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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些旧事 ...

  •   在人类历史上所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就是战争,而两次最大的战争更是人间地狱。阴云不仅笼罩在欧洲,连隔着海洋的美利坚也时刻能感受到战争的氛围,但无论如何比起欧洲街头的行色匆匆,这里的人们稍微正常点。但看到戴着兜帽的一行三人,他们还是警惕地把孩子们拘在身边。

      “你说你已经不想再掺和人类的事儿了,你自己说的。”其中一个年轻女性压低声音开口。

      另一个戴着兜帽的女性听起来稍年长些,她双手扶着帽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想再插手干预,可谁让有些人一听到世界大战的消息坐都坐不住,一天到晚都在念叨,就差划着小船离开天堂岛去探听最新战报了。”

      “嘿!”同行的史蒂夫叫道。

      “闭嘴,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少岁了,在人类世界里你早就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纪了。”戴安娜教训他。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群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三人,开始绕行。

      “姑娘们,拜托了。”史蒂夫开始告饶。

      维奥拉有点想笑,就是在这时候,有一只干净的手把传单递到了她跟前。手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个子,金头发,蓝眼睛,他一本正经地拿着战争宣传单,正沿街发给来往的民众。在金发小个子身后还站着个人,脸上就像写着大大的抱歉二字。

      维奥拉不知所措,戴安娜和史蒂夫好奇地停下脚步,似乎想看看自己的姊妹会怎样行动。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精灵真的伸手接过了这张印制粗糙的传单。

      高个子便露出了个感激的笑。

      这是维奥拉第一次见到詹姆斯·巴恩斯。

      ......

      维奥拉第二次见到巴恩斯是在一场公共舞会上。

      广场上的人群太过喧嚣,灯光和烟火也让她有些头晕眼花,戴安娜已经先一步去和男友跳舞,于是维奥拉就自己留在放满饮品的长桌边。

      “很热闹,不是吗?”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您为什么不去跳舞呢?”

      “抱歉?”她转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青年。他似乎刚从场上下来,额头蒙着一层薄薄的汗。

      “我说,您为什么不去跳舞呢,女士。”巴恩斯快活地说。

      维奥拉认出了这个人,但她只皱了皱眉,指了指对方站在舞池另一边朝他挥手的同伴。

      那小个子的青年正焦急地挥着手臂,喊着“巴基”,“巴基”。

      这下维奥拉笑了。

      “鹿仔。”

      故乡森林里的那些小可怜,总会在精灵们进入时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他们的掌心。

      巴恩斯误解了她的意思,语气里还颇带着点自豪:“他是我的朋友史蒂夫。”

      她看见了对方在灯火下的大眼睛,看起来确实像只小鹿。

      “我在想,如果你愿意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巴恩斯问。

      “为什么?”维奥拉问。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期间有许多姑娘都在或明或暗地朝这里瞧,似乎这个叫“鹿仔”的大男孩在这里很是受欢迎。巴恩斯对朋友做了个“去跳舞”的口型,维奥拉眼看着小个子史蒂夫淹没在人群后面,她的眼神很好,穿过半个广场也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正在试图扶起翻到在地上的征兵广告牌。

      “我真希望他能享受这个夜晚,可史蒂夫总有点正义感过剩,”巴恩斯见怪不怪地说,“但这不是什么坏事,是吧?现在仍然相信善有善报的人可不多了,我都怀疑世界上仅剩下这一个。史蒂薇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小时候还相信真的会有人从天而降来行侠仗义,虽然有点傻,但我倒希望他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维奥拉重复。

      这本身真是个过分的愿望。

      “至少在愿望实现前别丢掉小命。”巴恩斯轻轻地说,“他是个傻子,他会为任何人的福祉做任何事。我从小和史蒂薇一起长大,他的身体不好,那时我总担心下一秒猩红热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疾病就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有个冬天他哮喘发作躺在病床上,大半夜的我坐在他的病床前,一整夜都不敢合眼,只是听着呼吸声,我向所有神灵祷告让这个坚强的小个子坚强得再久一些。当他醒来时我本想和他说点开心的事,他却问我对门患了肺炎的利兹太太病情如何。那时我想,我得盯着他。”

      巴恩斯停顿了片刻,自言自语般又说了一次:“我得盯着他。”

      “你是得盯着他。”维奥拉指了指广场另一条。

      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有几个大个子正冲着史蒂夫围拢过来。巴恩斯的眼神顺着移转,然后呻/吟一声捂住了额头。

      “我得走了。”他飞快地说,“谢谢你的电话号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拔脚往那个地方去了,维奥拉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可我还没给你电话号码呢”。

      ......

