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病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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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日是高府春宴之期，这也算是整个荆州城里太太小姐们的盛事了，早几日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太太们就开始准备了，恨不得将自家的闺女们给打扮成一朵花来。
何家从前几年的春宴，许氏还未改嫁时，是她带着姑娘们去的。今年本该大太太杨氏或者二太太小蔡氏择一人带着姑娘们去的，但如今大太太被老太太训斥后让去庵堂住着了，就只能小蔡氏了。
小蔡氏在鹤鸣堂处得了老太太的交代，满心的忐忑。只因如今何家的姑娘大了，庶出的几个还算老实，但就一个何欣珞就是个刺头儿。幸好何欣瑶叫老太太发话了禁足中，不然她真不敢接下这任务的。
何欣环却因为母亲得了老太太的交代满心欢喜，回了房就叽叽喳喳地吩咐丫鬟们取衣衫挑头面首饰起来。
“娘，大太太这次惹恼了老太太，四婶又改嫁了，正是娘您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好时机啊！娘你现在该想的是让老太太满意，若是能从二嫂手里头分些管家权来，便是最好不过的了。”何欣环看小蔡氏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满意地道。
小蔡氏看着女儿半点不知愁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发苦。她明白她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她自己也认命了，但是对于女儿何欣环，她不是没打算的。只要女儿不像何欣瑶那么没脑子，何欣珞那般自以为是，自己女儿的将来定不会太差的。此时听了女儿的话，顿时觉得女儿并非像自己想的那般认命，立刻就着急了。
小蔡氏打发了丫头们避了出去，拉着何欣环正色道：“环儿，你给我记住了，千万别想着和姐妹们别劲儿的，也别提娘抱屈。你二嫂再怎么说也算是你表姐，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你二哥和二嫂便会多念着你一分。”
何欣环咬住嘴唇，不解的道：“娘，为什么？您是二哥的继母，是爹爹明媒正娶，何家的二太太。您干什么要一直让被人压在头上？明明该是二哥二嫂他们该对您恭恭敬敬的。再说了，爹便是再偏心，总不能真的让几个庶出的踩在我头上吧？”
小蔡氏苦笑，知道话不说清楚女儿是不会死心的，只得实话实说道：“傻孩子！你娘是明媒正娶的不假。但是当年，你姨母，也就是我的嫡姐过世了，蔡家本就不是什么大家族，没几个有才干的。哪怕靠着你外祖母和高家的关系，没有男丁成器，蔡家也一日不如一日了。我的生母乃是你外祖母亲自抬上来的，待你外祖母素来恭敬，又为了照顾你姨母才染病过世的。故而你外祖母和你姨母待我远比其他庶出的姐妹们强多了。你姨母过世前，一是担心你父亲续娶的人存了坏心害你二哥，再又是怜惜我无人倚靠。便求了老太太和你父亲，要求续娶我过门。”
何欣环听得入神，她咬了咬唇还是不明白，“即便姨母对娘您有恩，老太太和爹爹答应娶你了，您也好生照看二哥长大了，并未对他存过半点坏心呀。何须一直这般小心谨慎的？”
“那是因为，你爹在和你姨母成亲之前，便有了心仪的女子。可你爹和你姨母的婚事是自小就定下的亲事……而那么巧，你姨母过世不到半个月，那女子的夫婿在樊城剿匪时遇到了狠手死了。等我过门之时，你爹已经在外头安置了那女子。”
“那女子便是朱姨娘了？”何欣环很不痛快，“所以娘您的意思是，爹是靠不住的？我们能靠的只能是二哥？”
“环儿，你也大了，这个家里头，老太太高高在上，可她最看重的永远是何家。你爹心里除了他的权势，便是朱姨娘和她所出的一对孩子了。我们没法和别人争，也争不来什么。你看大太太，她闹腾不休的，未尝不是因为觉得何家待她不公，想争长房长媳该有的一切。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呢？好孩子，你听娘的话，千万别想着和其他姐妹去争什么。便是这次的春宴，你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便成了，娘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将来嫁一个全心敬重你的人。”
小蔡氏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其中的用心，何欣环便是铁石心肠也感受到了，何况她并非铁石心肠，哪怕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却是将小蔡氏这番话听进去了，依偎着小蔡氏怀中默然无语。
这边的母女情深，另一边陆蓁那边，却碰到了很不好的事情。她带着陆萱、灏哥儿一道去看收拾好的茶楼，如今那地方将变成了一家笔墨铺子。
陆萱和灏哥儿逛了逛便没兴趣了，姐弟俩闹着想去外头玩儿。陆蓁也不拘着他们，只盯着丫鬟和随从们小心些，便随他们去了。谁知两个孩子回来时，却是高府的人跟着一道，甚至灏哥儿还被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抱着送回来的。
