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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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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道予俨然成为了阿秀的小跟班,阿秀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阿秀叫她下海,她不敢入地。如此万般委曲求全,不过为的这阿秀早点放她回到寺里。阿秀倒是对她的听话十分满意,只是觉得这小和尚太沉闷。每日起床必盥手,嘴里还念着什么经文,然后就开始诵读经文,打坐。除了她的要求以外,道予似乎只知道去念经打坐,再无其他。
“小和尚,你这样的生活不觉得腻吗?”阿秀凑到正在打坐的道予面前,睁大眼睛问她。
道予睁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不由往后连滚带爬的挪了好远,而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整理了衣襟,双手合十道:“我自小便在寺里,生活一直如此,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好,好与不好,只是人的分别心而已。”
阿秀对道予这种教条感到头痛。一个想法也在她脑海里出现。她一把提起道予,还暗自奇怪道予为何那么轻,而后一个蹑云追月,跃出了房门。
“施主……”道予喏喏的开口,在收到阿秀的一个白眼后急忙改口,“阿秀施主,我们这是去哪里?”
“叫我阿秀或者叫主人,什么施主不施主!怡红院!”
“怡红院?那和四合院是不是很相似?”道予轻声问。
“闭嘴!”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怡红院门口。一阵脂粉气扑来,呛得道予连声轻咳。她连忙拉了拉阿秀的袖子:“阿秀施主……那个……阿秀,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走吧。”
“你这小和尚,不是说怡红院和四合院相似吗?”阿秀掩不住的笑,“现在我们就去‘四合院’好好逛一逛。”
道予被不容分说的拉进了怡红院,在脂粉当中,一个个身着绫罗的女子拿着扇子,对她掩面而笑,她面上一红,暗中骂自己:她们有的你都有,你在害羞什么……善哉善哉,佛陀恕罪。观自在菩萨,行深波罗蜜多时……
阿秀见不得道予这样子,轻轻一推,道予就像纸片一样贴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子身上。
“施主见谅,施主见谅!”道予赶忙道歉。
那女子不怒反笑,身子贴的离她更近:“好可爱的小和尚~”
道予咽了一下口水:“施主过誉了,过誉了……”余光瞥见阿秀那调皮的笑容,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道予被团团围住,间隙中猛然看到一把刀朝着阿秀过去了。一时不管不顾,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身边的女子们,扑向了阿秀的后背,大喊:“阿秀小心!”
阿秀眉毛一皱,推开不知为何黏在她身上的道予,早就出鞘的双剑没用几下就架在了那人脖子上:“你最初接近我时,我就发现了,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想杀我,还早得很!”
命人把刺杀者绑了送官,阿秀这才发现身边的小和尚脸色不太对,红色的半边袈裟似是有水色。
“你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到了怡红院楼上的一间屋子,阿秀嫌弃的看了小和尚两眼,“来吧,我看看伤哪里了。你也是够能忍耐的,不疼吗?”
“方丈说,能不麻烦施主们就不麻烦。”道予咬着牙说,脸色更加苍白。
“啪——”阿秀一拍房中的桌子,吓得道予又抖了三抖,“你不是怕死吗?怎么碍我的事的时候不怕了?”
“方丈说……”
“行了,方丈方丈,你当你三岁小孩子啊。哎,算了,衣服脱了,我看看你伤口。”阿秀上手就要解道予的衣服。
“这……不好吧……”
“让你脱就赶紧脱!江湖儿女不讲什么授受不亲!何况你伤口在上面,我都没说吃亏,你担心什么!”
道予缓缓低头,委屈的皱着一张脸,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有一件事……你别和别人说……”
“好好好,赶紧脱!”
上衣褪尽,道予忐忑的转身,一双眼睛望着阿秀。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你是女的啊,哈哈,难怪我觉得你弱。”
道予:“……”
伤口在腹部,不深,但是很长,阿秀给她止了血,上了药,又缠了纱布。
“多谢施……多谢阿秀……阿秀,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
“江湖上这种事很多,尔虞我诈,爱恨情仇。你这种在寺庙长大的,不会懂。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女扮男装隐藏在少林寺?”
道予低头望着自己的草鞋,给阿秀讲了自己的身世。听过以后,阿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拍了拍道予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玄正那个老秃驴也算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哈哈!”
道予顿了顿,抬头道:“阿秀,我想回少林了。”
“好啦好啦,放你回去。之前对你很好奇,现在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好奇?”
“嗯,好奇。这世界上的人各种各样,我觉得十分有趣。只是,像你这样无趣又笨手笨脚的,着实不多了。”
“这样啊。”道予摸了摸自己的头。
三日之后,道予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
在古道上,小白不安分的踏着蹄子。道予抚了抚它的鬃毛,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对小白说:“小白,你是不是也有点想念阿秀?”
道予双手合十,为阿秀祈祷着。阿秀没来送她,说是有自己的事情,道予有手有脚,自己可以走。道予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着实不好受。她吸了吸鼻子,背好行李,翻身上马:“小白,走吧。”
一路上,道予忘记了念经,满脑子都是和阿秀在一起时的点滴。一个不小心,眼泪砸到了袈裟上。道予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悲伤,她还记得去年冬天,有个女施主在佛陀的雕像面前痛哭。
“可是我为什么会悲伤?明明下山的时候,都没有悲伤啊……”道予想不明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夕阳拉着她的影子,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古道的尽头。
回到寺里,师兄弟们赶紧把她围住,问东问西,问她有没有遇到老虎。道予魂不守舍,现是摇摇头,而后点点头。继而听师兄说师叔的病得到了很好的医治,这才勉强打起精神,露出了个笑容。
玄正见她这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带到了大殿。由于接近晌午,大殿空无一人。两人坐在蒲团上。
“昨日,我收到了一封信,是阿秀施主的。”玄正调子不徐不疾。
听到阿秀,道予眼睛亮了一下:“她说了什么?”
“她说要你好好念经。”玄正不露痕迹的摇摇头。“道予,为何回来如此魂不守舍?”
“方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会常常想起阿秀……阿秀施主……而且心里很难过。想到她有了新的仆人,我会很嫉妒。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方丈,我这是怎么了?”
玄正看着道予那澄澈的眼睛,摇了摇头:“孽缘啊,孽缘。道予,你动情了。”
“动情?”道予冒出了一身汗,“动情乃是大忌。方丈,有没有方法可解?”
“情劫是众生都可能经历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是劫也是机会,自己去把握吧。三日内,你可以去下山找阿秀施主。三日若是过了,就安心念经吧。”
“方丈,我决定了,我这就去,弟子先告退了。”
大殿里的玄正望着道予的背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