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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与君一醉 ...

  •   古朴幽雅山水天成的焦山碧波环绕,疏林花木郁郁葱葱,满山苍翠宛若浩浩荡荡的长江上漂浮的仙岛。
      自从东汉焦光隐居于此,焦山便似乎带了些隐士的幽雅与禅境。
      邀醉居正是坐落在焦山的怀抱里。
      相传焦光炼丹取水之处有一眼泉,其水甘冽甜美冰凉彻骨,便是东泠泉了,百余年前有人引泉至焦山脚下用于炼酒,便号曰醉泠泉。
      醉泠泉便流淌在邀醉居后院怪石嶙峋的石洞里。
      天下或许有人不知道当今圣上姓甚名谁,却绝少有人不知道杜如康,杜如康的酿酒技术传承于邀醉居上一代主人酒神南宫羽觞。南宫羽觞天风华绝代,杜如康亦是天纵奇才,邀醉居的酒皆是酒神亲酿,是以其味绝世,纵是千金亦难求。
      又是一年重阳,杜如康一家三口坐在后院的小亭子里饮酒作乐。由于邀醉居的生意太好,所以杜如康每年鲜有闲暇十分,于是他自己向天下发出告示,重阳节这一日邀醉居不做生意。
      他身边有美丽的妻子给他倒酒,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杜兰亭。
      邀醉居门前的大树下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边上是一个面担和一根扁担,这人就坐在扁担上面,身上的衣服破旧,脚上鞋子也磨出一个洞。杜如康出去关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的脸,这张脸坚毅而沧桑,远不像二十多岁的人所应该有的脸。
      杜如康叹了一息:这人看起来走南闯北,生活潦倒。
      红色的酒幡上面龙飞凤舞提着“邀醉居”三个字在秋风中摇摇飘动,这个人人看的怔怔出神。
      杜如康见他舔了舔嘴唇,想来被酒香所引,心中一软便欲邀他进来歇息一下。“朋友,我一人饮酒颇觉无趣,能进来陪我喝两杯么?”
      “多谢。”这人淡淡笑道,他明白他的好意,也知道他可怜他一人在外孤独辛苦,如此说法不过是为了让他面子上好看一点。心中热血涌上心来,这人随他走了进去。
      他以为杜如康会问他姓名遭遇,可是杜如康什么也没问,只是让美丽的妻子给这位远来的客人倒上酒。
      喝下肚满口哀凉,回味起来有一种思念的味道。
      他虽不问,可是铁面人却不打算隐瞒他,为了让好客的主人放心,他就自我介绍道:“我叫铁面人,从我记事时候就是个孤儿,后来被一个捏面人的老人捡了回去,跟着老人学习捏面人,总算有一门手艺可以养活自己。我身上有个铁字,面人师傅就管我叫铁面人。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捏几个玩意儿给令爱。”

      一只玉手递过来一只白玉酒杯,玉杯通透洁白,可是这只手却比白玉还要洁白柔和柔若无骨,铁面人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手指。
      铁面人抬头望去,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衫的美人映入眼帘,这个美人五官或许并不出色,然而通身的气质却如月华拂过,带着些许柔和与凉意。
      “娘,为什么不给我一只杯子。”亭亭撇嘴道。
      “夫人好。”铁面人赶紧垂下头来。
      “轻湄,我来。”杜如康满面温柔,显然对这位夫人宠爱的紧。
      “夫君,定慧寺的老和尚说今天天气不错,既然有客,何不泛舟江上?恰好家里有两尾鲈鱼。”江轻湄柔声道。
      “多谢夫人抬爱,在下不过一个区区捏面人的,不值得夫人如此费心。”
      亭亭听杜如康如此说法,便迅速跑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面人儿。却是嫦娥奔月的故事,嫦娥白衣广袖,脚踩一片云,头上一轮月,身姿轻盈仪态万千,更难得到是经过这么久了,颜色依旧鲜艳。
      “大叔你会捏这个吗?”杜兰亭声音清脆,只是看向铁面人的目光里隐隐有期待之色。
      铁面人只瞥了一眼,便笑道:“这只嫦娥奔月是出自我手,不信你可以瞧瞧嫦娥的左脚脚下有个铁字。”
      亭亭听他如此说法,便看了一下,果然嫦娥脚下有个铁字,杜兰亭激动万分只拉住铁面人的衣袖激动的不撒手。
      杜如康佯怒:“亭亭,不许这么无礼!”
      铁面人微微笑道:“杜小姐若是想要,在下给小姐捏一个便是了。”

      “夫君,一切都准备好了。”江轻湄袅娜而来。
      “走吧。”杜如康手提两坛酒,铁面人挑起面担,亭亭则气喘吁吁抱起一坛酒,铁面人见她力气小,便随手提起一坛。
      杜如康赞道:“好力气。”

