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女巫》肖不

14、甜口和咸口

　　注意到樊辛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点不可思议，朱莉耸了耸肩。

　　“这个问题很奇怪吗？可别告诉我你的生活过得格外单纯什么的，我才不信呢，听说女巫……”

　　“听说什么？”一个很不愉快的声音问。

　　关于女巫的私生活有些很不好听的传言，在朱莉说出来之前，约瑟夫这个闷葫芦居然开口了。

　　朱莉·汉普顿差点儿忘记了这个吸血鬼的存在，被这么一打岔，总算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

　　她笑了起来：“哎，这位吸血鬼先生发火了啊。”

　　约瑟夫：“在我咬断你的脖子之前，道歉。”

　　朱莉听了，干脆把自己细嫩的脖子一扬，展示出了青色的颈动脉，说：“你来啊，但是要轻点，不能把我吸干了，那可就没下次了。”

　　“你的宵夜省了。”樊辛对约瑟夫说，当即坐进了车里，“我先走了。”

　　约瑟夫也要上车，这时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诱人的香气，他的动作不禁一顿，往朱莉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珠已经变成了红色。

　　能让吸血鬼的眼睛变红的“香气”只有一种，那就是血的味道。

　　朱莉·汉普顿这个女人竟然掏出了一把小刀，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从她的颈动脉喷了出来，沾满了她的衣服，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下子浓郁得难以忍受。

　　樊辛因为她这举动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便听见她用凉飕飕的声音说：“什么嘛，我有哪里不好，为什么都不来吃我？我不比女巫好吃吗！”

　　樊辛看向约瑟夫，只见他眼里的红没有消退的迹象，似乎忍耐得有点辛苦，而他在吸血鬼中，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朱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根本不去管流血的脖子，看着约瑟夫的反应，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仿佛有什么得到了确认。

　　“我香不香？”她开心地问。

　　约瑟夫闭上了眼睛。

　　可是吸血鬼的嗅觉、听觉都格外灵敏，哪怕不用眼睛，他依旧闻见了血的香气，依旧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的眼睛虽闭上了，却和没闭没什么差别。

　　朱莉见他回避，便故意朝他靠近，手里还握着刚才伤害自己的小刀。

　　“知道我这个副部长是怎么当上的吗？就是因为这个味道……对于血族来说，是难以拒绝的。告诉我，你可以拒绝我吗？”

　　朱莉越靠越近，这时闭着眼睛的约瑟夫忽然睁开了双眼，凌厉的眼神将她吓了一跳，眼珠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一见他的眼睛，朱莉的表情顿时崩溃，从开心跌落至灰败，脸一下子苍白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

　　约瑟夫没再理她，坐进了车里。朱莉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也上车吧。”樊辛忽然说。约瑟夫注意到她说的是“你”。

　　朱莉狠狠地瞪了樊辛一眼，她身上乱七八糟地沾满了血，刚才的风情荡然无存。但对血族来说，她这个样子是美的也说不准。

　　“想见威廉的话就上来。”樊辛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一听到威廉的名字，朱莉立即大变脸。再听到后一句话时，刚才的阴狠模样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的眼里闪过了慌张，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我、你、你怎么知道我……”

　　“因为你的眼睛。”被爱情俘虏的女孩的眼，那光辉是不同的。

　　朱莉怔住了，眼睛忽然变得湿润起来。她用两只手盖住自己的眼，不知怎的越想越委屈，不仅止不住眼泪，反而没憋住，“呜”地啜泣了一声。

　　樊辛没想到自己把人给说哭了，不由转头看向了约瑟夫，约瑟夫立即偏过了头去，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

　　他们就这么车内车外地无言以对着，朱莉哭了一会儿，一边抹脸一边自己坐进了车里。

　　“你可别骗我。”她带着哭腔说。

　　樊辛将驾驶座让给约瑟夫，自己换到了后面，和朱莉坐一起。

　　她伸手按在朱莉的脖子上，一股轻微的暖流从她的手心里渗出，安抚着刺痛的伤口。

　　朱莉笑出声来，嗓音还有点沙哑，说：“其实没必要。”

