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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离人 ...

  •   明诚趁着夜色把孤狼的尸体扔进了车,然后他返回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在厨房找到了正在洗碗的阿香。

      “阿香。”明诚低低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阿诚哥?”阿香疑惑地转身,在围裙上擦着手。

      “明天一早,马上离开回苏州去,今天晚上就把东西收拾好,坐明天最早的车走,听清楚了吗?”明诚把手中的信封递给她。

      “出什么事了阿诚哥?”阿香惊慌地看着他不敢去接,“这么着急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我也要离开上海了,你不可能一个人呆在这儿。”明诚无奈,将信封塞到她手里,“你是个好姑娘,回苏州好好过日子,照顾好你母亲,还有明园里的其他人。”

      阿香只觉这信封沉甸甸地,重得她拿不住,她问:“不是还有,桂姨吗?”

      明诚一顿:“她死了。”

      阿香浑身一抖,继而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坏人对吗?我知道的,她总是想支开我,大小姐也总是避开她。”

      “阿香真聪明。”明诚笑了,“那我说的话,要记住了。”

      “大小姐呢?”

      “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大少爷和小少爷也都不在……阿诚哥,咱们明家,怎么就散了呀?”阿香攥着手里的信封,低着头说,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明诚浑身电打了似的一抖,明家,散了?

      他猛地摇头,上前一步双手搭在阿香的肩上,说道:“怎么会?大哥和明台都好好的,我和大姐也好好的,阿香,你在苏州等着,我们总有一天会一齐回到明家的,一个都不少!相信我!”

      阿香抬头看着明诚的眼睛,慢慢点头。

      明诚一夜未眠,坐在客厅里听着座钟一下下敲着时间,提醒着别离。这一夜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也特别短暂,当阿香背着包袱出现在明诚眼前的时候,明诚才惊觉天已经透亮。

      “阿诚哥,我走了。”阿香攥着包袱,“厨房里熬着粥,你上班前记得喝一点。”

      “好。”明诚笑着点头。

      “阿诚哥,你不要忘记我!一定不要忘记我!”阿香眼睛通红,“我在苏州等你们,你们要回来,要把我叫回来!”

      明诚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轻声说着:“会的,会的,你放心。”

      阿香走了,明诚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目送着她走远。现在,整个明公馆就剩他一个人了。

      头一次,明诚感觉到孤独刺骨,偌大的别墅就剩他一个,听着座钟一点点提醒时间流逝,仿佛被禁锢,被困住不得脱身。

      他强自镇定,收拾好一切,锁好每一间房间,即使他知道在不久后,也许明公馆会被强行占领或是搜刮一空,他依然固执地上锁。而后,他从厨房盛了阿香煲好的粥,坐在空荡的房子里,空荡的桌子上,一口口咽下。

      最终,他穿上大衣拎着皮箱离开了家。

      明公馆空了,几十年来真正的空了。

      昨天晚上他托人和明堂打了招呼,明诚开着车先是来到明氏集团,将箱子交给明堂保管而后立即离开,前往特高课。明堂在办公室里停留了一会儿才返回家中。

      明诚着急忙慌地奔进河野正一的办公室,将一把飞刀和一张纸条扔到河野正一的桌上,大骂河野正一道:“请您给我一个解释,您对我的布控就是看着我怎么生怎么死吗?明楼的威胁都这么轻易送上门了,您手下的人却毫不在意,甚至就放任他在眼皮底下来去自如?!”

      他惊慌和愤怒的神情让河野正一几乎深信不疑,河野正一看到那纸条上写着一句话:

      我来找你索命。

      他从自己的办公桌里抽出一份文件,那是明楼曾经签署过的,细细对比了字迹后更加确信这的确是明楼的字迹。

      明诚心中冷哼一声,他模仿明楼的字,除了他和明楼,就算是大姐也识别不出。

      “阿诚先生稍安勿躁,来,请坐!我请您喝一杯消消气如何?”河野正一亲自倒了两杯红酒,示意明诚把来龙去脉说一遍。

      “还说什么说!我一出门,就看到这把飞刀钉在大门口上,至于什么时间、经过,您不是应该问您手下的人才对吗?”明诚气极怒道。

      河野正一心中亦是愤恨,他转身打了个电话,通知昨天晚上在明公馆监视的士兵前来报告。就在他转身的这一刻,明诚将一枚细小的药丸扔进了河野正一的酒杯中,那药丸遇水溶解极快,眨眼就消失在杯中。

      就算要走,走之前,明诚要把这个家伙处理掉。明楼满身的伤是拜他所赐,他要替明楼讨回来。

      “阿诚先生稍安勿躁,我已经通知士兵,一会儿就有结果。”河野正一端起酒杯道,“这一杯我敬阿诚先生,以表歉意。”说着便是一饮而尽。

      明诚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抬手止道:“算了,这是你们特高课的事,我还是回去处理我的经济,告辞!”他似乎怒气未消愤愤夺门而出,随手甩上了门。

      河野正一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八格!”

