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骨五分》李瘦桐

62、真相大白

　　付远情看着柴辽子忽然大笑了起来，柴辽子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淡淡道：“你输了，告辞。”
　　说罢他便走到铁面人身边就要接过杜兰亭，可是铁面人并没有放手，只是淡淡道：“第一，你不能带走她。”

　　“为何？”柴辽子盯着他的脸，这张坚毅的脸看起来十分沧桑，让他难以断定铁面人的年纪，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低估铁面人的实力。

　　柴辽子拔剑道：“莫非你想拦下我？”
　　铁面人淡淡道：“因为她不是你的女儿，更因为你杀死了杜如康。”
　　柴辽子道：“我没杀死他。”

　　铁面人淡淡道：“十八年前，杜如康带走陆修容，而你就是那个杜如康的义兄，我查过当年杜如康只有你这一个义兄，你编排出一个子虚乌有的靳无望无非是为了让杜兰亭容易接受一点。”

　　柴辽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实在想不明白铁面人如何知道他□□陆修容这段秘辛。
　　其实这很简单，从陆紫潇说杜兰亭是他女儿的时候铁面人就想通了其间种种缘由。

　　“后来你一怒之下想要杀死南宫羽觞，可是南宫羽觞武功不弱，你勾结柳书堂夫妻给他和南宫夫人下了痴情蛊，可是痴情蛊的名头太过响亮，一查就能查到源头，于是你杀死南宫夫人以后，南宫羽觞自是难以存活，你就以毒淬剑杀死将死的南宫羽觞。被邀醉居追杀的时候，你丢下淬毒的铁剑，只身逃跑，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毒剑上，却不知南宫羽觞其实死于痴情蛊。于是你放出消息说付姑娘杀死师娘，这样付姑娘便难容于江湖，所到之处都是要她命的，不得已只能躲到皇宫。”

　　柴辽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放的消息。”
　　铁面人实在想不明白除了他，还有谁有理由这么做。

　　付远情接着说道：“我找到那柄剑，剑的形状和重量都说明一件事，剑的主人用的是重剑术。因为我在查，你又惹不起天音阁，所以你不得不躲在荒岛上，改练武功没想到被你自创出一门剑法。花间剑法太过精妙，你传给杜兰亭后，差点让人误以为这是你本来的武功。”

　　铁面人走到他面前，冷冷道：“因为陆后与德妃斗争激烈，宫外几乎日日有火拼的事发生，陆府就想到找你来制裁付远情这个顶级高手，于是陆紫潇就去撺掇你杀死老情敌杜如康。至于他为何要你杀死杜如康，十之八九是因为你当年被付远情追查不得不躲在荒岛上，而陆紫潇就告诉你找到《灭道大典》这种东西就能克制付远情一雪当年之耻。对此，你深信不疑。于是去杀死杜如康，当然杜如康手里并没有《灭道大典》，所以你杀死他也没用。而杜如康为了保护杜兰亭，就说杜兰亭实际上是你和陆修容的女儿。只是没想到，这一消息却被陆紫潇利用，他想方设法接近杜兰亭，甚至以成亲的方式让她留在身边，以达到利用你的目的。于是你带着陆修容走了，然后托陆紫潇带回杜兰亭，岂知遇到了我。”

　　柴辽子不得不佩服这个男子，这个男子太过聪明，从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中把这件事的过程推论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段往事他知道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凄凉而后淡淡叹了一息道：“杜如康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修容我也没能带走，她也自杀了。”

　　铁面人听他承认自己杀死杜如康，手指抓住他的衣领，愤然叫道：“尸体呢？杜如康的尸体呢？”
　　柴辽子道：“陆紫潇觉得杀人最好毁尸灭迹，因而被我丢入长江了。”

　　铁面人只想立马杀死他给杜如康报仇也给杜兰亭一个交代，他淡淡道：“动手吧。”
　　柴辽子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付远情笑了起来：“柴辽子，你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想要杀死你？”

　　柴辽子拔剑道：“那你们一起动手吧，我柴辽子何曾怕过谁？”
　　付远情冷笑：“那你可就自求多福吧。”
　　就在这时，陆紫潇领着一堆江湖人士冲了进来站在柴辽子身后看着付远情的背影冷冷笑道：“该自求多福的人是你们！你以为我是真的中了迷香昏迷在浮云间么？我是故意的，你行踪诡秘难以寻找，我留在这里目的就是引你出来，让柴师兄找过来诛杀你。”

　　付远情一动不动，只是淡淡笑道：“她经常与你厮混在一起，第一次她向我汇报的时候说话吞吞吐吐我就晓得这人留不得，你以为我不知道云意闲他们叛变么？当时我就想毙了她，可是为了让你们安心，我留他们到现在。倘若她还能接触到三分堂最新消息，我想你今日一定会乖乖呆在家里。”

　　陆紫潇笑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来此就是为了杀你，你看看你身边还有自己人么？顶多加上一个铁面人，相信我，付远情你跑不掉的。”