      夕阳渐下,长江之上,一道残阳,半江瑟瑟。一尾轻舟上,江轻湄船头煮酒,船上置有一几一壶三个杯子,铁面人和杜如康对面而坐,谈古论今。
      晚风吹过,本该萧瑟的秋风在酒香氤氲里也显得柔和起来,一杯杯菊花酒入口,就着秋意与悠然,不知时光飞逝。
      直到亭亭拥被而眠,江轻湄枕手小憩,杜如康酩酊大醉,铁面人发现自己依然清醒的很,便从面担里取出一些彩色的糯米粉和上蜂蜜和香料,先在手里几经搓、捏,复又用小竹刀灵巧地在上面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便脱手而成,铁面人忍不住微笑起来。
      每次对着自己的面人,铁面人便专心致志,纵是泰山崩塌也不能使之心神不宁,仿佛自己手中的不是一个面人而是一种神圣。
      铁面人在轻轻在面人上覆上一层蜡,小心翼翼把面人放在案几上,一只小小的舟上,一个淡绿衣衫的女子船头煮酒,一个温文的男子和一个满面沧桑的青年对酒而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笑意盈然……岂非正是刚才的景象?
      月色如霜照在面人上,小小的面人衣衫缥缈,轻灵而动人。
      铁面人觉得很满意,便把这个小小的面人放在案几上。随后伸出手指搭在杜如康腕间,一股细弱的内力输入,杜如康毫无知觉。
      铁面人面色一动,失望地摇了摇头。可是他似乎并不甘心,又是一道更加强劲的内力冲击杜如康的经脉,可是杜如康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铁面人不禁皱眉,看着醉倒在船上的杜如康,不禁疑惑:难道真的不是他?
      待小舟离岸边稍微近些的时候,铁面人挑起面担,乘着夜色踏水而去。

      自从那一日杜如康邀他进去喝酒,这六年来便每每如此。每个重阳节他都像有了家一样,无论身在何方总会准时回到邀醉居。因为这里有欢迎他且挂念他的一家人,铁面人也习惯于来到此处与杜如康一同度过重阳节。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惬意,尽管铁面人心中稍稍有些歉意,因为他当初认识杜如康夫妇的目的并不单纯。
      今年,又是重阳,铁面人匆匆赶往邀醉居。他仿佛看到等待他的美酒和温醇的杜大哥。
      突然间,一阵酒香传来。铁面人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酒香怎么能传的这么远?铁面人心中大骇,丢下面担向着邀醉居冲去。
      唯有被燃烧的酒才会散的这么浓烈!
      远远望去,他几乎怀疑自己眼花,曾经烜赫一时的邀醉居,如今尽是化为灰烬,断壁残垣在秋日的斜阳里苟延残喘。
      杜兰亭怔怔地坐在残留的门槛上,眼神空洞。
      铁面人心中仿佛凝结住了,他走进曾经的大堂,花园,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曾经的影子。可惜这里确确实实已经被烧毁了。
      “亭亭。”铁面人低唤一声。杜兰亭仿佛失了魂魄,一动不动。
      “亭亭。”铁面人坐在门槛上,挨着杜兰亭。“告诉大叔,这里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杜兰亭依然没有什么反应。铁面人想扯个微笑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脸皮也像是死人的脸皮,愣是毫无反应。
      “亭亭,你爹爹妈妈呢?”
      杜兰亭面无表情摇了摇头,眼泪哗哗哗流淌下来,却没有一点哭泣声。
      铁面人叹了一息,料想这小女孩儿已经被吓傻了,当今之计只好自己先看看,等她情绪稍好一点。
      杜如康向来宽厚大度,难道竟也有仇家来寻仇?
      他在灰烬里寻找着,寻了很久,铁面人拿着一柄古朴的剑面色凝重走了出来。
      铁面人心中凉了一大截,他从没听说杜如康会用剑,但是这里却出现了凶器,他一把抽出剑,夕阳照耀下,剑身狭长,寒气侵人。
      铁面人虽不懂剑器,却也看得出这是一把宝剑。世上能够用得起这样剑器的人绝不会很多。
      “亭亭,这是你家的东西么?”
      杜兰亭紧紧憋住的泪水忽然决堤而下,大声哭道:“我爹娘被烧死了!”
      她这么一说,铁面人便把整个邀醉居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甚至是一路找到定慧寺,可是仍然没有杜如康夫妻的骸骨,倘若真被烧死,那起码是死要见尸。
      于是他问杜兰亭:“你怎么知道爹娘死了?”
      杜兰亭泣道:“我的家都没了,爹娘也不在定是被烧死了。”
      铁面人只得安慰她:“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我找了一大圈也没见到你爹娘的骸骨,可见你爹娘未必死了,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他虽这么安慰杜兰亭,可是自己却忍不住想:杜如康宽厚,不曾与人结仇,为何邀醉居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铁面人叹了一息,仔细回想这些日子自己的行程,以判断可能无意中招惹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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