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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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天还没亮，舒琳琅在自己的小院子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小、不，娘娘，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馒头打着哈欠。
“馒头，到辰时了吗？”舒琳琅停下脚步，一双眼睛仿佛在雾蒙蒙的清晨发出了绿光。
“没有，小姐，你已经问了七遍了。”馒头无奈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去请安啊！”舒琳忽然凑近馒头激动道，紧接着又沮丧的垂下头：“那天她醒了，道了个谢就下逐客令了，身体都没好，让我照顾一下怎么了？”
馒头似乎终于清醒了，回答道：“皇后娘娘也是好意，毕竟婉贵妃还病着，等好了皇上还不知道怎么处理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和她扯上关系可不太好。”
“我知道啊。”舒琳琅叹了口气，很快又振作起来：“到辰时了吗？”
馒头看了看滴漏：“差不多了。”
舒琳琅立刻跑到御膳房，从相熟的御厨那里要了清淡的饭菜，提着食盒就往来仪殿跑，结果却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了下来，说是皇上关了皇后的禁闭，谁都不让进。
要这样回去了，就不是舒琳琅，她悄悄围着来仪殿的院子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个狗洞。
舒琳琅蹲在那里瞅了一会，这宫里能养狗的，好像也就是半年前去世的一个照顾过婉贵妃的嬷嬷了，没想到这狗帮了大忙。
拨开附近的杂草，又量了量洞口的大小，舒琳琅先把食盒小心翼翼塞了进去，一撸袖子跟着钻了进去。
“上次钻狗洞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啧，差点被小肚子卡住了，看来该把减肥计划提上日程了。”舒琳琅一边吐槽一边溜到了后窗。
“谁？”屋里突然传来奉雪未的声音：“鬼鬼祟祟的，出来！”
“啊，皇后娘娘听力真是敏锐！”舒琳琅推开窗户笑嘻嘻的从外面翻了进来。
“是你。”奉雪未惊讶道：“外面不是有人看守……”
“山人自有妙计，娘娘你就不要管了，”舒琳琅摆摆手，不满地看了一眼桌上啃了两口的冷硬馒头，往旁边一推，把自己食盒里的饭菜布上：“快来吃早饭，还热乎着，你大病初愈，只能吃些清淡的，忍一忍，等好了我再带好吃的。”
“为什么？你要知道，讨好我一点用处都没有，甚至还会得罪婉贵妃。”一向要强的奉雪未蓦地红了眼眶。
“因为我喜欢你呀。”舒琳琅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赶紧补救道：“嗯，不是那种喜欢，就是那种，呃，投缘，对，觉得投缘。”
奉雪未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口混着泪水的热粥：“谢谢。”
9
这饭一送就是半个月，舒琳琅钻狗洞的技能已经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不过她本人天天乐呵着，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觉得皇后娘娘现在一定特别感动，要是能感动得以身相许就好了。”舒琳琅坐在屋檐下，两手撑腮叹道。
馒头已经习惯了自家娘娘的疯言疯语，拎着食盒就去了御膳房。
回来的时候她一路小跑冲了进来：“娘娘，娘娘！”
“怎么了？”
“皇后娘娘的禁闭解了，你可以不用钻狗洞了！”馒头喊道。
“哎？那渣渣情种能这么好心？”舒琳琅怀疑道。
馒头面露犹豫之色：“听说，皇后娘娘的哥哥战死了，大概是为了安抚奉家，又或者补偿吧。”
舒琳琅压根没听馒头说完，就急吼吼地跑去了来仪殿。殿里依旧冷冷清清的，奉雪未坐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
舒琳琅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奉雪未面前，满肚子安慰的话语在看到少女木然的表情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奉雪未抬手，迟疑着环住了舒琳琅的腰，将脸埋了起来。
“我哥哥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的，已经赢了啊，战争赢了啊，为什么他还是死了？”奉雪未哽咽着：“我宁可关一辈子禁闭，也不要他死。”
舒琳琅轻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少女：“对不起，我不太擅长安慰人，但是相信我，我会照顾你的。”
这一天舒琳琅没有离开来仪殿，两人相拥至深夜，却毫无睡意。
“雪未，你想离开皇宫吗？”许久，舒琳琅问道。
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换作以往奉雪未免不了要训斥一顿。而此刻，她只是茫然道：“我不知道。”
她曾经那么爱着左翊，从幼时偶遇便一直喜欢着。奉家乃是护龙一族，世世代代辅佐君王，守卫国土，就算是女儿家，也要经历极为残酷的训练。
可奉雪未心甘情愿。
在成婚之前，她不知什么是胭脂水粉，不曾穿过华美的衣衫，没有收到过任何金银饰品，她有的只是手上握缨枪时磨出的厚厚的茧子。
只为了父亲那句，你以后是要保护皇帝的人。不，她只是想保护他，那个瘦瘦小小，为了一盒点心就露出笑容的男孩。
10
皇后的禁闭虽然解了，但早上依旧没什么人来请安，聪明的人都去讨好婉贵妃了，唯一方便的大概只有舒琳琅了。
她依旧每天拎着食盒去来仪殿请安，一请就是一上午，无论刮风下雨，冬去春来。舒琳琅再也没有开口提起离开皇宫的事情，对她而言，住在皇宫里面也好，外面也罢都，没有什么不同，只要在奉雪未的旁边她就满足了。
