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化》琼白

63、第六十三章走了

　　五彩斑斓的烟火和孩子们欢呼雀跃点亮了寂静的夜，和阮阮视频这边小房间里过分安静，对比明显。但顾武一句都没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阮阮特殊的家庭情况导致她自身的不自信是一点，更多的是她决口不提家里、妈妈、爸爸擦边的事和人，不管长假短假就躲在宿舍中。所以基本很容易就能猜到着背后的情况。
　　阮阮不想说，顾武就从来不提。假装不知道。
　　随着时钟走到十二点，原本零星的爆竹烟火集体齐齐发射，瞬间连绵成势。整点的钟声和人们的欢呼庆祝声同时淹没其中。视频里的顾武张嘴似乎在说话，但阮阮是一个字都听不见。一年一次，不管男女老少，属于大家伙儿的盛宴。
　　沟通是失败的，顾武的努力是徒劳的。逐渐加重的白雾也模糊不了顾武的一脸无奈，他开始对着镜头比手势。可惜阮阮和顾武两人并没有这方面的默契。再次失败！那惨淡无奈的表情啊终让阮阮动了恻隐之心，不自觉一个飞吻送出。
　　当时镜头内外两人几乎同时愣住，然后阮阮不管顾武再怎么手舞足蹈的蹦跳、挥手，她满脸绯红毅然关掉了视频。
　　时间并没有为绚烂的烟花多停留一秒。午夜十二点过去以后，整个世界又齐齐安静下来归于一片平静。可是阮阮因“飞吻”心跳持续过速。
　　窗外，烟花爆竹燃烧的刺激性气味一股劲儿地往房间里钻，即使门窗紧闭还是溜进来了。
　　顾武发来了“新年快乐”的短信，阮阮迟疑地点开查看。屏幕还未来得及暗下，第二条短信紧追而来。
　　“现在可以申请兑换上次的奖励了吗？”
　　对呢，上次的奖励。
　　阮阮滑躺下来，枕着枕头仰躺，双手托举着手机扬起眉头。她有点闹不懂，顾武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奖励？分隔两地不说，春节这几天连快递都停掉啦，要怎么寄东西。
　　不过阮阮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给回道：“当然可以兑换啦，说好的奖励永不过期。那你想好了要什么东西了？”
　　结果顾武要求兑现的奖励不是实物，不需要快递。倒是需要她亲自出马！
　　“趁寒假，开学前抽几天陪我一起旅行吧。”
　　冷到零下负数，冷到天空又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气温依然可以一个劲儿止不住往下跌。猛得吸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差点冻伤气管，所以连呼吸都变得轻微小心。大人们打来电话催了几次，顾武开始赶着这群兴奋得没边了的小朋友，跟赶鸭子似赶回巢去。
　　夹着雪花的北风吹弯了路边的树枝，白雾在旷野极快散去。顾武走在最后在心里默数前面奔跑的身影数，不远处就是挂着红灯笼的火柴盒房。掌中的手机悄悄震动了一下，顾武这才等到了回复。
　　“好啊。”
　　就两个字让顾武乐成了傻子。他抬头仰望，银河中的星星们蜂拥而下化作片片跌落的白雪。
　　新年第一天，初一一大早天刚亮起阮阮就睁开了她的眼睛。虽然后来完全入睡已经是一点以后了，可似乎睡眠也很充足，早上的脑子倒是很清醒。也许是因为整个假期都在吃吃睡睡，休息的足够充分。
　　阮阮住的是第二客卧，离主卧和次卧最远在房子另一侧。可刚好离厨房近，这会儿就能听见从厨房传来的动静。她努力一口气坐起来，就好像毫不留恋温暖的被窝。她放弃了手边柔暖的睡衣，穿上了为过年专门准备的新衣服。
　　黑色的外套有点小皱。毕竟，压在空间有限的登机箱难以避免，好在是黑色的，倒是看不太出来。阮阮一边用手抚平褶皱，一边就不自觉想到了昨晚顾武的那一身红艳艳的新衣服，嘴角止不住上翘。
　　从客用洗手间里出来，隔着厨房落地玻璃门看见母亲一个人围着围裙在忙忙碌碌。她的丈夫和女儿小琴都还在甜美的睡梦中。
　　昨晚弥漫了整个国家的白雾已散尽，冬日清冷的阳光从厨房间的窗户洒进来，这样的清晨似乎比夜晚更加的宁静。厨房里母亲一个转身，鬓间黑发里夹藏的银丝无处可藏，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倒是一年比一年好，仿佛时光在她身上倒流。即使是现在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脸上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容，小小的厨房间洋溢着家庭的温馨。这样子的母亲阮阮并不熟悉，或者说，所有关于家庭的前期美好记忆被后期那几年的针锋相对，疏离冷战和无数的眼泪给完全覆盖掉了。
　　亲眼所见，在为母亲感到高兴的同时阮阮的心空荡荡的。
