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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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二十三岁才知道自己是个GAY，而且还是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GAY。
因为是GAY，所以我不得不跟女友分手，并且附送一个耳光，上演一出《女友嫁人，新郎不是我》的情感悲喜剧。
今天她结婚。邀请我参加，并且似乎有所阴谋……
A
夏季，晓风来参加前女友的盛大婚礼。
这不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整个国家像遭受诅咒般地经历了大半年的不顺利，阴雨连绵。现在这个城市多处积水，孩子们希望清早起来家门口是一片汪洋，有电视上穿了绿色军装英勇无敌的解放军叔叔，开着冲锋舟帅气地救他们于水火——孩子们的思维有时候的确十分残酷。
不过即使外边天气十分恶劣，对于室内婚礼来说，这关系不大，而且也没有影响晓风的心情。
让晓风困扰的不过是，那个先前总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号称玩弄了她的青春及生命的女人，怎么会如此迫切和热情地邀请他来参加这个宴会。不过，这个问题在两个小时后就得到了回答——她需要他帮助搞定一个总是围绕在她丈夫身边“护犊情深”的男人。没有任何女人希望他的男人跟另外一个人的关系比他们的夫妻关系更亲密——一般情况下男性常常可以从宽处置，不过这当然是要在那个人也是异性恋的前提下。
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所以，江晓风这个在和自己交往了两年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是GAY的男人，就被赋予了“搞定那个家伙”的神圣使命。
好吧。出于对前女友的愧疚，他希望自己能尽些绵薄之力。尽管他不对自己抱有多大信心。
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叫“付蔚耘”，听上去十分儒雅且具有内涵。人的名字常常能引导人的个性发展，对这点江晓风深有体会——就是因为自己这个毫无特色的名字，导致他活了二十五年过得都是平凡无奇的生活，平凡到在他意识到自己是个GAY的时候甚至有TMD那么点儿惊喜——不那么平凡了？GAY的比例在中国只有百分之四吧！
不过当他发现自己的个性和身材在同志间同样因为过分平凡而不被讨好、以致一年多来只能以GV以及右手为伴的时候，那种惊喜毫无例外地消失殆尽。其实江晓风并没有那么不堪，只是多少有点不切实际——他极度厌恶一夜情，并且希望有个能过一生的爱侣。
那个付蔚耘想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物以类聚。前女友狗屎运找了一个身材相貌品性钱包样样完美的男人，他不相信他的朋友会有多么糟糕，何况还“护犊情深”？呕！
前女友告诉他，付蔚耘年芳二十八，身高183CM，体态修长，彬彬有礼，在市某A座投资公司工作，年薪近百万。
江晓风也在A座上班——那座赫赫有名的“五星级标准写字楼”。不过明显的是，同样是穿皮鞋打领带，江晓风是上最好的楼拿最低的工资。
想了一想，看了眼魅力四射的新娘，感觉怎么看都是一副皮条客的嘴脸。他想她是高估他了，很多GAY都很有品味，自己没钱没势，身高不够，周末连健身房都懒得去，怎么能进那客官的法眼。本想跟她辩解，让她另请高明，想想还是算了，如此贬低自己是没有关系，但折煞了前女友一年半以前的品味就不道德了。
前女友说：OK，Kevin一定要阿耘当伴郎，可是他由于飞机误点恐怕要下午才到，我希望你现在出发去接他，如果能在到达婚礼现场搞定他我会感激你一生的。当然，不要误点，18点18分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Kevin是个ABC，据说中文不如美语溜，他不想入乡随俗，所以前女友迁就地叫起他的英文名，而且非常顺畅。中文不好完全没有关系，他老婆是小学教师，一定会好好搞定这个问题。
说道ABC，江晓风想到公司新调任的中国大陆片区老总，刚从美国飞来，他的中文之烂已经不能以“欠缺”两个字形容了。但是以一个同志的角度来看，挺拔的身姿、健硕的身形、完美的面容、甚至是因为繁忙而熬夜的胡渣都是帅到惊天动地，那简直就是让一般男人自惭行愧，恨不得从新到娘亲肚子里多喝点牛奶！无法无天。
对于这种狠角色江晓风连□□时都不敢妄想，生怕一朝身未失心先死，出师未捷，得不偿失啊！何况是那种天天能见到的大人物，他不想自己工作时想入非非，在绝望难过时生不如死，何必呢！
想必那个“付蔚耘”也是这样的等级吧。杀人于无形。
B
前阵子，前女友突然给自己打来国际长途，一聊就是近半小时。
