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野兽]野兽的新娘》麦上河

52、Chapter 52 现实

　　贝儿恢复意识后的唯一感觉，就是头疼，疼的像是要裂开，她忍不住□□出声，但下一刻，她所有的声音便都堵在了喉咙里。
　　感觉？死人怎么会有感觉呢？
　　贝儿身体一僵，意识顷刻间全部回笼，她的耳边乱糟糟的，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闹声，男人焦急的问询声，连成一片，扰的她心烦。
　　最后，有个小小的身体扑进她的怀里，在她耳边哭泣道，“贝儿姐姐，你醒醒啊，别死好不好。”
　　贝儿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教室，还有林齐清秀的小脸，他哭的很伤心，大滴的眼泪不住的往下落着。
　　贝儿茫然的出了会儿神，才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阿齐，我没事。”
　　她竟然没事，还活着，而且回到了她刚被砸晕的时候，那是不是意味着——蒂莫失败了？
　　阿齐抬起脑袋，看到贝儿醒来，先是顿了片刻，接着大大的眼里迅速亮起惊喜的光芒，“贝儿姐姐，你醒了？”他吸了吸鼻子，惊呼起来。
　　贝儿慢慢撑起身子，眼前是一张张泪眼汪汪的小脸，隔壁班的男老师郑杨正打着电话，好像是在联系救护车，听到阿齐的叫声，赶紧看过来，眼里盛着担心，“贝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贝儿晃了晃自己的头，晕乎乎的，阿齐的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她便把脑袋支撑在阿齐的小肩膀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的心慌。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抬着担架走了进来，有个带着眼镜的男医生蹲到贝儿身前，问她，“你哪里难受？”
　　贝儿垂下眼，躲开郑杨的目光，说，“没事了，没难受的地方。”她把阿齐从怀里挖出来，“麻烦看看这孩子，他也受伤了。”
　　郑杨皱起眉，满脸的不赞同，“贝儿，你的脑袋还在流血，让医生看看吧。”
　　贝儿笑了一下，“放心，死不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头重脚轻的一个踉跄，阿齐一直不安的看着她，无论医生怎么哄也不肯把抓着她衣角小手松开。
　　贝儿摸了摸他的小脸，“乖，让医生看看，别留什么后遗症。”
　　阿齐扬起脑袋，抽噎着说，“贝儿姐姐，我以为你死了，小猫姐姐说，你死了，蒂莫哥哥也死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小的孩子刚经历了生死离别，还缓不过神，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
　　贝儿一愣，“你说谁死了？”
　　“蒂莫哥哥死了，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林齐抹了把眼泪，整个小脸都透着哀伤，“小猫姐姐说，他是为了救加西亚才死的。”
　　贝儿微张着嘴，僵在了原地，蒂莫竟然——死了，为了救加西亚？所以，她也被骗了是不是，那个少年说着要牺牲她，然后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担尽骂名的人，最后却死了，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
　　贝儿恍惚的盯着前方，她仿佛看到那月色下的少年正对着她微笑，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郑杨担心的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人，“贝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还是让医生看看吧。”
　　贝儿说，“我就是难过。”
　　“你难过什么呢？”郑杨不解。
　　“难过什么？”贝儿眨了眨眼，掩去眼角的酸涩，“我骗了别人，又被别人骗了，所以难过。”
　　“你骗了别人什么？”郑杨问。
　　“骗了希望，还有离别。”她弯起嘴角，眼前模糊一片，她说，“我果然还是最讨厌离别。”
　　郑杨一头雾水，悄悄的问医生，“她这状态好像不对劲，平时不这样的，是不是脑子磕坏了。”
　　男医生白了他一眼，“我看挺正常的，有反应，能说话，还不许人家姑娘有个情绪波动？”
　　郑杨挠了挠后脑勺，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刚刚苏醒的人，流着泪，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题。
　　最后，贝儿和阿齐，还是被男医生打包带回了医院，贝儿的脑袋要包扎，阿齐年龄小，也得详细再做个检查，郑杨一直跟着，跑前跑后的忙活，弄得满头大汗。
　　贝儿接受男医生的建议，准备留院观察几天，阿齐自然也留了下来，直到把两个人在病房里安顿好，郑杨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病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阿齐依偎在贝儿身边，问道，“贝儿姐姐，我知道郑老师在追你，那野兽哥哥怎么办？”
　　贝儿扭头看向窗外，“还能怎么办，回不去了，就说什么都没用了，野兽有加西亚护着，这辈子大概都会平顺无忧，他会幸福的。”
　　“可是——我看到野兽哥哥哭了。”阿齐低声说道，“我回来前，小猫姐姐带着我和维恩斯叔叔去了天台，蒂莫哥哥在我们面前消失，突然变大的加西亚，还有变好看的野兽哥哥醒了过来，小猫姐姐告诉他们，贝儿姐姐死了，蒂莫也死了，然后，野兽哥哥就哭了，哭的特别特别伤心，一点都不幸福。”