　　“是么？我为什么要跑？你为何不看看我的脸？”付远情轻笑着转过身来，她的脸还是这么美丽动人，她的语调无比轻柔，陆紫潇却像看到毒蛇猛兽一般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你……你是付远情？”
　　付远情却甜甜笑了起来，她甚至向前走了一步，陆紫潇见她如此便后退一步，吓得说不出话来。

　　柳书堂和黄青霞见小侯爷如此被欺负直接挡在小侯爷面前。
　　付远情淡淡地笑看他们，心中欢喜，她找他们许多年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了他们，如何能让她禁得住内心的狂喜？
　　她淡笑着伸手直接点了他们的死穴，没人看得清她如何出的手，他们只看到谈笑间，柳书堂和黄青霞就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付远情仍然在笑，她笑的欢畅极了，仿佛多年心愿终于达成一般：“小侯爷，你是不是要杀死我？”

　　陆紫潇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老板是付远情，付远情就是德妃？”
　　付远情轻笑道：“不错，御林军应该就要来了，你看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了，看到你要谋杀皇妃，意图不轨，有不臣之心。”

　　她每说一个字，便向陆紫潇走进一步，陆紫潇便向后撤了一步。他只能惊恐地看着付远情。“你事先会知了御林军？”
　　付远情轻笑道：“出宫前，我告诉元公公说本宫听闻浮云间有一歌姬想来瞧瞧，元公公应该是已经看到浮云间外面都围着你陆府的人。你说这会御林军还会远么？”

　　“柴师兄，拿下她，要不然我们都完了！”陆紫潇大叫。
　　“她既不是我女儿。”柴辽子指着杜兰亭冷冷笑道：“那我怎么还会受你这等畜牲摆布？完了的是你，不是我！”说罢竟大摇大摆走了出去，他武功高强，无人拦得住他，也无人敢动手阻拦。

　　陆紫潇恨恨地看着她，倘若目光可作刀剑，他定要剜了她的心，把她切成碎片，可是他非但动不了她，也动不得她。他手里还有一张牌，一张王牌。于是他冷笑：“付远情，你莫要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里。”

　　付远情淡淡笑道：“你是指陆雪晴么？你爱杀便杀，爱剐便剐，看看我会不会皱皱眉头？”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连自己骨肉都不在乎！那就杀死好了！”他明明见她派人密切关注陆雪晴的一举一动，他晓得她是在乎的。
　　付远情淡淡道：“你听，大队人马来了。”

　　铁面人笑了笑道：“假的，故布疑阵罢了。她这么做不过是让你们把精力放在陆雪晴身上，从而保护她真正的女儿。”
　　陆紫潇绝望地看了眼杜兰亭，他终于明白了，可是明白的太迟。于是他绝望地笑了起来道：“雪晴才是我表妹？杜兰亭才是她女儿？”

　　铁面人点头道：“无论如何，你总该放你表妹一码。”
　　耳听许多人马冲了过来，陆府门客匆匆掩护陆紫潇逃回陆府以图大计。
　　临行前，他望了一眼昏迷的杜兰亭，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御林军终于在元公公的带领下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个惶恐地跪在地上：“卑职救驾来迟，娘娘恕罪！”
　　付远情淡淡一笑道：“无妨，护送本宫回宫。”

　　铁面人看着她坐着轿子离开，一切的事情都完了，而此刻留在他手上的是一个更大的担子，痴情蛊，以及找到柴辽子为杜如康报仇。
　　铁面人把杜兰亭带回客栈，他借客栈的厨房煮了一些粥，防止她醒来以后饿肚子。

　　过了一会，铁面人又把粥拿过去热一热，然后就点一盏灯坐在灯光下看着她，幽幽半夜，杜兰亭忽而睁开眼睛幽幽换了一声：“大叔。”
　　铁面人瞬间睡意全消，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我在。”
　　杜兰亭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陆紫潇成亲了，还好婚礼被闹了。”她转过头，一眼看到铁面人黑着眼圈，眸子里有泪光闪烁。然后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红衣，惨然一笑道：“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啊！”

　　铁面人安慰她道：“你中了痴情蛊，并非你自己的意愿，是我不好，把你留在危险的地方。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许是他说的太过真挚，杜兰亭直接高兴地搂上他脖子。

　　“谢谢你，铁大叔，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了，我武功差给你添麻烦不说，中了痴情蛊，只要陆紫潇一死，或者是我移情别恋，就会还有四十九天的生命，更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

　　铁面人抚摸她的脸，把她鬓间乱掉的发丝整理整齐，然后镇定看着她。
　　“亭亭，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你，你知道么？以往我拒绝你的靠近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必然走火入魔，我怕连累你，可是……”

　　他没说下去，没告诉她自己已经取得《灭道大典》总纲，以免她有心理负担。杜兰亭听得却替他担忧起来，眼泪滴落在铁面人手上：“大叔，你也没多久日子了么？”
　　铁面人微微一笑点头，然后抬起她的头，柔声道：“我们都是将死之人，死前我们互相取暖罢。”
　　杜兰亭含着泪点了点头。

