应了。”
　　“那我也不去！”顾瞳几乎有些生气了，“我自己掏钱带你们去玩，我高兴。我又不是掏不起这个钱，至于去蹭这样的免费吗？妈，我还有工作，先挂了，拜拜！”

　　顾瞳脾气向来执拗，妈妈也知道她的性子，所以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但是第二天上午，却接到爸爸的电话。
　　顾若民打电话的声音跟做贼似的：“瞳瞳，你这会儿忙吗？我就说两句啊，就两句。”
　　“爸，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去参加那个免费三日游？那你趁早别开口了，你再说我也不会去的。”
　　“瞳瞳，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我也不想勉强你啊。”顾若民叹了口气，“可是，你妈昨晚偷偷哭了好久。”
　　顾瞳不说话了，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
　　“瞳瞳，我是趁你妈出去买菜，才跟你打这个电话的。”顾若民顿了顿，才又说话，“就当爸爸求你了。爸爸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开口求女儿，也、也是第一次。”
　　顾瞳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瞳瞳，等会儿你妈回来，我再跟你妈做做工作。我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好吗？”顾若民叹一口气，“你就当免费旅游吧，该玩玩该吃吃，不想理谁就不理谁，好不好？”
　　顾瞳还能说什么，半晌才哑声说：“我再想想。”
　　正好听到有人来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她就挂了电话。

　　进来的是赵梦婕，一眼看到顾瞳脸上的泪痕，她连忙掩上门，紧走两步过来问：“瞳瞳，你怎么啦？”
　　顾瞳摇摇头：“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眼泪都下来了。”赵梦婕说，“你可不是那么轻易掉眼泪的人呢。”
　　顾瞳摇摇头，轻轻拭去了泪痕。
　　赵梦婕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说：“啊，是不是因为那个刘满光？”
　　“不是因为他。”顾瞳说，“不过，那家伙也够烦人的。”
　　“真是，早知道是个这么讨厌的家伙，就不跟他的公司合作了。”赵梦婕皱着眉头说，“怎么样，不行我找人收拾他一顿？”
　　顾瞳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处理。”
　　“真的啊？他要是实在太烦人，你就跟我说，实在不行就违约好了。然后我找人把这家伙狠狠揍一顿！”
　　顾瞳终于又被她逗笑了，连连说：“不用不用。对了，梦婕，你来找我什么事？”
　　“哦，你看，我又差点忘了。”赵梦婕说，“我刚才见肖屹，跟他提起你上次说的那个罗栋了。”
　　“哦。”顾瞳点点头，发现经过一周的时间，她对罗栋的消息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肖屹说，这个叫罗栋的，好像才从国外回来不久——不到一年吧？”赵梦婕皱起眉头回想着，又说，“据说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作品还不错，看了的人都劝他办个个人作品展。他说自己手头还有些什么事儿，等办完了再说。剩下的，就不太清楚了，因为肖屹跟他就见过两三次面，也不大熟。”
　　“哦。”顾瞳点点头，这么看来，身份倒是真的——但是，真也好假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多以后可能有机会在工作上会有些交集，但是看罗栋那个样子，对她明明没有什么兴趣。而她呢，也不是上赶着的人。
　　但是，赵梦婕却又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促狭地笑了：“不过呢，肖屹可是说了，那个家伙很帅的——喂，你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啊？”
　　顾瞳笑着摇头：“我隐瞒你干什么？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个人眼光这个问题，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这倒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豆芽菜型的学霸，哈哈。”赵梦婕笑着说。