　　贝儿安静的听着阿齐的讲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界，她能想象出所有人的神情，小猫的，加西亚的，还有野兽的，因为，他们的难过，他们痛苦，她都感同身受。
　　她说，“阿齐，试着忘了吧，忘了那个世界，忘了那些人，你还小，未来的路那么长，不能被这段回忆左右了你的人生。”
　　阿齐摇头，“可是贝儿姐姐，我忘不了，我想他们。”
　　贝儿叹息，“我也想，可是思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回不去了，这里，才是我们的世界。”
　　阿齐伏在她怀里，小声的抽泣，“贝儿姐姐，我害怕。”
　　贝儿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怕，我在呢。”当初刚刚去了那个世界，他们怕的不得了，做梦都想回来，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开始害怕留下。
　　阿齐说，“贝儿姐姐，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世界会变得这么陌生，又冷又安静。”
　　因为寂寞啊，贝儿抿着唇，不敢让阿齐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因为寂寞，所以害怕，因为寂寞，所以感觉不到温暖，因为寂寞，所以把自己困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未来的路，只能自己走了，她又何尝，不寂寞呢？
　　贝儿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期间，阿齐的小叔叔来探望了她，顺便接走了阿齐，贝儿看着一大一小牵着手走远的背影，眼泪刷的便流了下来，她缓缓蹲下身子，在医院的走廊里嚎啕大哭，引得路人侧目，她却无所顾忌，尊严，形象，她又还有什么可在乎呢，阿齐问她悲伤吗，她说不悲伤，可若真的不悲伤，她为什么要在心里设下禁地，别人再也进不来，她却再也也出不去。
　　她哭的声嘶力竭，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明明心疼的不得了，还要嫌弃的打趣她说，“贝儿，别哭了，你哭的特别丑。”那个人不会再紧紧的抱住她，替她擦去眼泪，也不会再紧锁着眉头，笨拙的哄她。
　　她假装记不起的回忆，越想忘记就越加清晰，清晰到那男人的一颦一笑，甚至眉眼间的纹路，都在她的脑海里倒着带，她捂住自己的脸，绝望的低泣，“野兽，你到底在哪里啊。”她宁愿自己是真的魂飞魄散，也好过忍受这无望的思念哪怕分分秒秒。
　　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上贝儿的肩膀，“别哭了。”
　　贝儿微微侧过头，竟然是之前的眼镜男医生，他递了张纸巾过来，“好歹注意点公共环境，噪音也属于环境污染的一种。”
　　贝儿愣愣的盯着男医生的脸，突然问道，“医生，你经历过离别吗？”
　　男人没想到贝儿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点头道，“经历过。”
　　贝儿继续问，“那会痛苦吗？”
　　男人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沉默了片刻，“会痛苦，非常痛苦，那时就觉得，或许还是死了来的更痛快一点吧。”
　　贝儿不由得捏紧手里的纸巾，“那现在呢，依然觉得痛苦吗？”
　　“当然。”男人把手插回口袋，“说什么时间能淡忘一切感情，都是扯谈，”他挑起半边眉毛，并没有因为贝儿问了他很私人的问题而不悦，“但是我那时信了，所以只能慢慢的熬，熬不住了，就抽烟，酗酒，泡吧，飙车，生生死死了几个来回，结果现在依然活的好好的，痛苦仍然在，没有因为经历了时间而变淡，但我已经学会了忍耐，没办法的，这种事，要么死，要么就小强一样活着，忍到真的能忘记的那天，或者，忍到死。”
　　贝儿想，这个男人，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透着沧桑，这是经历了真正的风雨磨难，才会拥有的眼神，贝儿现在还看不懂，却已经，能够感受到。
　　男人说，“起来吧，既然想坚强，就别输了你的势气，做个坚强的人不容易。”
　　贝儿听话的从地上站起来，说，“医生，我从来都不想坚强，但是命运根本没给我软弱的机会。”
　　男人笑起来，朝旁边的窗户努了努嘴，“你也可以选择从这里跳下去，命运可管不了你的生死，你看，还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只能好好活着了。”说完转过身，朝着病区走去。
　　贝儿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走廊，男人进了他的办公室，贝儿却没有停下脚步，她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她还得继续走下去，就像她的人生一样，能陪她走完全程的人已经不在，所以她只能独自前行。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吧，咬着牙也得挺着，因为她不想做懦夫。
　　第三天的时候，贝儿终于被医生放行，可以出院了，她特地去了医生办公室，想跟眼镜男医生道声谢，却碰上他今天轮休，只能作罢。
　　来接贝儿的依然是郑杨，她的行李不多，零零总总的，加上郑杨这几天带过来的东西，也就一大包，被郑杨单手拎着。
　　本来贝儿是想自己打车回去，郑杨却坚持要送，贝儿推辞不过，只好上了他的车，对于郑杨在追她这件事，贝儿是知道的，郑杨人长得不错，性格也好，不然也当不了幼儿园教师，贝儿穿越之前，不少同事都劝她，干脆就跟了这男人吧，她也犹豫过，毕竟她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能找个这样的男人已经是老天的恩惠，至于感情，以后再慢慢培养，她不算亏，但是现在——贝儿知道，她和郑杨，是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