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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迁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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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个男人差不多。”
那是他一年前刚下飞机回到这座老宅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苍劲的声音从床帘后边传出,时不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
“你身上流的血是多么肮脏啊。”
是么?
他也这么觉得。
可他没得选择。
病榻上的老人也没得选择。
“别以为你能那么轻松继承我的一切,咳咳咳……”
他从来不觉得轻松。
轻松二字于他而言,陌生得就像父亲。
“除非你毁了那个男人。”老人的愤恨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未减少。
何止是没有减少,老人的恨只会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
每日每夜老人想起往事,便恨不得将那个男人抽筋扒皮,血祭他囡囡的在天之灵。
也正因为这绵绵不绝的恨,老人才允许他时隔九年后回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家——…
“这是你活着的唯一价值,杂种。”
***
“你说得对。”
电梯里,柏凌不怒反笑地看着她。
“我和那个男人没什么差别,我可能比他还混蛋。”
伊洛本打算说“你知道就好”,可在对上他那双深幽的眼睛后,她却说不出来了。
他此刻的眼神莫名地教她想起以前救助过的一只流浪猫。
那只猫受尽了虐待,遍体鳞伤的它不再相信任何试图靠近它的人。
她知道柏凌不是流浪猫,她知道他是站在山巅呼风唤雨的人,但他流露出的神情却让她想起那只受伤的流浪猫。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她像曾经安抚那只流浪猫般摸了摸他的头发。
她的举动让他微微一愣,须臾,回过神的他轻笑着问她:“这又是什么把戏呢?”
这个男人是不是就不会说好听的话?她不悦地收回手,有点后悔自己的心软。
算了,她懒得和他计较。她现在只想回自己的总统套房,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再开始今天的工作。
然而当她伸手按了按电梯按钮,却发现电梯一点反应都没。
这电梯锁住了?
她转向身边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的他:“怎么回事?为什么电梯不动了?”
“我们酒店的电梯是智能电梯。”他慢条斯理道,“遇见特殊情况就会自动上锁。”
“哪来的特殊情况?”她瞪着他。
“刚刚情况多危险。”他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可不能让重要的客人在我们酒店受伤。”
“但危险已经解除了。”那个男人也被他踹出了电梯,那一脚她都觉得踹挺重的。
“等我确定那个男人被处理以后,危机才算解除。”他眯了眯眸子,眼底的冰寒转瞬即逝,“放心,智能电梯只要维护得当,比车还安全。”
问题是电梯比车安全吗?她真想揪住这家伙的衣襟问问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水。
“放我出去。”她强忍怒气地瞪视着他。
“我说了等确认安全以后,电梯门会开的。”他背靠轿厢的玻璃镜,双手插着裤袋,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与其干等着,我们不如趁这个空档聊一聊。”
“聊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你的答复。”他懒洋洋地说。
“什么答复?”
“你好好想想。”
她仔细想了想,不就是那天晚上他问她要不要当他“乐子”的答复么?
“你不是给我两天时间吗?这才一天半。”
“我以为你已经有了答案。”
的确有了,她绝不可能答应他。
“既然你这么急着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不……”见他忽地逼近自己,那个“要”字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别乱来,这里有监控。”她既是提醒他也是警告他。
“这酒店是我的,监控只会拍我想让它拍的。”他吓唬她似的说。
“你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逼我就范?”她讥诮地冷哼。
“不行么?”他的话令她彻底愣住,“那我直接给你五十万如何?”
听到五十万,她怔在原地,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调查我?”
“你难道没调查我?”他轻轻地反问,仿佛对她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这叫互相了解。”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想找个乐子。”
“为什么一定得是我?”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
“因为一定得是你。”他双手撑在轿厢的玻璃镜上,将她困在双臂间,“只有像你这样总是伤害别人的人才是我想找的。”
“原来柏少是一个受虐狂。”她忍不住讽刺,“你想被我伤害?”
“如果你能做到就试试。”他俯首靠近她的颈窝,“杀了我也可以……”
森冷又炙烫的气息喷洒向她的脖颈,如同一条丝带似有若无地扼住咽喉,让她呼吸困难。这个男人很难搞,他或许是她见过最难搞的人,她必须推开他,与他划清界限。
“杀人是犯法的。”她说着,抬手推开他,可手刚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他扣住了手腕。
“欺骗感情不犯法?哦,还真不犯法。”长指摩挲着皓腕的内侧,他一边自问自答一边紧紧盯着她的明眸,一步步突破横在他与她之间的心理防线,“可惜法律制裁不了这种人,我们只能指望这个骗子的良心会痛。不过你还有良心吗?”