　　“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去苗疆，虽然世事难料，但是我们总要试一试？就当我这辈子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好么？”
　　他寻思着如何表达才能让她容易接受，没料到杜兰亭却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等我死了以后，千万别想着替我父亲报仇，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找到《灭道大典》总纲。”
　　铁面人点头道：“我答应你，来喝了这碗粥。”

　　尾声：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小二就眉飞色舞地向他们讲述这一日的趣闻：“啊哟，客官你不知道，昨儿陆府被抄了家，呦呦呦，好多的金银珠宝，今日还在一箱一箱地往外搬。”
　　昨日铁面人已经把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尤其是陆紫潇与柴辽子合谋害死杜如康一事，所以对于这位舅舅和表哥，她始终无法给予他们太多的同情。

　　收拾收拾，他们便决意前往苗疆去寻找痴情蛊的解药。路过陆府的时候，当初的高门大族如今只余官差走来走去，世事变化太快，让人目不暇接。
　　“陆雪晴！”铁面人指着一个悲戚的女子，这女子眼泡通红正爬上一顶宫里来的轿子。杜兰亭已经知道她就是当年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孩子，更知道他是杜如□□女。
　　她朝她挥了挥手叫道：“雪晴！”

　　陆雪晴回眸一笑，她虽家散人亡，可是仍然保持着大家小姐的风范。“杜姑娘。”
　　杜兰亭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同长大？”
　　陆雪晴摇了摇头道：“不记得。”
　　说完她转身进了轿子，轿子的门帘放了下来隔断杜兰亭的视线，她就这么被抬走了。

　　“别担心，付远情已经答允我，照顾好她。”铁面人搂着她的肩安慰道。
　　“走罢。”杜兰亭拉着铁面人的衣袖，铁面人买了两匹马，就这样骑马出了城。远处的长亭内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看身形是个女子，这女子蒙着面纱朝他们招了招手。
　　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下来，长亭边上一朵朵梅花来的正盛。铁面人与杜兰亭又说又笑地下马走进长亭避雪。
　　“付远情！”铁面人扬了扬眉。

　　“来给你们送行，陆修言这个唯利是图的老狐狸总算为他的儿子做了一件事。”
　　“陆紫潇没死？”
　　付远情淡淡笑道：“没死，事发之前他把陆紫潇送到相国寺中剃度，然后自己去承担了全部罪行，陆紫潇在相国寺当个和尚自然没人在找他麻烦。”而后她对杜兰亭笑了笑道：“如果你不必要亲手报仇，我可以替你了结了他。”

　　杜兰亭这才知道她对陆紫潇不做追究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动手的机会，而她此次出宫也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
　　杜兰亭目视远方，摇了摇头道：“等我回来自己了结这段仇恨。”
　　付远情淡淡一笑道：“好。”

　　雪地里一个蓑衣斗笠的人住着拐杖走了过来，到了亭子里，这人忽然摘下斗笠对付远情咧嘴一笑。
　　“付姑娘，许久不见。”
　　付远情一看到他，笑也笑不出来了。“卫无意，你来此做什么？”
　　“你骗去了我的独门秘笈，你说我该不该找你？”卫无意笑了笑。铁面人和杜兰亭却无比震惊，他们从未想到居然能见到传说中的败家子。

　　“秘籍你本就是心甘情愿给的我，怎么能说是我骗？何况秘籍我已经还给你门下。”付远情指着铁面人。铁面人掏出《灭道大典》总纲还给卫无意，恭敬叫了一声：“宫主。”
　　卫无意挥了挥手道：“付远情，当年你要报仇，你要查出你师父死亡原因，我放言江湖你杀死师母，让你少了许多麻烦。现在事情都完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付远情轻笑道：“想的臭美！”她迅速跃上铁面人的马儿打马而去，卫无意看着她的身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然后也上马追她去了。
　　铁面人和杜兰亭面面相觑，两人买的马就这么被他们骑走了，情何以堪？更重要的还有一点他没弄明白，那就是杜兰亭的爹爹到底是谁？

　　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他们两个人的心终于在一起。
　　铁面人折下亭子边上的一支梅花，轻轻插在杜兰亭头上。
　　忽然一个女声说道：“这支梅花能不能送给我？”
　　这女子白衣长剑，面貌清雅，有些哀伤地看着卫无意和付远情的方向。谁也没有留意到她什么时候来的，大概她这样一身白，在风雪中反而不显眼。
　　她的这个要求虽然有点过分，但是杜兰亭心中快乐无比，还是把手中的梅花送给了他。更神奇的是这朵梅花居然化作一小团的光，直接融入女子掌心。
　　这女子向她致谢：“多谢杜姑娘，您这么好心，痴情蛊的问题定能解决。”

　　“不客气啦。”杜兰亭微微一笑，铁面人却警觉起来，这个女人是谁，怎么会知道杜兰亭的名字以及痴情蛊的问题？
　　可是就在他提出疑问的瞬间，那女子已经凭空消失了，铁面人眨了眨眼，还是不曾看到那女子。

　　若非杜兰亭头上的一支梅花没了，他定然以为只是自己眼花。
　　铁面人与杜兰亭再次面面相觑，然后一同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