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间主》》沐莫谦心

29、雨娘

　　雨娘（1）
　　暗绿色的纱蓬，轻盈间晃动，微微的呼吸声，轻喘着。脚下，步履漫漫，有几许匆匆的意味。带起了一地的风，撩动了原本就薄质的纳纱。那张极其秀气的脸，在小巷中穿过。
　　菱歌白净的脸上，嘴角微微的抿动，似在呢喃着什么。深锁的眉尖，颦蹙着。
　　九城中，大街永远是那么繁华。
　　阴沉的天气，没有太火辣的阳光，人倒也显得凉快。人头攒动着，各式各样的小摊贩，紧紧地挨在一起，欣喜地吆喝着自己的好东西。流连于其中的行人，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开始把玩起来。
　　凡人，有凡人的快乐。
　　东街的一大片区域，早已成为堇王的私街。每一个想要在这个地方占上一个小小摊位的老板，都必须要缴纳额外的税款。
　　拐角处，是一个小茶摊，虽说地方不怎么大，摆设却是比较地精致，在这些众多的摊铺中脱颖而出。
　　老板竟是个清脱的女子。简单的白色简装衣裙，窄口袖。身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反绾髻，成燕尾状，而一朵淡蓝色的小花点缀着。更显清新可人。似乎是刚从山上摘下的一般。
　　女子的手很是白皙，粉嫩的色彩，雪肌似脂。她利落地打理着摊内的一切，很是利落。看来，这里的每一道茶都是她亲手泡制的。

　　雨娘（2）
　　雨花茶。
　　一般的生意人，尽会打着茗茶的幌子，招揽客人。像什么宝光红茶，芬芳都匀，狮峰龙井……诸如此类的。而此家，却是一反常态，甚至没有设上供给客人饮茶的长条櫈，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被加工打磨过的圆滑石鼓。
　　菱歌随意寻了个位置安静地坐下，这才注意到，这里，总共也不过四五个位置。还是清晨，因而，倒也没有什么喝茶的人。
　　女子见有客人来了，便微笑着迎上，手中提着雕刻有兰花的紫砂壶。
　　手中的茶冒着热气，腾腾地从缝隙中窜出，难以掩藏。隐隐地烟雾中，随风飘来不算浓郁的清新。似乎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
　　“姑娘，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客人。”眼前的女子，恬静，悠闲。虽说是初次会面，却没有那样的陌生感。菱歌看到她的脸上似有一朵兰花在盛开着，清丽得很。也不知为何，面对她，菱歌下意识地放下所有的戒心。
　　如水般的女子，静。
　　清晨的微光中，她，婉约，玉立。
　　桌上依次摆开几个竹质茶盏，成月牙的形状。女子也不再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她轻轻地在菱歌的对面坐下，壶中的茶恰好划过杯沿，转眼间渗入杯盏中。
　　茶，杯中的茶，透明，晶莹，却只有三分之一杯。何况，此，实与一般清茶无异。
　　女子似是看出了菱歌的疑虑，便道：“姑娘，不品尝一下吗？”
　　菱歌这才缓过神来，忙端起茶杯，随意吹了吹杯口的热气，便大口地喝着。说来也真的是渴了，走了那么多的路。
　　“等等！”女子在这时却即使阻止道。
　　菱歌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怎么也不明白，这话又是为何，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自己的迷惑。
　　“姑娘看来不是来喝茶的。”女子淡淡地说。
　　“呃？……”菱歌有些惊愕，她怎么会知道呢？“你……”菱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菱歌如此紧张，女子更是肯定自己猜对了，道：“叫我雨娘吧。”
　　“我叫菱……灵儿……”
　　雨娘淡淡地笑开，她笑得很甜，浑圆的双目此刻，早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好似弯弯一道双眉，“来喝茶的客人，都知道茶，要等泡开后半柱香的时间才可以饮用，而且，茶味更佳。”
　　菱歌恍然大悟。

　　雨娘（3）
　　菱歌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再次端起茶杯，小声道：“那现在，我可以喝了吗？”
　　雨娘又是一笑，“请……”
　　“这不是普通的清茶吗？一点茶叶的色泽都没有……透明的色彩，在茶盏中微漾着。”菱歌终于道出了想问却又不好意思问的问题。
　　“姑娘何不尝了再说呢？”
　　朱唇柔软的触碰着杯沿，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茶，余热袅袅，温温的湿度，在此刻缠绕。心底里，莫名的清青，凉丝丝的，泛起一阵涟漪。
　　为什么会这样，这看似普普通通的茶，却这般神奇。菱歌忍不住问雨娘多要了些。
　　雨娘很爱笑，浅浅的酒窝，总是人给感觉很恬静。这次，她依旧往杯中注了三成的水。
　　“为什么每次都倒那么一点呢？岂不太繁琐？！”菱歌嘟着小嘴，显然对先前的茶很是享受。
　　雨娘掂了掂茶壶的分量，唇不点而殷红，青发直直地垂于腰间。她又是一笑，却多了一份神秘莫测之感。她的手背滑过茶壶的外沿，再往里加了约三四成的水。伸手示意菱歌再品尝一下。
　　菱歌淡笑着入口。茶，味，甘冽不见。腻，几分。随即，有些许的苦涩，，却也不难下咽。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雨娘。
　　雨娘也拿起一杯，一饮而尽。接着，她仍是往杯中回旋着倒茶。这次，还是三成左右的水量。
　　水，满，则溢。
　　光秃秃地石台上，凭空添出许多小水滩迹。

　　雨娘（4）
　　想不想再试试呢？”雨娘轻轻地唤着。才不过一晌儿的功夫，她们已经轻切地称呼起来。
　　菱歌犹豫着，踉踉跄跄地拿着茶杯，放入唇边，咗了一小口，然后抿抿嘴唇，生怕又是艰涩的苦茶。雨娘还是那么随意，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却很是放心。
　　咦？……没有丝毫的味道。这次，倒是真的和清茶无异了。小小的一杯雨花茶，不同的分量却有着不同的滋味。好奇特。
　　这茶的特别之处……”雨娘侍弄着眼前的茶，每一道工序，都是有繁杂而严格的顺序。“品茶，相反地，茶也在品着世人。越是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它越是可能发生，不是吗？而世人，总会被表象所蒙蔽，眼睛看到的世界，可以触及，却无法真正的到达。”
　　“雨娘，你是在指这茶吗？”
　　有时候有太多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有时候，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雨娘的话似乎是有所指的，或许，懂茶的人对于尘世会有比别人更多的感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