直到奉雪未生辰的那天。
舒琳琅早早去了御膳房，折腾了半天，终于在大厨的教导下做好了入乡随俗的“生辰四件套”。
其实就是一碗长寿面和三道名字吉利菜，只不过舒琳琅这货只会吃，下厨还真是有些为难她了。
舒琳琅一路哼着小曲，幻想着奉雪未看到她精心准备的生辰餐会露出什么样可爱的表情，然而刚到来仪殿就被眼前一地的狼籍吓了一跳。
“雪未？雪未？”舒琳琅焦急地呼喊着，最后在房间帘子的角落后面找到了少女。
奉雪未蜷缩在墙角，发髻散乱，左颊红肿，唇角隐隐带着血迹。
她说：“琳琅，我想离开。”
“好。”舒琳琅没有问任何理由。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天奉雪未得知害死他哥哥的就是婉贵妃家族的人，她发疯似的去追问左翊，既然知道凶手为何不为她哥哥讨回公道，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巴掌。
11
出宫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还想要无后顾之忧，简直是难上加难。舒琳琅筹谋许久，推翻了七八个计划，始终欠缺一个机会。
许是上天都在照顾她，一场叛乱将这个机会送到了舒琳琅的眼前。叛乱的人是前朝余孽，他们控制了皇宫的近卫队，目的只有一个，杀了皇帝，改朝换代。
舒琳琅早已买通了人，馒头守在接头的地方，她们本可以趁乱乔装离开，可当听到皇帝被围困时，奉雪未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
舒琳琅无奈地笑了笑：“去哪里？我陪你。”
奉雪未返回来仪殿，换上一身爽利劲装，将繁复的发髻放下，用缎带系在脑后，倒提缨枪走了出来。
舒琳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奉雪未，杀伐果断，英姿飒爽，仿佛千军万马也可如入无人之境。
她紧紧跟在身后，看着那把缨枪在少女手中翻舞，沾染反叛者的血液，明明是尸体遍布的道路，舒琳琅却只觉得胸口激荡，完全忘记了恐惧。
这是她的奉雪未。
左翊对于奉雪未的到来显然吃了一惊，他身后还护着婉贵妃，当真是个痴情种子。
奉雪未漠然地看了两人一眼，挡在左翊的前面，对着围聚过来的叛军厉声道：“我乃护龙一族奉家枪第九代传人奉雪未，若要伤天子，且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舒琳琅：“你走吧，带着他们离开，这是我的责任，就算天子不仁，我奉家也不可不义。”
舒琳琅将左翊带到拐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丢了过去：“去这里，有人会接应你们离开，我只求皇帝答应一件事情。”
左翊攥着那张地图，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好。”
“我的侍女馒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出去后求陛下放她离开。”舒琳琅平静道。
“那你呢？”
“我？”舒琳琅回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12
皇城驻军终于赶了过来，平定了叛乱，只是在清理皇宫时，始终未找到皇后娘娘和福佳人的尸体。
自那以后，皇帝左翊愈发励精图治，日理万机，一时间天下安定，歌舞升平，人人都称赞当今圣上英明神武。
只是这母仪天下的位置一直空在那里，婉贵妃始终只是个婉贵妃。
这日左翊因着大臣不停上书后位一事，心里烦躁，索性顶了个微服出巡的名头，离开了皇宫。
船只顺着运河一路南下，停在了一座富饶的小镇。左翊和随从在山里遭遇大雨迷了路，眼看天就要黑了，几人远远看着有烛光，寻到了一座颇为奢华的大宅院。
宅院的主人非常慷慨的接待了他们，仆人准备了热水衣物，甚至备上了热乎的酒菜。
左翊看着面前的纱帘，忍不住问道：“我大烨民风开放，夫人为何不出来相见，也好让在下表示谢意。”
纱帘后的女子笑了一声：“那可不行，我夫君可是个大醋坛子，不见不见，一顿饭菜而已。”
左翊见此，自然不会强求，只是莫名觉得这个女子声音有些耳熟。用完餐，仆人又端上了几盘点心，他的视线忽然黏到了那盘造型像是棍子上绑了丝带的甜点上。
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的声音不停颤抖着：“请问，这个点心是谁做的？”
“自然是我家夫君了，我可不擅长做饭。”纱帘里的人回答道，带着几分莫名的得意。
“可否请他一见？”
“这是她做好留给我的，我夫君现在不在家，”女人语气一转，意味深长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雨好像停了，我让家仆送你们下山吧。”纱帘里的女人站起身：“毕竟要是那么多男人留宿，夫君会吃醋的。”
左翊跟着仆人恍惚走到了山下，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吃完的点心，那个形状哪里是什么棍子，分明是一把缨枪。
女人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屋内还坐着一名妙龄女子。
奉雪未无奈道：“你何苦非要这般折腾他，若是他察觉了……”
“没关系没关系，”舒琳琅扑倒女子怀里：“大不了换个地方住，我做事一直都留后手的，毕竟生机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正好这里的风景看得也有点腻了。”
“你呀，”奉雪未点了一下舒琳琅的鼻尖：“这都换了几个地方了。”
“谁让咱爹有钱又疼人呢，”舒琳琅抬头亲了亲奉雪未的嘴角：“馒头送信回来了，说你父亲退了后就来找我们。”
“嗯，谢谢。”
“总是嘴上说说，不如实际点啊。”舒琳琅瘪了瘪嘴：“哎，算了，谁让我那么那么爱你呢。”
“我也是。”奉雪未低头吻上舒琳琅的双唇。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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