      明诚的脚步极快,他钻进车立刻驶离特高课,专门往拥挤的地方开,他的车技极佳,兜兜转转后将车拐进一处略微偏僻的位置。待到后面盯梢的人追上来时,看到的正好是明诚的车爆炸的一瞬间。

      他们震惊无比,下车察看确认车里有人,车发生的爆炸得极其厉害,里面的人已经被炸成碎块飞得到处都是。几个人看到后纷纷干呕不止,随即立即上报,明诚死于爆炸。

      河野正一办公室的门怎么也敲不应,当士兵撞开门时,河野正一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死去多时了。那是军统配置的毒药,短时间内立刻起效,瞬间麻痹神经而后毒素侵入血液,是特工暗杀、自杀的绝佳配置。

      传言明诚杀了河野正一,自己逃走时又不幸死于仇家报复。一时,上海又乱了套。

      明楼捧着军装回到军统临时给他安排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像极了禁闭室,但明楼不在乎,他有把握平安度过。他的手一点点轻轻抚摸着军装,思绪翻涌反复,他放任自己沉浸在了这种感觉里。

      没多久,有人送来纸和笔,让他填写一系列材料。明楼拿起笔,微微停顿,而后按照之前与王天风商定的那般,所有材料一气呵成。

      他扔下笔,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只一犹豫,便换上了他的军装。

      明楼再走出门时,恍若变了一个人。笔挺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明楼本就高挑,加之如今消瘦下来后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庞,衬得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军人的气息展露出来,昭示着他身上的凛冽气质。明楼随手将材料交给门外的人,看着那人小跑着去送材料,不禁冷笑一声,负手站在房门前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便有人传他去会议室。

      明楼微微挑眉,丝毫不做停顿随人去了。

      几乎同时,王天风和明楼面对面出现在两间会议室门前。

      “人模狗样。”
      “衣冠禽兽。”

      两人一齐骂上一句,又是一声冷哼,而后各自转身进门。

      会议室里坐着一排面色严肃的军官,明楼扫了一眼,大都与他平级或比他低一级,他坐下后率先开口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要问什么就直说。”

      几位军官互相看了看,一人开口道:“你在上海是否接触过□□?”

      “有,特高课、七十六号,每天抓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接触过?”明楼扯了扯领口随口道。

      “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些场合以外。”

      “没空。”明楼毫不客气打断。

      “毒蝎的行为是否是你授意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在军统几年?他才几年?”明楼嗤笑一声,“我若授意他,还不如我自己做来得干净!况且,我若有心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至于他怎么死的,我还想问疯子去呢!”

      “你被捕后,和日本人说了什么,怎么逃出来的?”

      “你在怀疑我背叛?”明楼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伸手慢慢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冷笑道:“诸位,你们若是在审讯,似乎选错了地方吧?”

      “请你冷静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例行询问。”那人被明楼的语气逼得有些退缩,解释道。

      “例行询问?”明楼站起身敞开衣服,露出满是伤痕的身躯冷冷道:“那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

      明楼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也许是他药物服用过量,过重的伤势怎么也好转不了,那几处重伤之处的皮肉甚是骇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在向所有人诉说他曾经所受的痛楚,昭告他的坚毅。

      “这些伤,依然没阻止我杀了铃木小川和冈村次郎,你说,我背叛了没有?”明楼看着傻在跟前的众人,重新一颗颗扣上扣子,扯挺军装,“你们所要问的,我已经全部写在材料里了,同样的东西我从不复述第二遍。抱歉,我没有这个心情和你们玩游戏。”说罢,他径直开门离去,留下这些个军官面面相觑。

      会议室的门在同时被打开,两人同时迈出一条腿,而后死死盯着对方。

      身后都是赶忙追出来的军官,两人皆是一声冷哼,各自转头去了。

      负责审核的军官们你看我我看你一番,蜂拥进会议室骂骂咧咧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人摘下帽子狠狠地掷在桌上,“那个王天风也是,上来就扯开衣服给我们看伤,撂下一句‘老子没心情陪你们兜圈子’转身就走,这明楼怎么也这么个德行?”