“陆大姑娘，既然带着弟弟妹妹出来，便该让伺候的人更当心些。荆州虽然尚算太平，但也不乏坏人。”高赞颇为不舍地看向怀中的灏哥儿，手指来回摸了摸他白嫩的脸蛋，才将人放下。
陆蓁看向陆萱，却见她沉着一张圆脸，“大姐，我将那个坏人狠狠打了好几拳。我和灏哥儿便是没牵着手，也离不超过三步远，还有那么多的随从，真不知那人哪来的胆子！”
陆蓁是相信妹妹的说辞的，不过眼前这人还是对弟妹出手相助的，便客气地一福，“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既出手相帮了，明日定遣人上门道谢。”
高赞微微一笑，还未开口说明身份，便有身边的人出声道：”此乃高使君家的二公子，也正是咱们荆南的副节度使。”
陆蓁凤眼一挑，竟然是高雄翟的次子高赞。当即又是一福后，牵过灏哥儿的手，在感受到他白胖的手上竟有一些冷汗后，她心里又是一跳。
高赞端是一派贵公子的做派，自矜一笑，道：“说起来陆大姑娘也算是我的表妹了，都是亲戚便不用客气的。对了，想来过几日的春宴，陆表妹会和何家的表妹们一道来赴宴，到时带着灏哥儿一道来吧。我和你表嫂膝下只有一个灏哥儿这般大的女儿，却没有几个合适的玩伴，正好我瞧着灏哥儿挺好的。”
陆蓁没察觉出不对，便应下了。待目送了高赞一行人离开了，她就感觉衣袖被灏哥儿扯了下，低下头去，便听见弟弟小心地道：“大姐，我不想去，我不喜欢他。他抱着灏哥儿时，灏哥儿好害怕。”
陆蓁一怔，她是知道灏哥儿的，虽然不到五岁，瞧着和一般孩子一样贪嘴爱玩，但是有一样却是她和妹妹陆萱都没有的，那就是对怀有不好心思的人由着与生俱来的感觉。以高赞的身份，他第一次见灏哥儿，根本就没有也不可能存在利益冲突，他怎么会让灏哥儿害怕？
怀着不解，陆蓁姐弟回了何府。当夜，陆蓁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处陆蓁从未来过的庭院，其奢华比何府更过，却称不上典雅。陆蓁四处走着，最后都会走到同一处院落之中。她便走了进去，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哎，没想到二公子这次连宁家的小公子都没放过。”
“哎这些小公子还不如生在普通人家呢。起码不会惹来二公子的兴致。只是二公子再这么下去，被人发觉了可怎么是好。”
“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别说这次死的小公子只是宁家的一个庶出孙子，便是嫡出的，宁家也不敢怎么样的。二公子那可是最得节度大人喜欢的儿子，这府里知道真相的不是没有，像是二奶奶，可她不也什么都不敢说？你还是庆幸咱们生在普通人家，小时候不是白白嫩嫩团子样儿的，不然指不定坟山的草都老高啦。”
两个小厮的对话，听在陆蓁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她不敢置信地走近，只看见两个小厮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抱着一具面色青紫的男童尸身。那尸身上的痕迹毫无遮掩地说明，他生前曾遭到了何等残酷的对待。
陆蓁再往前，听到的是一阵争吵声，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憎恶，“高赞，你还是人吗？那是你祖母娘家的小孩儿！你居然也不放过？也对，你连庶出的堂弟都不曾刚过，这隔了三代的表弟又算得了什么？我真是觉得恶心，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慧姐怎么就有你这么个父亲……”
“啪！”的一声打得女子的骂声顿停，“黄静玉，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便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假聪明罢了。你若是还想继续被人唤一声二奶奶，就该知道怎么做。”
这男声，白天才听过，陆蓁确定这是高赞的声音。她不由得走近到了洞开的窗前，便看见了对峙的高赞和黄静玉。
黄静玉捂着肿起来的脸颊，绝望地道：“你就半点没为女儿想过吗？你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了，公公又岂会让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你？高赞，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的？文武双全？温润和煦？宽厚可亲？那是自然的，那都是做给父亲和世人看的，至于节度使的位子，当然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谁要和我争，我便砍了谁的双手双腿，然后丢他去喂狗！”
高赞朝着黄静玉冷笑一声，甩袖扬长而去。留下黄静玉瘫软在地，空洞的双眼不自抑地流着泪水。
“呼！”陆蓁从睡梦中醒来，双手抓着白色的中衣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才忍住了心底对高赞的恶心和杀意！原来如此，她此时才彻底明白了白日里灏哥儿为何那般害怕高赞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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