　　顾瞳以为，罗栋的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她准备收拾刘满光。
　　要说刘满光，真是太可恶了。那个广告策划，明明已经按他的意思做了极大的修改，几乎把之前的策划方案推倒重来了，但是没想到他仍然不满意。
　　顾瞳明白了，这家伙就是拿生意来要挟自己呢。好啊，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所以，这一次刘满光再邀她去隔一条街的罗斯普兰咖啡厅，说谈谈策划方案的时候，顾瞳居然答应了。
　　刘满光喜出望外，难得的没有迟到，早早候在精致的小包厢里。
　　顾瞳到的时候，他连忙迎到门口。
　　顾瞳拿手中的策划书轻轻一挡，隔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然后一个轻巧的侧身，就从他旁边绕过去，坐到了座位上。
　　刘满光本想往她跟前凑，就看到顾瞳目光格外犀利地盯着他，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刘总，您请对面坐啊！”
　　刘满光终究没敢太过造次，便在对面坐了下来，嘿嘿笑着说：“顾总监，难得你赏光。”
　　“刘总说哪里话？您是我们的客户，当然要您满意才行啊。”顾瞳微笑着说，“点杯喝的吧，刘总？”
　　“好好好。”刘满光连连点头，叫服务生过来给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

　　“刘总，您看，这是我们第三次做的策划方案了。”顾瞳把策划书放在桌上。
　　“不急不急，工作慢慢谈。”刘满光笑着说，手却不动策划书。
　　“刘总，您当然不着急。”顾瞳说，“可是我们公司有规定，如果一个策划方案被退回来三次的话，就要换人来跟这一单业务了。所以，您还是看看吧，如果还是不满意，我想咱们今天就没有什么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刘满光愣了一下，才说：“啊？这个，我没有要换人的意思，我可以跟你们公司谈谈——”
　　“不用，刘总。蒙您高看，一再给我机会，但是一个策划方案几乎全盘推翻做了第三次，客户还是不满意，我想我也是没脸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了。”顾瞳故意叹了口气说，“刘总，您可能真是看不上我这点能耐吧？您看，您连这方案翻都懒得翻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满光不能再拖了，就拿过那份策划书翻了两下，敷衍地说：“嗯，这次应该可以了吧？我再拿回去研究研究。”
　　顾瞳暗想：好，我可又给过你机会了。
　　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说：“您不是说了吗？您看得不是太懂，要不我现在叫慧慧过来再跟您讲解一下？”
　　刘满光好不容易找到跟她独处的机会，哪肯再叫别人来打搅，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看就好了。”
　　“还是叫慧慧来吧，您就是再找人，肯定也没她讲得透彻。”顾瞳故意说。
　　刘满光连忙说：“真的不用，我现在就看，不懂的地方问你。”
　　“好啊。”顾瞳满口答应。
　　刘满光于是翻开策划书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顾瞳看他合上了策划书，便又问道：“刘总，这次还有哪些地方不满意啊？”
　　“哦，这次的，挺好，挺好。”刘满光嘴上说着，心里显然也在打算盘。
　　顾瞳焉能不知，但是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地说：“既然您觉得这次没什么问题了，那就请您签个字确认吧？我们也好早早开始后期的制作啊。”
　　刘满光接过她递来的笔，仍在犹豫。
　　“怎么，刘总还是不太满意吗？既然这样，那我还是把策划书拿回去吧。我引咎辞职，您另请高明？”
　　“不不，不用不用。”刘满光连忙摇头，紧紧地把策划书压在桌子上，倒像是害怕她会过来抢走似的。
　　顾瞳心下暗笑，脸上仍是春风满面：“不知道刘总还不肯签字，是因为什么呢？”
　　刘满光终于叹了口气：“唉，顾总监，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刘总，您有什么心思，我怎么会明白？咱们今天是来谈工作的，可不是来玩猜心游戏的。”顾瞳淡淡地笑。
　　“你看，我不就是想要——”
　　“什么呀？”顾瞳故作不明白的神情。
　　“你真是——”刘满光却把这个理解成了跟他打情骂俏，于是笑道，“我不就是想要你跟了我吗？”
　　“所以，刘总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啊，这个——”刘满光讪讪地笑。
　　“刘总，您这样做，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夫人吗？”顾瞳的笑容渐渐转冷。
　　“嗨，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刘满光一下子大为扫兴。
　　“我倒是也不想提起尊夫人呢。”顾瞳冷笑，“但是，刘总您一再地这样为难我、要挟我，我也没办法啊。所以呢，咱俩这段时间以来的电话以及今天的谈话，我都已经通过手机录下来，随时发送给我的律师了。如果您继续这样，那么对不起——第一，咱们法庭上见，我会告您骚扰我；第二，可能尊夫人也会拿到些东西，跟您闹闹离婚分分财产什么的；第三，您别忘了，我们公司可是做广告业务的，在这个互联网如此发达的时代——”
　　刘满光脸色煞白，满脑门是汗：“顾、顾总监，咱们，有话好说。”
　　顾瞳脸色重又变得和缓，微笑道：“当然，我相信刘总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定是个聪明人。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咱们这买卖不还正在谈么？所以，刘总要是懂得见好就收，那咱们今天在这里的谈话，就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后果也不可能发生。刘总，您看呢？”
　　“是是。”刘满光不断地扯纸巾擦脸，终于摊开那本策划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顾瞳抱着策划书离开的时候，刘满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顾瞳说：“顾总监，我还想说句话。”
　　顾瞳挑挑眉：“您说。”
　　“你是真够漂亮，也是真够狠啊。”刘满光叹息道。
　　顾瞳莞尔一笑：“您过奖了，刘总。后会有期！”