      维奥拉第三次见到巴恩斯是在几天之后的街边。

      史蒂夫抱着牛皮纸包好的面包,不知说到什么开心的事,巴恩斯忽然大笑起来。

      那天太阳很好,他穿着件白色的毛衣,双手插在裤袋里。

      像个快乐的人。

      ......

      后来,维奥拉在更多地方见到了这个青年。有时她几乎忍不住想提前离开纽约,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最后她还是继续留在了那栋公寓楼里,看着日子一天天继续,看着炮火一天天临近。

      “我在想,为什么我们总要谈论史蒂夫。”有天下午在清吧里,巴恩斯这样问。

      “是你先说起他的,我只是有点好奇。”维奥拉晃着酒杯回答。

      “这不是个家族传统吧,普林斯家的姑娘一定得找个叫‘史蒂夫’的男朋友什么的。”巴恩斯狐疑地说。

      维奥拉便笑了。

      “好吧,如果我们已经聊够了史蒂夫的话......”青年故意慢吞吞地说,“......不如来谈谈我们自己。”

      “我们自己。”维奥拉重复道。

      “我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我来自布鲁克林。”他一本正经地说,“从小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去一趟科罗拉多大峡谷,但别带上史蒂夫,因为这小子可能会在峡谷顶上呕吐。“

      又是史蒂夫,反应过来时,他们两个都笑得七歪八倒。

      “你呢?”笑过之后,巴恩斯问道。

      “我?”维奥拉指了指自己,她抿了口酒,感觉热意从胃袋里升起,“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父亲是位英明的国王,我的母亲是个睿智的王后,她算不上是个慈母,但我知道她一直爱着我和我的姐妹。”

      她想到了阿丽娅,那可怜可爱的小东西,刚出生时只有小小的一团,黑色的胎发湿漉漉地黏连着。

      “所以我在和一个公主说话。”巴恩斯故作正色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也许。”维奥拉偏头。

      巴恩斯于是举起酒杯,再严肃不过地说:“为了公主。”

      维奥拉和他碰杯,眼睛里面都是笑意。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他们走回家时,格林威治村的灯火与之相比则显得暗淡了。精灵银白的长发在月色的笼罩下就像蒙上了一层薄纱,雾气蒸腾,恍若虚幻。站在公寓楼下,她垂下长长的睫毛,那双眼睛里的色彩就都看不到了,留给旁人的下一张精致如假人的面庞。

      “你看起来不像个人类。”巴恩斯忽然说。他正在抬头看着星星,那双眼睛里好像倒映着漫天星子。

      “那我像什么?”维奥拉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像个巫女,像个神,像个公主。”

      维奥拉笑,巴恩斯也笑,他上下打量,然后把别在胸口的玫瑰取了下来。

      也许是外面的天气太冷了,也许是因为这些该死的雪花,也许只是单纯地生病了,维奥拉的呼吸变得清浅而急促。她是个精灵,是天底下最优美的族群,是被岁月偏爱的造物,她活得够久,见得够多,理应平静以对,仿佛一个人类的垂青是世上最普通的事。但恰恰相反,维奥拉眼睫低垂,心跳如擂,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就像海浪。

      “快走吧,也许一会儿雪就会下大了。”她没有去接玫瑰,只是说。

      天空中些微飘落的小雪仿佛都为之一顿,在又一阵风之后,这些细碎的雪花忽然变得张狂起来,纷纷扬扬地往下飘落,环绕在他们周围。

      “这也不像个人类姑娘。”巴恩斯带着点讶然地说。

      一只小鸟在三楼阳台的横栏上栖息,它蜷缩着小小的指爪,把浑身温暖的绒毛团在一起,发出颤巍巍的鸣叫声。这声音清脆,毫无累赘的转音,却刺破夜晚的宁静,带起一片呼应清鸣。巴恩斯好奇地抬头往那里看,他瞧见了它,它也瞧见了他,雪白的绒毛团子不知是好奇还是警惕,偏着脖子跳了几下,便张开翅膀往远方飞走了。