　　锅盖打开，热腾腾的肉包子出锅了带起一层白色水蒸气。母亲端着盘子回身，看见玻璃门外的阮阮，她侧推开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不再多睡一会儿。你等下，马上给你热豆浆热。说完，放下盘子转身回厨房去捣鼓豆浆机：“再等一分钟哦。”
　　阮阮坐在饭桌前，闻着香味心不在焉。
　　“一个家就是要人多热闹，这样每餐都可以做很丰富。来，你先吃。”母亲将早餐推到阮阮面前，一个大餐盘，有包裹着鲜肉的肉包，水果玉米，双面煎的鸡蛋还有一杯甜豆浆。
　　回来后就一直吃的阮阮并不饿，她举着筷子无从下手。
　　“妈，你不吃吗？”她抬头问坐在对面的母亲。
　　“我等下，你多吃点。”母亲再次将盘子推得更近了些，托着下巴看着她吃。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刚上小学那会儿，母亲也会早起做饭送她出门。但现在，阮阮的心思完全不在吃上，而是想着怎么委婉的告诉母亲自己要提前回校。欲言又止的吃完了肉包，阮阮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妈，我要早一点回学校。”
　　“哦，什么时候？”
　　阮阮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低头一颗一颗的掰玉米粒：“初七就回去。”
　　大概没想到要提早这么多，母亲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明显凝滞了一下，原本温暖的双眼里流淌出伤心气息。水汽弥漫，一瞬间都以为她要哭，但她只是伤心没有真的流下泪。阮阮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用来转移视线的道具玉米放下来。
　　逃离以前的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她再也无法承受也不愿意去承受，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盛怒。
　　母亲伸手过来然后在阮阮面前停住了，似乎不知该要落在哪里于是又收了回去。阮阮能闻见小时候熟悉的味道。
　　“你就这么不喜欢待在这个家里吗？我知道，你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可是阮阮啊，你是我的女儿。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永远不是外人。”
　　母亲温柔的声音中带上了轻微的颤抖，阮阮的心也跟着微颤。薅下来的玉米粒散落在盘子里，阮阮内疚的差点要改口。想到已经答应过顾武的“奖励”最后关头还是稳住了，她解释道：“嗯，其实是有约了同学在开学前去旅游。”
　　母亲还是不怎么信，认为是找借口，皱着眉很不开心的坐在对面。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诶~阮阮是不是在学校里交了男朋友，所以急着赶回去过情人节吗？”
　　“啊……”阮阮随口答应下顾武的邀约，完全不知道还有情人节这种节日夹杂其中。现在被突兀地提起，她的反应是睁大了眼睛：“啊？什么？”
　　“初八是情人节啊，你不就是想在这之前赶回学校吗？”母亲脸上的不开心已经没有了，神采飞扬地对阮阮说：“没关系，妈妈没有那么古板，理解你们小年轻的想法。男朋友是同学？帅吗？有没有照片？”
　　阮阮能做的就是拼命摇头否认。
　　母亲的丈夫和小琴九点起床，捯饬捯饬，一家人十点才出了门，开始拜年走亲戚。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母亲丈夫这边的阮阮可以不用跟着去，毕竟这么大个人了，不能强迫。这个时候，阮阮就一个人待着家中，真正的享受轻松自在。
　　每天好像都有事，每天好像又没有正经事，时间在来来去去中飞速串流。
　　一晃眼就来到了七天后。
　　订的是早班飞机，阮阮一大早就要启程。一家三口一直将她送进了飞机场，领了机票就要进安检口。小琴开始舍不得姐姐走，眼泪汪汪地抓着阮阮的裤子和手不放。大概是独生女在家冷清了些，好不容易有了个什么都让着她，陪着她玩的大姐姐，却又要走了。
　　她舍不得。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琴在公共场合施展了她的熊孩子哭闹式。阮阮也是第一次开启了哄奶娃娃操作。
　　最后，母亲用成人的力量压制住了小琴，让阮阮拉着登机箱入关。初七的机场是冷清的，她所在的登机口数来数去就二十来人的样子。
　　脚边的登机箱和来时一模一样。虽然母亲想要往里塞东西，但小箱子空间有限，她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