      “听说这俩人平常就不对付,现在被召回审核,估计都把气撒在咱们兄弟几个身上了!”

      “真是他娘的窝囊!”

      很快,明楼和王天风的情况上报到了戴笠那里。戴笠听罢先是大笑了几声,连连道:“这俩小子还是和当初一样!”而后便转成了满脸的苦涩。

      的确和当年一样,一样的棘手,一样的不对付却偏偏一样的默契,天衣无缝的生死搭档。当年还是他亲自强行安排的。

      哑巴吃黄连呐!戴笠长叹一声。

      没过多久,戴笠下令,解除对两人的所有监控,审查通过。

      指示才下,明楼和王天风不约而同冲出各自的房间,吓得两个传令员也各自追了上去,直到眼睁睁看着两人碰上面,一瞬间打成一团。两个年轻的传令员愣了片刻,看到两人招招皆是死手,像是要拼出个你死我活般,顿时一缩脖子,一溜儿小跑闪没了影报告去了。

      明楼和王天风的确没留情,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你锁我手臂我就袭你脚踝,我别你腿弯你就格我肩膀,纠缠到最后两人双双栽倒,八爪鱼一样摊在地上,手脚扭在一起诡异的打了个死结,解了半天才解开。

      “痛快,真他妈痛快!”王天风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长笑道。

      “你大爷的!”明楼毫不犹豫骂道,亦是毫不压制自己的笑声。

      戴笠闻声出来远远望着,最终长叹一声,下令道:“传令:任命明楼,王天风,担任新一期军校的教官。”

      身旁的军官一顿,小心问道:“局长,他二人军衔都不低,况且实战经验丰富,现在战事吃紧,做教官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经验丰富,大材小用?”戴笠略略点头,缓缓转身,嘴角上扬,眸中透着寒意:“那又如何?我,信不过。”

      命令下的那一刻,王天风和明楼仍在缓神。

      听罢任命,两人皆是一顿,而后一齐说了声是。

      “小子,我们废在这儿了。”王天风笑了两声,语气无悲无喜。

      明楼抬眼看了看天,万里无云:“早有预料。”

      “你真甘心把剩下的命交待在这儿?”

      “这已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疯子。”明楼微微垂眸,接着说了句:“教官,也未尝不好……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何须生入玉门关?哈,你可真伟大!”王天风貌似不屑地嘲笑了一句,自己却又喃喃起来,“报国,报国……”

      明诚顺利潜回明堂家中,明镜按明堂带的话此时正在等他。

      “大姐,我们得马上离开!”

      “去哪里?”

      “您跟我去延安!”明诚几乎毫不犹豫说。

      “延安……”明镜的心微微动了。她是向往革命的,一直。曾经她差点步入,便是为了他们兄弟三个放弃了理想,守着明家哪儿也不走。

      这次,她道:“我不走。”

      “大姐!”明诚急了,“您不能留在这儿!”

      “阿诚,你听姐姐说。”明镜拉着他,“姐姐去了,只是你的累赘,什么也帮不到你。而且,姐姐不想离开上海,这儿,是咱们的家呀!”

      “可是大姐……”

      “明氏集团不能乱,明家不能散,姐姐哪儿也不去,就在上海守着明家,等着你们回来。”明镜的态度很坚决,“我不守着明家,你们回来了,找不到家怎么办?”

      任凭明诚怎么说,明镜都铁了心不愿离开,明诚急了去求明堂,可明堂也劝明诚,就让明镜留在他这里,他定会保明镜平安。

      明诚着实拗不过两人,百般无奈最终答应下来。

      明镜搂着明诚,唠唠叨叨地说上了一堆:“阿诚,要是看到中意的姑娘,不要害羞,可得把握住呀!听说延安很苦,要照顾好自己,已经那么瘦了,可不要生病!姐姐会想着你,你要好好的,不要受伤,不要拼命,完完整整回来,听见没?如果,如果能联系上你大哥,就跟他说……”她微微一顿,“姐姐很想他。”

      明诚鼻子一酸,掉下泪来,狠狠点头,一遍遍应声。

      终于,明堂还是敲了门,说:“阿诚,车准备好了。”

      明诚也要走了。走之前,他把明楼的信从箱子里翻出,郑重地交给明镜。明镜看到明楼的字,神情激动,明诚不敢告诉她这曾是明楼在赴死前写的。

      他用力擦了一把眼泪,对着明镜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扭头挣脱万千情愫拎着箱子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