江晓风提醒她：“还是省省你的电话费吧。其二也要为你老公考虑一下，都要结婚了还跟前男友鬼混，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那女人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OH NO～！跟GAY？我跟你两年都没上过床！”
随即江晓风听着前女友絮絮叨叨地念叨她男人的“保镖”——就是那个付蔚耘有多么多么地可恶，在第一次见面时是多么多么地将她视为宇宙第一通缉犯的情形。
江晓风想想着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臉哀怨又绝望愤怒地注视着这个女人，就觉得非常有喜感。
“晓风，你会跟这么帅的男人谈恋爱吗？”
江晓风笑笑说：“别说笑了，这个太危险，我又不能每天把他系在裤带上确保所有权。”
前女友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知道他爱我老公，可惜Kevin就是个直的。否则我真的想让出。他们认识了十五年，从来没有分开过。这样钟情的男人，连我都忍不住为他伤心，好想痛扁Kevin一顿。”
江晓风自嘲一笑，没有说话。当你结婚后发现你老公是个弯的，才会哭得要死要活吧，站着说话不腰疼。看他爱你爱到都搬到大陆来办公。
“阿耘也搬来大陆了。唉……”
江晓风其实真挺佩服那个男人，如果是自己，他一定在第一时间就开始打退堂鼓。哪里可能坚持十多年之久。
后来前女友问：“身边有喜欢的人吗？你们做投资，收收名片就是好几百，按照比例也该有十几二十个。”
江晓风说：“我身边的男人，除了同事就是客户，搞起来要不就是办公室恋情，要不就是私通外敌，全部都是惹不起的对象。”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还是他的最高上司，秘书处的三个女人称呼他为“Rain”。跟韩国的那个男人长得一点都不像。难道ABC都没有中文名字？太可笑。
江晓风想起自己看过的某本小说，里边说，有些GAY很可怜，他们讨厌的对象偏偏还是他们肖想的对象。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江晓风以为自己可以将Rain这样的高档货视若无睹，但是当他第三次倚靠着那个人印刻在自己脑子里的模糊影响达到高潮的时候，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那位Rain年纪不比自己大几岁，偏偏人家是区域总经理，而自己还在拿比市最低保障工资高不了多少的薪水。人生真的很无奈。
C
其实Rain成为了他肖想的对象完全是个意外。
在此之前，即使Rain出现在他的面前，江晓风也保持着退避三尺的态度——一怕老板心情不好，那自己这小小炮灰迁怒；二是提醒自己杜绝肖想。当Rain在他后一步跨入电梯的时候他必定装作吃坏了东西捂着肚子急急退出；当Rain和自己在走廊上对面而来的时候，江晓风必定以最快速度右拐，闪进最近的任何一个房间，然后在Rain离开后，装作走错大摇大摆离开……
肖想起源于半年前年末的一次公司聚会。
他们把一层楼层层装点，安排了一个小小的临时厨房，然后聘请了厨师，摆出酒水，大快朵颐。江晓风憎恨这些——大快朵颐之后的残留垃圾总是惨不忍睹的，那些吃喝最多的高层干部们总是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打扫的就是自己一群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员工。
凌晨一点，不想成为待业青年的江晓风自发自愿地留下来清理垃圾。他把剩余的糕点通通扫进一个塑料袋，然后扔到走廊底部的那个垃圾桶里。当他转身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模糊不清但是他绝对认识的身影。
Rain。绝对是他。全公司八九十号人里，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有如此完美的身材。
江晓风紧张了。
激动了……
想逃避了。
他强装镇定，却推右边的一扇门。不开。
上前两步，推另一扇，还是锁着。
废话，现在凌晨一点。如果门还开着那一定是遭贼了。
他看见对面的Rain越走越近，高档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悦耳。江晓风大汗淋漓。他几乎想破门而入。
江晓风对待Rain的态度，几乎恭谦到自卑的态度。
“要找什么吗？”
那个男人说。
江晓风抬头，看着他。其实两个人身高也不过相差5公分，但是从十位数的7变成8，那是一个质的飞跃。
江晓风紧张了，立正，呵呵傻笑：“没什么。有……有点冷，想……想找件衣服。”
男人看着他，纯正桃花眼，温和微笑，勾引女人以及男人。身上淡雅的香水遮盖了略微的酒气，让江晓风有些迷离。
“到我办公室。我有衣服。”这九个字，吐字还是想当清晰——就此人原本的中文水平而言。
男人伸过手，抓住了江晓风的手腕。江晓风全身僵硬。
“不用。马上就回家了。我走了谢谢总经理好意您早点回家吧也。”
江晓风后退三部然后打算直接冲过心理警戒线到达安全岛。
情况在这一刻逆转——
Rain突然倒在了地上。毫无预兆。
酒喝多了？醉倒了？