　　尖牙俱乐部的成员体质有点特殊，伤口的愈合速度比一般人快，但距离吸血鬼的愈合速度还很远。这一会儿的功夫，朱莉脖子上的伤口其实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约瑟夫在这里。”樊辛说。

　　“哦，对。”朱莉露出了明白的表情。

　　樊辛突然问道：“痛感也减轻了吗？”

　　朱莉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我不知道……疼还是挺疼的……”没有对比，她也不知道痛觉有没有比别人迟钝。

　　威廉来丹格里维雅之前，盘踞在这里的是一群口味很刁的吸血鬼。

　　他们喜欢放纵吸血欲望，认为吸血欲望是血族生命力的象征，一个有着强烈吸血欲望的血族应该为此感到骄傲。

　　有这种想法的吸血鬼并不少，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难想象。

　　比如人类中的男性就有一种非常普遍的行为，喜欢四处炫耀自己的性|欲，这是对自己的身份有强烈认同的体现。

　　如果他们成了吸血鬼，就会发现标志性的欲望变成了吸血渴望，而不再是情|欲——吸血欲望比情|欲更加强烈，情|欲只配作为这种渴望的点缀。

　　这群吸血鬼为了嗜血欲，开始有意识地驯养人类。

　　根据血的口味，他们将人类进行等级划分。味道好的为上等人，味道差的是下等人。下等人赚钱养上等人，上等人产血喂养血族。

　　驯养的范围逐渐扩大至婴儿，他们开始进行有意识的“育种”，结果非常有效。其中，尖牙俱乐部就是最重要的成果。

　　“喂……”

　　拿着小镜子照了半天的副部长有点忐忑地叫了一声，把快要睡着的樊辛给弄醒了。

　　朱莉脖子上的伤口本来就不大，在樊辛的帮助下已经愈合，血迹也清理了，除了衣服上的。

　　刚刚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也没从自己的眼睛里找到“恋爱的光芒”，声音里不禁带上了一些茫然。

　　“你们那的吸血鬼是甜口还是咸口？”她问。

　　自从拿到木桩开始，樊辛就没怎么休息，她准备在车上眯一会儿。被打搅了睡眠后她没怎么生气，用比平时稍显含混的嗓音说：“咸。”

　　朱莉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仿佛遭遇了巨大的打击，说：“我是甜的。”

　　樊辛看了她一眼，笑了：“我知道。”恐怕不仅她的血是甜的，人也很甜很好骗。

　　丹格里维雅的上一任血族领袖是个甜口味的吸血鬼，所以整座城市都依着她的口味往甜的方向狂奔而去。

　　没错，那是一个女性吸血鬼，据说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热爱甜食，虽然血族的“甜”和甜食的甜不是一个味道。

　　樊辛问过约瑟夫那是怎样的味道，约瑟夫说那有点像快乐和痛苦的区别。

　　人的情感与血的味道有关，长期处于恐惧中的人，血的口味是咸的感觉，快乐的人则是甜，大体上是这样。

　　据约瑟夫说，甜和咸只是一种大分类，其中具体的味道又很不相同。

　　樊辛还是没听懂，毕竟她不是吸血鬼，尝不出他们感觉中的鲜血的味道区别。

　　话说回来，口味始终是一种倾向，嗜血欲望上来的时候，管他甜咸，先喝饱了再说。

　　“不过詹金并不是咸口吸血鬼。”樊辛补充说。

　　副部长小姐的眼睛顿时一亮，谁都知道詹金和威廉之间有血缘关系，说不定口味也相近呢？所以朱莉才问樊辛萨坎的吸血鬼是什么口味，因为威廉一直没有暴露他的倾向。

　　看来萨坎的吸血鬼领袖詹金另外开了小灶，居然和当地的大众口味不一样。朱莉安心了一些，但她只快乐了一秒，立即又发起了愁来。

　　就算威廉喜欢甜的，他似乎也不好她这一口。

　　“你是什么味的？”朱莉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心不在焉地问。

　　樊辛原本困倦的眼忽然清明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大概……带了点葡萄酒口味吧。”

　　“那算甜的吗？”朱莉困惑地说。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约瑟夫从后视镜看向樊辛，感觉她的心情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