      阳台是这样温暖,它却不想停留,反而飞到寒冷的虚空中去了。

      维奥拉看着它的视线收回,安静地说:

      “那就教教我怎么做一个人。”

      呼呼的风声忽然停顿了,那只小鸟不见了,天地之间的星星都消逝,只有半开的房门,昏黄的灯火。巴恩斯一定很冷,他的手指显得有些苍白,指尖上带着点紫色。维奥拉不能控制自己去注视着那只握着玫瑰的手,也不能控制自己在心里暗地希望能燃起一团温暖的火光把他们都笼罩在温暖里。

      但她不能。这一刻,她想要做个人。

      “也许......”片刻之后,巴恩斯俏皮地说,“人类会说谢谢。”

      “我知道‘谢谢’。”维奥拉忍不住笑了。

      “还会夸夸这朵花。”

      维奥拉从善如流地接过这朵已经有些垂下头的玫瑰:“然后呢,他们还会做什么?”

      “她们也许还会答应和我一起去跳舞。”巴恩斯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地。

      维奥拉唇边调笑的弧度一点一点消退了。

      她记得巴恩斯在舞池里的模样,这个小混蛋是如何歪着头朝一个又一个男孩露出挑衅的笑容,他如何自在地旋转,如何用强健的手臂拉住裙摆飞扬的女孩。事实上她发现自己记得得太多,那些没必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事。

      “戴安娜说你们的舞步都像蹒跚学步的孩子。”她担忧自己会流露些什么,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声音平稳,毫无动摇。

      巴恩斯又看了她一会儿,终究还是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向后退到阴影里去了。

      ......

      再后来,史蒂夫·罗杰斯坐在一半废墟的小酒馆里,佩姬·卡特刚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维奥拉她友善地点了点头。

      史蒂夫对此没有任何疑问,他也没有心情发问。

      精灵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们杀了他。”史蒂夫说,“我就在那儿,他像块石头一样掉了下去,那么快,我抓不住他。”

      “我知道。”维奥拉说。

      那天晚上戴安娜回了家。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她们坐在舒适的软沙发里,特雷弗在边上翻阅着公文,再怎样受到魔法的影响,他的鬓角还是多了几丝白发。

      “你曾为我们占卜,你救了史蒂夫,你也可以救他。”戴安娜说,“但你没有。”

      “他们害怕我。”维奥拉说,“我只是想做个人。”

      “但你不是个人类,维奥拉,你不是。”戴安娜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当你试图变得像个普通人,你就放弃了自己的强大,而当你不再强大,你就无法保护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据说父神在离开天堂岛前投下了这片雾障,保护着他的子民,却也使那些孩子们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他们离家太远了,他们不知道家在哪儿,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到故土。但这些孩子会继续寻找,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除非——除非有些别的东西使他们停留。

      “你知道吗?我曾想过放弃。”维奥拉看着壁炉里的火焰轻声说。

      我曾想过做个人。

      “放弃什么?”戴安娜问。

      精灵摇了摇头。

      ......

      几天之后,维奥拉又一次见到了史蒂夫。

      “你把我从爆炸中解救出来,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做的,”史蒂夫说,“但有一件事是我真的想明白的。”

      维奥拉把他的酒杯移到自己面前,使用了那个咒语。

      “看着。”她说。

      在酒液表面呈现的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魔法的眼睛也有看不穿的东西,他已经行得太远了。”

      史蒂夫的眼眶红了,但他没有啜泣,只是平静地道了谢,就像对一个被拜托了却无能为力的人。

      “你想做什么?”鬼使神差地,维奥拉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会紧紧追着这些九头蛇,我不会停止,直到他们中的所有都死了或被捕。”史蒂夫的声音坚定,“我想结束这场战争,我想让人们都享受和平,但我知道我一个人做不成这个。你和我一样,维奥拉,也许比我更甚,你有过人的伟力,如果有任何人能解救这些人,那一定是你。”

      “我不属于这个国家,我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维奥拉说。

      “那就为正义而战,为我们而战,为那些......逝去的人而战。”史蒂夫说,“帮帮我们,帮帮我,维奥拉。”

      我倒希望他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你说过你不喜欢杀戮。”维奥拉忽然开口。

      “是的,我不喜欢。”史蒂夫说。

      “所以,人类确实会为了爱做憎恨的事。”维奥拉说。

      “是的,他们会。”史蒂夫说。

      ......