他在激怒她,他想看她情绪失控,她很清楚他的目的。
“我的良心……”她反守为攻地抬眸,巧笑倩兮地望着他道,“不都喂了你?”
“看来我进步了。”他毫不在意她的嘲讽,“前天晚上还不如狗,今天就升级了。你那天晚上不是说你想要狗么,我这是合格了?”
合格个头。
“我养不起你。”
“没事,我能自给自足。”他偏头贴向她的手腕,冷硬的脸颊紧贴着她腕侧的肌肤,“只要你愿意,我还能反哺。”
“拿什么反哺?”她抬起另一只手,轻拽着他的领带,他今儿西装革履的还真是人模狗样。
“钱、人,你喜欢哪个?”他反问她。
“我喜欢你爹。”她不客气地爆粗。
听见“爹”字,他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又恢复如常:“信我,你绝不会喜欢上他。”
“信我,我也绝不会喜欢上你。”她用他的话还他。
“我信你。”他松开她手腕,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深信不疑。”
“信我就别浪费精力在我身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浪费。”他诱惑她般地拉了拉领带,露出线条分明的颈项,“你以前也是这么引诱那个男人的么?”
“啪!”
伊洛扬手给了柏凌一巴掌,这一巴掌将他那张带笑的俊颜打偏了过去。
“这就是你想要的?”她冷笑着问,“满意了吗,柏少爷?”
“太轻了。”他摸着被打的脸,向后一靠,“你就这点儿力气?”
“疯子。”
“所以伤害我,你也不必有任何负罪感。”他慵懒地倚着玻璃镜,向她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事。”
“包括命令你打开电梯?”
他微微点头。
“好,很好。”伊洛抱起双臂,“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同意?既然柏大少爷想住在电梯里不出去,那小女子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语罢,她索性也靠向轿厢的玻璃镜就这么陪他耗。她倒要看一看是他时间宝贵,还是她时间宝贵。
“你不怕我泄露你的秘密?”他拿捏着她的死穴。
“我觉得你不会轻易打出这张底牌。”她笃定地斜睨他,“因为你深知一旦打出这张牌,若我依然不同意,你就没辙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辙了?”
“那你有吗?”她问他,亦是在试探他。假如他只查到自己感情上那点破事她倒无需紧张,她怕就怕他发现另一个她更想隐藏的秘密……
柏凌没直接回答,而是静静地与她对视良久,然后他慢悠悠地开口:“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我期待你的主动。”
闻言,她咬了咬唇,送给他两个字:“做梦。”
“别咬唇了。”他故意戏谑道,“留着咬我吧。”
她非常怀疑他前晚的冷漠是一层伪装,他今天的无赖才是他本质。
“你真可悲。”
她望入他闪着幽光的双眸,是他说她可以尽情伤害他,那她就如他所愿!
“明明有那么多钱,精神却如此贫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存在。”她一股脑地说出伤人的话,“说什么被我杀死也可以,那你也要让我有那个渴望啊。很遗憾,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
除了钱和长相,不,不用除了,他就剩这两样在她心底还有那么丁点吸引力。
被她一顿奚落,他却只是笑,任由她继续说。
“就算我答应你,那也不是我的真心。”
她毫不留情地向他释放尖刺,扎伤了扎疼了扎得他不敢再靠近她最好。
“你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真心。”
她冰冷的话音刚落,电梯的对讲机里就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柏少,我们处理好了,对方保证不会再接近伊洛小姐。”
“知道了。”他若无其事地吩咐对讲机里的人,“开电梯吧。”
“是。”
伴随着这声“是”,电梯缓缓运行至她要去的楼层停下,电梯门终于在她面前打开。虽然他什么也没对她说,但她知道他会一直目送她离开。
所以她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不看他一眼。
她不觉得他可怜,更不觉得自己说过分了。
因为他活该!
***
草!他今天真他妈倒霉!
不止被那贱货拒绝,还因此得罪了柏氏的大少爷!被赶出酒店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停在露天停车场的车。
他大力拉开车门,刚坐进车子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咦?他后车窗怎么开着?他正疑惑之际,后视镜里的后排缓缓直起一个人。当看清对方连帽衫下的脸时,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