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巫蛊之祸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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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五收了装模作样的折扇，拿过我手中的发簪，替我松松的挽了一个低髻。
“匣子里那么多金的玉的，偏你爱戴这个。”
“华贵的我已戴厌了，从前在铭金坊时，鎏金的簪子不是一抓一大把么，戴在头顶可沉了。这个又不一样，你亲手雕刻打磨的，我喜欢的很。”
阿五的脸色又红了几分，很不好意思地说：
“雕的不大好，老虎头看着像只奶猫。等我空时再练一练，给你雕个青凤的玉簪。”
他因离得近，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像温柔的罩网包裹住了我。我回身，搂住他的脖子，踮着脚，鼻子在他脖颈处嗅来嗅去。
“痒。”阿五不禁缩了下脖子。
他的体温本就比我高，被我这么一揽，温度又迅速的升了几分。我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冷白的脖颈染上嫣红，喉结微动。
“作什么？”阿五懒洋洋地问着，手下却是动作不停，揽住了我的腰，用力一收，我与他的距离便又贴近了几分。
阿五噙着笑意，侧头来亲我的鼻尖，调侃道：
“我不过是出去了一时片刻，小娘子就这么急不可耐了？也好，花前月下，四下无人，你我在此……”
“停、停！”我双手改抱为推，急忙说道，“哪里四下无人？你都回来了，现在四下肯定都是人！”
“喔？”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说，“那我们回房去？”
我看了看四周院子里的阴影，迅速掐了他一把，说：“我不过是闻闻你身上，有没有沾上别的脂粉气。”
阿五垂头笑了，眼神似乎也染上了一点醉色，嗓音低沉：“可闻到了？若是讨厌我的气味，不如我们一起去沐浴可好？阿罗，你看我都醉了，连解外袍的力气都没了。”
他顺势把我揽得更紧一些，把重量靠在我的身上，黑色的长发垂在我的肩头，仿佛真的不胜酒力，醉的紧了。
我却是知道他在诓我，打小便认识他，有几分酒量我肚子里还是清楚的。现下不过是佯醉，来闹我罢了。
“脂粉气没闻到，倒闻见了男人的汗臭味。阿五，你这是去汉子窝里滚了一圈儿吧？”
“瞧瞧，失望了吧。你夫君我贪慕女色，不过只贪某人的。”
阿五用手抚着我的头发，脑袋在我耳边蹭来蹭去，像一只乖顺的小兽。
我心中了然，阿五定是去驻军那里走了一圈，只是不知与将领聊得如何，有没有什么难题。脂粉什么的，本就是我信口的玩笑话。阿五在长安时，便对红颜们厌恶躲闪，没有花前月下的耐心，更没有贵族天生的温柔多情。
他的感情浓烈，却只锋利的刺向一人。澎湃的热情将我层层包裹，连喘息都费劲，遑论逃离。
阿五在我脸旁蹭了一会儿，很没有耐心地掰过我的脸，不满道：“走什么神呢？”
“没什么。”我笑着回抱住他，任由阿五将我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门。
唉，此刻月色正好，至于想问的正事，明日再问好了。
……
一大早，我便烹好了清茶，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几盘细点，等待阿五。我虽于厨艺一事上并不精通，但在烹茶煮酒这些享乐的玩意儿上，还是非常通的。
阿五打着呵欠从屋子里出来，眼神朦胧，尚带着似醒未醒的倦怠，像只餍足的小兽。
“阿罗，这一大清早的，你这么勤快做什么？”
我脸上一红，从前做舞姬时留下了晚睡晚起的毛病，几年了都没改过来。阿五也愿纵着我，他说我年少时太辛苦，如今不过是贪眠，没什么要紧的。
“我昨日就有事想问你，被你打断了。快先来吃盘枣花点心垫垫。”
阿五慢条斯理地坐下，掂起一块酥点咬了一口，脸上却神秘兮兮地笑了：
“不如某些人甜呢。”
“乱讲什么！”我羞恼地斥了他一句，身上仍觉得酸痛惫懒，很想回屋睡个回笼觉。“阿五，我且问你，你舅舅既善于筹谋，那当初阳陵大侠一案，他可有参与？”
阿五一口点心噎在了嘴里，睁大圆圆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而后抚掌大笑起来，说：
“阿罗，你也太迟钝了吧！那案子都过去几年了，才想起来问我这个？”
我愈发羞恼了，解释道：
“从前也没想太多，听你说了钩戈夫人的事情后，忽然疑心起此事。毕竟以你舅舅的心智，是做得出这等’渔翁得利‘的事来的。”
“你说的不错。”阿五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轻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低声说道，“以他的狠辣智谋，的确会对卫氏下手。太子一旦禅位，于我、于六弟，似乎都是个机会？可是阿罗，你看事不能只想表面，或许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才是正解呢。”
我低头，眼前的茶汤荡漾，微波一闪而过，仿佛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时节。长安动荡，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
