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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是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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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三年的雪来得早了些。
张饮雪捧着手炉,站在齐王府的后花园。天边叠着重重的云,一层层铺卷开,抖落下连绵的雪,此时平地起了风,细雪斜飞,沾上他厚实的披风,落在面前几步开外的人的黑发上。
七夜从外面急急走来,见他微低下头,同他招呼:“张先生,许久不见。”
张饮雪抬眼,状似关心,“十四天零三个时辰一刻,你的伤这就好了?”
七夜颔首,“已养得差不多,”又问,“先生怎么不进去?”
“因为我不想进去。”答得无比诚恳,好似放王爷的鸽子并不是一件多么大不了的事。
七夜点点头,不再作回应。
七夜不擅长同人聊天,尤其是和府上一等一难说话的张饮雪聊天。七夜不开口说话,张饮雪紧了紧披风,只好自己哼了段小曲解闷。
齐王赵询的书房门还没开,两人站在阖上门的院外等候。
张饮雪偷摸往七夜方向移了两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你想不想知道王爷召你来是为什么?”
七夜淡定:“不想。”
“其实你内心很想吧,十八九岁的小孩子,装什么少年老成,压抑自己的天性,怪累的。我们王府开明,提倡的就是释放天性。”张饮雪撞了他一下,七夜往旁边移开一步,张饮雪的脸上写满了“问我吧问我吧,就算你不想听我也想说”。
七夜瞧了眼天边,这雪不知还要下多久,“无非是有任务。”
“那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任务?”
“要么杀人,要么保护人不被杀。”
张饮雪换了个姿势,盯着目视房中动静一语不发的七夜,张饮雪的神色分明是在笑:“你猜错了,这次是王爷要将你送给皇上。”
“皇上?”七夜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令张饮雪遗憾的是,七夜只是微微愣了下,要不是他细心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哦,你不记得前些时日狩猎,见了皇上的事?”
“记得。”
“皇上瞧上了你,同王爷要了你。”张饮雪呵出的气也带着凉意,拂在七夜耳里,“大约是之前送给皇上的那几个男孩都死得差不多了。”
当今皇上好男风一说,原本并不只是传闻。
“七夜知道了。”张饮雪端着手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他继续,听得七夜说,“只是王爷还未下达的指令传出来,已算是泄密。身为王府首席幕僚,先生更该谨言慎行。”
张饮雪把头偏过去,哼一声,“偏不。”
院门打开,七夜被叫进去。
张饮雪重新含一抹笑,抬起手同站在院门边神色不妙的管家先生打过招呼。
“我们七夜护卫啊,”张饮雪端着手炉,咳了两声嗽,慢慢踱着步,往另一条路走远了,声音从不远处随着风雪传回,透着丝丝缕缕寒气,“果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内室暗暗,外边天色已晚,如浓墨般黏稠的黑,纷飞的雪粒子沾在窗边上,像是一颗光芒。
“小七,你的伤养好了?”
屋内,有人临窗而立,他伸出细长手指,拈了粒雪,未曾回头。
“大夫看过后服了药,昨日大夫还说身体恢复得很好,可以继续执行任务。”
“恢复得很好?让我看看。”齐王赵询回身,上前几步打横抱起单膝点地的七夜,七夜挣扎不过他,赵询将她放到锦榻上,“别动。”
玄色的侍卫服,像是冷兵器的质感,冰冷、坚硬,她却将这身衣服穿出不同感觉,如同暗夜里盛开的花,不动声色的引诱。
赵询将七夜身上衣物一层层剥开,只剩束胸,她任由他动作。
后腰那一箭的伤口果真愈合得差不多,赵询抚着她的伤口,冷淡语气里突然起了几分怜惜,“还疼不疼?”
七夜摇了摇头,赵询的掌心停留在她后腰,让她感觉奇怪,她转而问,“这一次的任务是什么?”
“方才饮雪不是已告诉了你。”
“七夜只听王爷亲口下达的命令。”
“我让你进宫。”他替她穿回衣物,柔软布料摩擦皮肤,七夜觉得冷极了。
七夜手里攥紧赵询的一角衣袖,“被送进宫的男子,没有一个活下来。”
“可你不是。”
齐王府内最厉害的护卫七夜,并不是个男子。
赵询说:“你一直很听话。”
良久,她开口:“我怕。”
“怕什么?”
“怕死。”
七夜仰着头瞧他,屋内烛火幽幽,赵询弯下腰,掌心握着她肩头,微弱灯芒映他眸色温柔如窗外明月清辉,声音也那么温柔,“小七,我身边不养不能做事的护卫。”
他是主,她是仆。
他下命令,她只需服从。
府上护卫几多,她除了是最厉害的一个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七夜静默着,跪在榻上退后两步,始终低着头,看不清她面上表情,“您要我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