所以江晓风的作为直接目击人，被一干男友责令当即送老板回家。
好吧，还能怎么做？
江晓风推掉手上的活，扶着迷糊的男人，那人严谨的发丝已乱，难得显露出狼狈来，江晓风有一点得意。
从Rain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找到那辆凌志，小心而吃力地把他扶上车。本来要把他放在副驾驶位，但是由于不信任自己的车技，唯恐出事后伤及无辜，就好心地再度将他抬下车，然后安置在后座——听说后座死的比较少。那个人在迷糊中上车，竟然知道抱着江晓风的腰、靠着江晓风的肩膀借力，让江晓风轻松不少。可是那鼻息中吐出的热气，让江晓风的下半身蠢蠢欲动。
将Rain放倒在床上以后，江晓风坐在床边略松一口气。那是一个典型的男人居室，看来还没有女主人。
床头是一张年代已久的相框，看起来似乎出自初中或者小学。十来个穿着棒球服的男孩子笑得天真烂漫，尤其是中间两个。感情很好？那个容貌初中的一定就是Rain没错。从小就拥有帅哥的基因。
墙角放了一个洗衣篮，里边有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揉成一团。如果脱下现在这身衣服，就直接可以拿去送洗。
酒店式公寓的服务总是齐全的。
江晓风感觉体力回复，虽然担心这个男人是否半夜会吐，但他丝毫不想管这些。
讨好老板的好机会啊哈？他只想跑得远远的——也许由于以往的“良好表现”，那些同仁才肯将这个“讨好老板”的好机会白白扔给他——给你了你也会逃走的吧哼哼！
江晓风希望Rain完全不记得是谁送他回的家。他会“不记得”的，没有人希望自己莫名其妙欠别人一个小小人情，而且被看到晕倒的糗样。
江晓风站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江晓风转头，大汗。
那个风度翩翩的帅气男人小孩一样抓着自己的西装一角，毫不放开。
他在脑子里计算着这套西装的钱。还好，一千九。不算贵。
所谓壁虎断尾求活，江晓风不断袖，他脱衣。几乎颤抖着手，江晓风把西装扣解开，脱下，然后蹦出几步远。逃到门口的时候向卧室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动了几下，性感而帅气，胸口衬衫的扣子打开，露了两点，一大片胸肌。
江晓风感到血压上扬，鼻血呼之欲出。禁欲太久啊太久。然后开了门拔腿跑了。
但是……那一幕，就是肖想的起源。
第二天早上Rain准点上班，完全看不出醉酒后的迹象，依旧神采奕奕，俊朗非凡。而关于前一晚的事情，也再不曾听Rain谈起。江晓风也依旧继续着避而不见的真理，只是对于那一天，他多少有那么一些遗憾——虽然不知道遗憾的是什么。
D
听着窗外雨刷，再看了看手表。依旧不相信自己车技的江晓风打算提前出门，现在时间不过两点半，雨天车速略减，大概一个小时能到机场。然后三点四十五班机到，四点出关。回来时是晚高峰。江晓风喜欢做保险的事情，他希望在五点半以前能赶回酒店。
那个叫付蔚耘的可怜男人，虽然自己不擅安慰人，但是如果必要，他想他可以和他在婚礼结束后找个酒吧大醉一场。当然，不会□□。
听他倾吐心事，把十几年的爱情全部化做过去时。
江晓风这么想着到了机场。地下车库由于设计不当而产生积水，江晓风只能把车子停在偏远的某处，然后趟着水进大厅，无比狼狈。
那伞几乎和没撑一样，穿了薄衬衫的江晓风靠着柱子瑟瑟发抖。
江晓风听到广播里的播报，站到出口处张望。
“是一个很高很帅的男人啦。穿灰色西装，D&G的行李箱。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你站着他会看到你的。”
前女友跟自己这么说。
江晓风在那一刹那有一丝愤怒。完全没有主动权。自己连要接的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可是他妥协了。说好吧。
江晓风张望了一会，有人走了出來。
他使劲眨了眨眼镜，看到一个不可能看到的人物。
本能地，江晓风把脚向后退了两步，为转身做准备。
那个人在远处笑了笑。难道是对自己在笑。实在是过分地诡异。
那个人越走越近，江晓风立即转身。左前方一百米是男厕所。他知道。
“晓风！”
某个人这么叫他。
江晓风加快脚步。
“晓风！”
那个人又这么叫他。
该死，作为大陆总部的总经理，您难道不可以矜持一点吗？为什么总是乐于跟小员工亲近？保持你TMD高高在上吧！
“晓风！”
肩膀被搭住了。江晓风终于转头。
拿张帅气熟悉的臉上那双桃花眼依旧微微笑着：“晓风……不要跑了。我跑得，很累。”
果然是ABC。
江晓风不知道如何应答，就如同他不知道Rain那口不标准的中国话的意思一样。
“总、总经理……”江晓风开口，磕磕碰碰，心跳如雷。他正被自己的肖想对象搭着肩膀，面对面不到二十公分，那人的手很大，温暖，而且非常温柔。
Rain笑着把一件外套搭在江晓风肩膀：“总是冻到。我们走吧。叫我蔚耘，我就是付蔚耘。”
江晓风如遭雷击，目瞪口呆。被Rain牵着手走出去，打开车门，安置在副驾驶位，扣好安全带，都没有回过神来。
Rain启动发动机，握了下江晓风的手，从手指间穿过：“晓风。我追你很久了。你就停下来吧。”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