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全记录30篇微小说》韩若离

4、第四话

　　#小白攻x帅受#

　　田埂上的风带着土腥气，吹得李茂生额前的碎发直晃。他蹲在自家土豆地边，盯着空了的垄沟，眉头拧成个疙瘩——那枚他侍弄了小半年的超级大土豆，没了。

　　这土豆足有小南瓜那么大，表皮光溜，沉甸甸压得竹筐都打颤，本是打算今天收了，明天托人捎去镇上农展会的。李茂生扒拉着湿润的泥土，指缝里全是泥，心里急得冒火，嘴里不住念叨：“哪去了呢……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

　　日头西斜时，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刚到院门口，就见个陌生少年倚着门框站着。

　　少年穿件洗得发白的棕布褂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匀称的小腿，沾着点泥星子。他抬眼望过来，眉眼弯弯的，眼里像盛着春日里刚化的溪涧水，亮得晃人：“你是李茂生？”

　　声音清润，带着点山野里的爽利。

　　李茂生愣了下：“我是，你是？”

　　“路过的，迷路了。”少年笑起来时左边有个浅浅的梨涡，他往院里探了探头，“能借个地方歇一晚不？我会劈柴，还会挑水。”

　　院里的鸡被惊得扑腾翅膀，李茂生看着少年那双干净得不像话的眼睛，不知怎的就点了头：“进来吧。”

　　夜里炖了土豆汤，少年喝得鼻尖冒汗，直夸“比山泉水还鲜”。李茂生被他逗笑，看着昏黄油灯下少年俊朗的侧脸，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睡前少年要去柴房，李茂生鬼使神差地拉住他：“屋里暖和，凑合一晚吧。”

　　土炕不大，两人挨得近，能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草木香。黑暗里，李茂生感觉少年的呼吸渐渐近了，带着点试探的温热。他没躲，甚至在少年的手轻轻搭上他腰时，微微瑟缩了下，却终究没推开。

　　那夜的月色透过窗棂，把炕上交缠的影子拉得老长。少年的吻带着土豆花的清甜，动作生涩却滚烫，李茂生闭着眼，听着自己擂鼓似的心跳，把脸埋在对方颈窝，像握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第二天一早，李茂生是被冻醒的。

　　身边空了，余温还在，人却没了影。他心里一慌，猛地坐起身，目光扫过炕尾时，却僵住了——

　　那枚失踪的超级大土豆，正圆滚滚地躺在那里，表皮沾着点草屑，跟他昨天没来得及收的模样分毫不差。

　　“……”

　　李茂生脑子里“嗡”的一声，昨夜的缠绵、少年眼里的春风、凭空出现又消失的人……还有这枚突然冒出来的土豆。

　　他猛地扑过去抱住土豆，冰凉的表皮硌得他手心发疼，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砸在土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个憨货……你怎么能……”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又气又急，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我还没问你叫啥呢……”

　　正哭得抽噎，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哭啥呢？”

　　熟悉的清润嗓音响起，带着点疑惑。

　　李茂生猛地抬头，就见那棕衣少年拎着个油纸包走进来，额前碎发被晨风吹得乱翘，手里还攥着两根刚买的油条。

　　“我早上去镇上买了点吃的，”少年挠挠头，视线落在炕上的土豆上，恍然大悟似的，“哦对了，昨天路过你家菜地，见这土豆太大了，怕夜里被野兽刨了，就先给你抱屋里了，忘了跟你说。”

　　他把早点往桌上一放，走过来想帮李茂生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只低声道：“你别往心里去，我……我没走，就是起得早了点。”

　　李茂生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少年泛红的耳根和眼里的局促，再看看那枚安安稳稳的土豆，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咧开了。

　　他拽过少年的手，把人拉到炕边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塞过去，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却亮得很：“傻样，过来，吃早饭。”

　　窗外的朝阳正爬过墙头，照得屋里暖融融的。少年咬着油条，看着李茂生带泪的笑脸，左边的梨涡又露了出来，像盛着一整个春天的光。

　　地里的土豆还在，该在的人也在，这就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