　　解决了刘满光，顾瞳心情大好，约赵梦婕一起出去吃晚饭，顺便说了那个免费三日游的事情，说自己要多休一天，就满足一下爸爸妈妈的心愿吧。
　　赵梦婕满口应允，一边还劝她说：“我说瞳瞳啊，你要真是遇到差不多的，也就别再端着了——这女人啊，青春没几年，再耗上两年，好男人都被抢完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得得得，你现在怎么啰嗦得跟我妈似的？”顾瞳推她一把，“操那么多闲心，当心老得快。”
　　“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居然咒我老得快！”赵梦婕也推她一把，“行了，改天我去会会那位型男摄影师，帮你把把关。”
　　“喂，有没有搞错？”顾瞳骂她，“你改行当媒婆啊？谁要你多事？”
　　“哼，我还就多事了，我还就改行了，怎么着？”赵梦婕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我下一个目标就是：把你嫁出去！哈哈！”
　　“滚啦！先把你自己嫁出再说！”顾瞳也把自己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已经很晚了。
　　所以，当顾瞳走进小区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很多人家也已经熄灯睡觉了。就要走进自己住的公寓单元门的时候，顾瞳再一次感觉到后面好像有什么人跟踪。她愣了一下，本能地回身。这一次，好像确实看到有个人影飞速地消失在楼房拐角处。
　　顾瞳有心过去看个究竟，又害怕跟过去遭到对方埋伏，而这会儿夜深人静的，真遇到危险，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想了想，还是算了，所以她背对着单元门，快速地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飞快地闪身进门锁门。
　　但是，心里却不免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人跟踪自己呢？而且，上次是在C城，这次是在省城，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获得父母保证再不逼她参加这样的活动以后，顾瞳到底还是高高兴兴背着旅行包，去参加“夏威夷水城度假村”免费三日游了。
　　只是，没想到她到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又坐满了，只剩最后一排两个座位。
　　顾瞳坐下来以后，就听前面有人抱怨说：“不是说七点发车吗？这都七点半了，怎么还不发车啊？”
　　顾瞳愣住了：说是七点发车吗？那为什么给她说的是七点半呢？怪不得，她就觉得自己来得不算晚，不明白怎么还是到了最后。
　　就听车厢最前头站着的那个领队模样的女孩说：“不好意思，请大家再稍微耐心地等两分钟，还有一个人，马上就到了。”
　　正说着，车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棒球帽，黑色的冲锋衣，黑色的登山裤，黑色的户外鞋。身后背着个大大的双肩登山包，一看份量就不轻。
　　他径直走过来，在顾瞳身边那个座位上坐下，然后转过脸来，抬起一只手向她打个招呼：“嗨，你好，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