      明镜在泪眼中,又送别了她的阿诚。

      明镜低着头,看着明楼留下的信慢慢往房中走。她的心中极为不安,在这种不安中,她打开了信封。

      入眼便是明楼刚劲有力却又行云流水的字,许是家信,明镜能感受到一笔一画间丝丝温情的柔和,也能看到自家弟弟洒脱落笔时的模样。可再看下去,明镜的呼吸便沉重起来。

      大姐:

      见字如晤。

      姐或已闻讯,望请节哀。弟投身报国近十载矣,曾杀人于彼,也赴死于彼,命数自天定,计谋在人心。明楼不愿看姐痛失小弟,故擅自替姐做下抉择,望姐恕罪。

      明楼不孝,不敢求姐姐原谅弟之举。此番,弟求仁得仁,终得以站于白日之下告天下人,明楼乃中国人!得以告慰祖宗,明楼不曾让祖上蒙羞,不曾让明氏蒙羞。

      弟自幼便承姐姐教养,如今国家有难,弟又岂能袖手旁观?违背姐姐之愿,弟心中有愧。诚与台二弟接连纵身入营,弟心中又何曾好受?然,国之危亡时,人之意志起,明家既是忠孝节义皆明之族,弟又怎好强夺其志、煽灭其心?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弟去以后,诚必接弟之位。然,诚经验不足,弟忧诚不得周全顾事,故而弟有心安排其回延安。今台之身份敏感,日前得知其生父乃是弟之旧交,弟已托付后事,台与姐务必一齐随他安排离沪,如此,弟便安心九泉。

      今日虽饱受离别之苦,但他日定会有重逢之时。姐姐莫要太过忧心,诚、台皆是聪慧勇敢、智计过人之士,必得以保全自身,安然归家。时局动荡,人如蝼蚁,姐与诚、台二弟别后再相聚之时,莫要悲恸,姐当以美酒为二弟庆功,另替弟聊表歉意与祝福。

      再者,弟名下可动产已尽数出售,全部存入汇丰银行姐之账户,弟于法、瑞、英皆有账户与公司,回国之初已托堂兄代管,姐与堂兄相商便是。

      诚、台有命在身不得擅动,然弟以为,姐当旅居国外为安,一者平诚、台二弟心中忧虑,二者好生休养。以弟之愚见,倭寇之败不久矣,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我中华之胜已可预期。弟虽不能得见,便盼姐多替弟看看中国之万千变化,以告弟之私心。

      另,国共之间必有一战,此乃不争之实。二弟心善,同胞自相残杀实属不志,抗战胜利后,望姐力劝二弟一同旅居海外,待中华和平之日,再行归家为宜。

      沪,楼至爱也。生于斯,长于斯,弟定要埋于此。

      寥寥百字难以诉尽情衷,明楼叩谢姐姐教养之恩!

      此去无归,望姐珍重。

      此致。

      弟明楼绝笔
      民国三十一年三月九日

      明镜看得浑身战栗。明楼事事都算计好了,她的去处,明诚的去处,明台的去处,甚至连遥远的未来都安排妥当,他呕心沥血将事事都安排尽了。

      他将财产打点得清清楚楚,将一切规划得井井有条,就等着自己一人去从容赴死。那日清晨的凝望,那日别有深意的告别,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也许,他都不曾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可明楼啊明楼,明台是我平日里最宠溺的弟弟,你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你怎敢,你怎敢擅自替我分出个轻重来!

      明镜气得手攥得发白,却也从心底疼这个妄自菲薄的傻弟弟,她不知明楼如今身在何处,也不知她与他是否还有重逢之日。气恼、心痛、无力的感觉几乎瞬间摧垮了她。

      明镜疯了般想毁了这封信,可她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是明楼最后留给她的东西,是明楼的全部心血。

      从此以后,明堂发现明镜坐着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手里必定抱着她和三个弟弟的合影。

      明家的男人个个优秀。看呀,坐在前面的她脸色多么骄傲,多么安心!站在后面的三个弟弟,明台张扬俏皮,明诚乖巧机灵,明楼沉稳温和,有多少人羡慕,多少人嫉妒呀!

      可如今,如今三个弟弟,明楼去了重庆,明诚回了延安,明台到了北平,天南海北不得相见。明家空了,明镜的心空了,可她依旧坚定地牢牢守着上海,守着她的明家。

      她要等三个弟弟回来。她知道,她要是走了,她的弟弟们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空荡荡的明公馆,老座钟仍在不眠不休地一下一下敲打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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