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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跃护城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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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苹如此,李白更是如此,他真想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一点。安史大军迅速逼近长安,大明宫里的财资也所剩无几,采苹正寻思从哪里弄来钱财去帮助更多的人。
看着长安城的残留的人,采苹心中着急。
李白问:“你先别急,想想有没有什么地下金库?或者是宝库什么的?皇家园林绝不可能没有私藏。”
“有一个地方!”采苹灵机一动,这个地方她刚刚入宫的时候来过,那时候皇帝带着她把她的画像挂在那里。采苹带着李白飞奔过去,门上挂着锁,李白青萍剑一挥,那锁就变成了两块废铁砸在地上。
李白跟着采苹从楼梯上一阶一阶走了下去,几颗明珠镶在墙壁上照亮地下室。李白不禁赞叹,墙壁上挂着几幅画,画的下面放着案几,案几上面散落一些明珠,恰巧可以看得清画上的人。
采苹道:“这里挂着的都是陛下曾经心动过爱护过的女子。”
李白想着既然是皇帝宠妃的画像,自然是有采苹的那一幅。此处既有她的画像焉有留下来埋葬在暗室中却不带走的道理?便走过去一幅一幅地看,只见左边第一个上面画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画上写着宁妃灵雨,隐隐觉得面熟,忽而想到那一日御膳房那个尖声叫唤的女子。
宁妃娘娘?李白摇了摇头,当年爱若珍宝,不需要的时候便弃若敝履,李白不禁长叹,帝王家的爱果然不值钱。
左面第二幅是静妃烟妩,然后是各个不认识的女孩子,他本以为皇帝所爱者无非惠妃采苹和杨妃,没想到在他心里藏了这么多女子。
中间的一幅是杨妃,李白正要让采苹过来看,却发现采苹正看着一幅画,笑了起来。李白走了过去,却见一幅画上画着一个女子这女子眉目清秀却隐隐带着威严,气度极为高华。
采苹指着画笑道:“我说怎地如此之眼熟定是在哪里见过,没想到是在这里。”
李白莫名其妙问道:“谁?”
采苹笑道:“觉明,王皇后。”
李白细细看去,却见皇后的画上写着:王后纫兰,朕情之所钟,心之所系,此生此世,只此一人。李白瞧着采苹,采苹叹道:“你看无论多么深的深情,都如流水一般留不住的。”
李白揽住她的肩说道:“帝王本就薄情,毕竟美人太多,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正常。”
“你呢?”采苹挑眉问。
“你见过我撩拨过女孩子么?”
“咦,定是你魅力不够。”
“傻,你是没见当年长安城的女孩子都聚在一起在太白酒楼看我饮酒。”他抬起采苹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因而心跳的格外快。采苹闭上眼睛,轻轻道:“李白,我真的不想死。”
“那就和我一起走,我会保护你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采苹凄然摇头,道:“乱贼未除,社稷未安。我已经答应过净之。”
李白长长叹了一息,拉住她的手,涩然笑道:“下辈子,可别先嫁人了。”
采苹点头,李白见她泫然欲泣,便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找了半天,却未见采苹的那一幅画,李白奇道:“奇怪,你的呢?”
采苹想到皇帝苍老的脸和那一幅被摩挲的快要坏掉的画,知道定是被皇帝带走了,心中怅然。便随着笑了笑道:“大抵皇帝不爱我吧。”
采苹把这些明珠收集起来,又从太医院找了些药材送给那些瘸腿的断手的人。她虽不能改变战争的胜负,可是她所能拿出来报答大唐百姓的只有这些了。
是日,李白把耳朵伏在地上,听得一阵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知道安史大军已经到了,采苹在屋子里细细地画着眉,涂着胭脂,然后换上皇帝当年所赐的蝉翼白纱衣裙,穿上珍珠鞋。李白见她容光焕发,一室灿然生辉。当真是有如姑射仙人,令人震撼。
那一日,他在天姥山上明明看到了她,看到她身着薄纱,吹白玉笛跳惊鸿舞,大抵就是这般景象。他挽着她向城墙走去,到了城墙下面,李白把耳朵伏在地上听马蹄声,叹了一息道:“还有三十里他们就来了。”
采苹微微一笑,搂住他的脖子:“李白,祝我好运。人言美人可以倾国,不晓得我这点姿色能否在他们心里留下不忍心动手的种子。”
李白微笑,他并不想笑,甚至想哭,可是他还是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告诉她:“你一定可以的。”
“再见了。”
“再见。”
采苹只身走上城墙,而李白一人一剑孤独地走到城外,采苹看着他飘逸而孤独的身影渐渐变小,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白,李白,一定会前去参军对不对?李白回眸望了她一眼,城墙上风大,吹得她白纱飘荡起来。李白转身离开,一时肝肠寸断,却不见城墙上的采苹微笑着留下一滴泪。