      巨龙在最大的停机棚里张开翅膀,拜当才不到四十岁,但他已经十分强壮,升降机在他身边起起落落,起重机吊起它的铠甲,胸甲,头甲,一节一节的覆盖上躯干。这些重铠都是霍华德的得意之作,它们的质地比一般的金属要轻盈,却有着极高的强度,在测试中能穿行在炮火和弹雨中毫发无损,火箭炮也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

      拜当自己也对这套铠甲非常满意,在他自由飞行时已是一只狰狞巨兽,当全套铠甲披挂时,手把手把他武装起来的士兵都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如果我能收购到足够的振金,也许就有办法为拜当做一套艾德曼合金铠甲。”霍华德这么说,“纯振金希望不大,那些瓦坎达人看着振金就像看着自己的眼珠子。”

      维奥拉真想说我不需要这些铠甲,但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重达几千吨的巨兽伏低身体,在他的肩颈交接处的铠甲上已经套好了骑士的鞍。维奥拉穿好自己的制服,在拉下面甲时,脑海中仍然响起的仍然是那些熟悉的声音。

      “我倒希望他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帮帮我们,维奥拉。”

      而声音的主人们都已经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她顺着拜当的前腿爬上脊背坐定。

      “我不能让你们就这么飞着去。”将军说,“导弹可能会把你们从空中击落。”

      “航母可载不动拜当。”维奥拉在耳麦中回答,“你只需要为我指路。”

      将军没有再说话,这是一个默许。

      “飞吧,骑士。”指令官在通讯频道中说,“飞吧。”

      这是常年在军用机场的工作人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头一次,他们不在指挥战机的起降,从停机棚里缓缓走出的是一只传说中才有的怪兽。拜当走出停机棚,他的铠甲铿锵作响,被涂装成金红色的重铠几乎和阳光一个颜色。

      他在机场外站定,被清过场的军用机场空空荡荡,只有耳麦中传来的声音,身后工作人员的惊呼,和他们两个个体融为一体的心跳与思绪声。

      拜当的双翼高高举起,定格。

      然后是一下重重的扇动,如飓风过境,席卷开去的气流掀得机场屋顶哗哗作响。

      一下,又是一下。

      强健的后肢蹬踏地面,巨兽从机场腾空而起,朝遥远的战场飞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对的事。]维奥拉在抽出背后的长弓时这样想。

      [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拜当回答。

      他下降,穿过云层,海岸线以飞快的速度逼近。下方海陆交接处像蚂蚁般的士兵里传来阵阵惊呼,炮弹从防守战线发射,撞击在龙的战甲上,和巨龙滚雷般的咆哮声一起混合成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

      维奥拉左手握着弓,右手举起,无声地停住了一枚正呼啸而来的□□。这枚炮弹在空中调转,拖着火舌长尾轰向了它来时的地方。

      “我已到达战场,他们混在了一起,我无法分辨哪些是守军,哪些是友军。”按住通讯器,她说。

      “粉碎那座堡垒,”将军下令,“粉碎那座堡垒,撕裂那道防线。”

      拜当明白了这个指示,他在下落中张开双翼悬停,弓起长颈。

      [所以你确实挺喜欢那个小家伙。]他隆隆地说。

      维奥拉拍了拍他的脖颈。

      长长的龙火从狰狞巨口中吐出,可怖的烈焰席卷城墙,躯体像被丢进锅里的奶酪一样融化,然后和他们守卫的瞭望塔一起粉碎,变成地上的尘埃飞灰。

      后来维奥拉总能在梦里回想起这个画面,一如今日。

  • 作者有话要说:  队1的巴基哥简直......不说了我先去重温队1了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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