阳陵大侠自皇宫里炫耀了一圈，引起皇帝震怒，然而逍遥了没多久，便被丞相公孙贺逮住，作为交换长子的筹码。
想来那时，公孙贺必定是得意洋洋，志得意满，满怀信心去救出儿子。却不曾想阳陵大侠一招翻供，所言之事，已不仅仅是一人的罪孽。
“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与汉帝的女儿阳石公主私通。两人心怀异鬼，重金请来巫术木人，以诅咒汉帝。”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老儿本就多疑头疼，命人彻查。
「江充」是皇帝信任的宠臣，当即就带领禁军，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就连皇后和太子的卧榻，竟然都被禁军们掀翻，无落脚之地。
皇后太子和一众宫人，瑟缩在角落，看着这场被有心之人挑起的动乱，已知是无力回天，瓮中捉鳖罢了。
果不其然，禁军毫不意外地找出了巫蛊小人。不仅是丞相公孙贺一家锒铛入狱，就连公主、太子也备受牵连。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卫青的儿子长平侯卫伉……
都曾是长安城里叱咤风云的人物啊，年轻俊秀，衣袂飘飘。她们一朝入狱，一生的灰暗便聚集到了一处，前路腥风血雨，已经是密织的大网，容不得人逃离。
有趣的是，丞相公孙贺和长子公孙敬声，在严刑拷打之下不堪重负，很快就变成了死人，连供词都没有。
公孙敬声到底有没有和阳石公主私通呢？
那样一个脑满肠肥，满脑子都是酒色的纨绔子弟，真的被高贵的公主青睐过吗？
又或者……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别人计划丢弃的棋子，用几个不甚紧要的公孙氏族，去扳倒权倾朝野的卫氏一族。
霍，好划算的生意！
卫皇后和她的几个孩子一旦倒下，太子之位必定流落旁人。而皇帝曾经最喜欢道孩子是阿五，如今最喜欢的变成了六皇子。但六皇子尚且十分年幼，似乎阿五才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我想，不仅是我，恐怕有许多人都觉得阳陵大侠一案，与阿五的舅舅李广利脱不了干系。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如果阿五有机会成为赢家，怎会沦落到不得不假死逃生。而赫赫威名的李广利将军，如今早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阿五说的不错，这事不会是他舅舅所为。一石二鸟，或许幕后之人想打击的“鸟儿”，比我们想象的更多呢。
「江充」为人长袖善舞，言辞圆滑，甚得皇帝的青睐。听闻他早于太子不睦，甚至在背后暗中构陷污蔑。
有一次，太子不过在皇后的宫中多呆了一会儿，江充便说太子调戏宫女，连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帝倒也没责罚太子，但是另外拨了两百美貌年轻的宫娥，去太子那里服侍。这一招打脸，比之间责罚还让太子难堪。太子有口难言，不管是不是真的调戏过宫女，恐怕都恨毒了江充，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吧。
而这一次，眼见着又要栽在了江充小人手里，太子心中焦急，必定像热锅蚂蚁般煎熬。
我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在巍然叹气。怪不得皇帝老儿之后会后悔，但凡当时的手段怀柔一点，也不至于将太子逼到绝境吧。
阿五已经用完了早饭，心满意足的用丝绸帕子擦了擦嘴角。又煮了一壶新茶，亲自为我斟上，问到：
“你知道大哥的太傅是谁吧？”
我点头：“是姓石吧？石什么来着……石头，石的……喔，是「石德」！”
“倒也不算太笨。”阿五揉了揉我的头。
“但那个太傅，没有你的老师好。”
“喔？何出此言呢？”
我偏着头想了想，不知该如何解释：“倒也没什么具体的例子吧……两位大人我都是见过的，你的夫子为人风清气正，是个极有风骨的人。但石夫子看起来，怎么说呢……他看起来有心机的多！”
阿五赞许地点点头：“向来选太傅多标准，本就与其他夫子不同嘛。为太子者，不仅要心怀民生天下，更要有勇有谋。父亲又是个尚武的君主，更希望自己的长子能文武兼修，有鸿鹄之志吧。”
我促狭地眨眨眼，开玩笑道：“有个优秀的老大，其余几个就可以放样了？怪不得你从小就逛青楼，啧啧，招猫逗狗，不务正业。”
“好啊你！铭金坊又不算青楼，再说了，我不是去瞧你的么！”
阿五探身过来，伸手就扯我的脸颊，掐了一下。或许觉得手感不错，竟然改掐为摸。这情形像极了一个登徒子，于是我眯着眼睛挑衅的看着他，更把阿五气得脸色涨红，连耳朵都红了。
阿五还和小时候一样，羞恼的时候最为可爱，像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哩。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巫蛊之祸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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