远远地听到铁蹄踩踏着大地的声音轰隆隆作响宛如雷霆咆哮,更可怕的这铁蹄声竟然出奇一致整齐,想来军纪严明。然后便看到两杆黄色大旗在风中烈烈地飘荡,远远可以看得见那大旗上面用红线绣着蟠龙,中间写着安字,另一杆大旗中间写着史字。然后是二十万大军奔腾而来,密密麻麻的铁盔和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这群人远远蔓延开去,远远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个人头,再远一点一个个带着铁盔的人头便小的和蚂蚁一般。
采苹心道:终于来了。
安史大军挟着奔雷之势滚滚而来,坐在千里马上走在最前方的安禄山和史思明忽然看到长安城上一抹白色的身影,有风吹过,消瘦的女子衣袂飘飞,身体轻的仿佛随时要乘风而去。
长安城下,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女子。安禄山挥了挥手,二十万大军瞬间停了下来,本来轰隆隆的铁蹄声也倏地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安静而诡异的气息。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采苹身上,每个人都在看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就仿佛在看着天上降落下来的仙人。
安禄山见偌大的长安城,城墙上无守城之兵,只有这白衣女子一人。而众兵士屏住呼吸,睁着眼睛凝眸细看,在这一瞬间就被这仙气飘飘的女子所震撼。
安禄山朝着采苹大喊:“你是谁?”
采苹不答,只静静地站在城墙上,神态清冷。
安禄山何等凶残,手下的兵士看到采苹并不答话,都悄悄替她捏了一把汗。一时间,长安城外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这女子和安禄山。安禄山身边的先锋官忽然想到,假如安禄山处死这女子,自己一定要舍了命地保护她。忽然见安禄山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她,先锋官一颗心才悄悄落了下来。
安禄山对左右侍从道:“去把她带下来,我倒要看看此人是谁。”
忽而城墙上的长袖飘荡,采苹在长安城上轻移莲步,纤长洁白的手指拈成一只兰花状静悄悄地从长袖里探了出来。惊鸿舞本就孤寂缥缈,此刻她一人独舞在长安城上,长风吹动衣衫更如仙神鬼魅一般缥缈而惊艳。
安禄山挥了挥手,阻止手下前去抓她,只静静地看着这段惊鸿舞。轻纱飘动间偶尔见到这女子的眉目,清冷而孤傲的眉眼如画,让他一颗心为之跳动。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连艳冠天下的杨妃都与他有过一段关系,可是见到这清冷的女子仍然为之目眩仿佛神魂被她夺去了一般。
安禄山屏住呼吸,痴痴瞧着他,又何止安禄山,他手下的兵士都是如此痴迷地瞧着这美人。安禄山心神荡漾,无论如何他要抢夺这女子。
忽而那女子纵身一跃,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女子的脸,这张脸让他们看的惊心动魄。这女子淡笑着,只是眼神极为冷傲与轻蔑。忽而就像仙人一般跃下长安城的城墙,长长的薄纱被风吹得飘远,有人忍不住尖叫:“不要跳!”
更多的人,心胸激荡,仿佛有一种冲动如果让这女子回到那城墙上自己无论干些什么都愿意。
安禄山心中冲动,手指抓得马儿嘶鸣,他竟然眼睁睁看着她从城墙上跳下护城河。他也是心胸激荡,然后迅速下马冲到护城河边看着那女子落在护城河上,白衣醒目已然被水流带的远了。
安禄山匆匆大吼:“看什么,快去捞,去捞啊!”
一场雨下了下来,下的人满脸是水,可是没有人想去躲一躲雨,他们见那美丽的女子自杀身亡早就失去理智,此刻只有一腔怨气想要发泄出来。
“为什么?”有的兵士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也有的甚至怨愤安禄山,假如没有这场战争,没有兵临城下,她是不是不会就这样死去?那冷傲而不屑甚至带了些许绝望的眼神深深刻在每个人的心里。更多的兵士匆匆跑到护城河边把护城河围了起来,还有一些人直接跳了下去。
一个白衣长剑的男子隐在树林里,看着这群落汤鸡一般的安史大军,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看着她就这样跳了下去,无法阻止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
他心中悲愤,可是他也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她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心理崩溃。安史大军的心理不再是无坚不摧的,她种下了这颗种子在他们心理,以后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势必会想到这个纵身一跃的女子自己她深深留在他们心里的眼神。那时他们便会有了恐惧有了惋惜不忍等许多不利于战争的情绪。
李白背着长剑,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了。他的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死掉的,一定会有正义之师打败这群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