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与野兽]野兽的新娘》麦上河

44、Chapter 44 改变

　　野兽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朝旁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他哑声问道。
　　小猫说，“我说过了，她从这个身体离开，变成灵魂，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看到她，听到她。”
　　野兽眼神一闪，“那要怎么恢复？”
　　小猫摇头，刚想说恢复不了，因为那女人要走了，就看见贝儿冲她摇头，只能改口，“我也想知道，但这女人不说，我问不出来，或许你问了会管用。”
　　马车里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野兽眯起眼，对着自己身边的空气说，“解释。”
　　小猫问，“她解释了你能听到吗？”
　　野兽一顿，说，“你来复述。”
　　于是小猫看向贝儿，示意她可以说了。
　　贝儿无奈，“说什么？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猫对野兽说:“那女人说她无话可说。”
　　“——？”贝儿差点一拳头揍上去，有这么翻译的吗，敢不敢敬业点。
　　野兽却并不知道小猫的阴奉阳违，“无话可说？”他勾起嘴角，阴恻恻的笑道，“那跟谁有话可说？蒂莫吗？”
　　贝儿一愣，怎么突然又扯到他身上去了，她赶紧反驳，“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这野兽可千万别冲动之下，再去找蒂莫算账，虽然他的表情告诉贝儿，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小猫看了眼略显急躁的贝儿，继续翻译，“那女人说，有事冲她来，别去找蒂莫，跟他没关系。”
　　野兽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维护他？我倒是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贝儿都要哭了，她根本就不是这意思好嘛，她忍不住瞪向小猫，“你到底要干嘛？”
　　小猫摊手，“帮你和野兽建立起沟通的桥梁。”
　　“有你这么建立的吗？你这明明是在送我们走向关系破裂的深渊。”贝儿怒道，之前对小猫的那点愧疚和感激，已经通通化为乌有。
　　“我这是在让你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猫突然改成在心里对贝儿说道，虽然她已经回了自己的身体，这种沟通方法倒是依然有效。
　　贝儿悲愤极了，“我还要坦白什么？”
　　小猫耸肩，“坦白你所有不敢坦白的，早死早超生，你吊着他也没用。”
　　贝儿这才恢复些冷静，“你说什么呢？”
　　小猫叹了口气，“你当我傻吗，一句要走了就能把我打发掉，但你打发不了他的，我可以不管这些，只当个尽责的朋友，不问原因，不问过程，只在你离开时挥挥手，说声再见，从此开启新的生活，但是他能吗？
　　贝儿没有说话，小猫帮她说出来，“他不能，你比我清楚，你知道你走了，对他注定要造成伤害，所以你拦着我不让我告诉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一句我走了，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对他的伤害会更大。”
　　贝儿无话可说，她张了张嘴，还是把解释咽了回去，算了，就让小猫这样觉得吧，因为，无论她有什么样的理由，离开，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野兽一直环着胸看小猫跟一团空气眉来眼去，直到小猫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才问，“商量出结果了？”
　　小猫一甩脑袋，“智商不对等，没法商量。”直接闪身出了马车，坐到卢达身上一个人生闷气，也不管这一兽一幽灵没了她还能不能沟通。
　　马车里变得静悄悄的，野兽对着虚空看了半天，刚刚的怒意终于化作一个苦涩的笑，他说，“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不再作声。
　　贝儿并没有错过野兽转头的瞬间，那失落的目光，心里酸楚的厉害，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犄角，他的鬓发，他的胡须，她轻声说，“野兽，对不起，不是不想说，是我不敢说，我并不是那么的无所畏惧，我也在害怕，”她的目光流转间漾出痛意，“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害怕我回去了你会忘记我，又害怕我回去了你忘不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野兽？”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落入野兽的发间，然后消散不见，她的脸抵在野兽额前，闭上眼，所以没有看到野兽突然抿紧的唇线和变得复杂的神情。
　　小猫垂着眼挡住眼里的沮丧，她俯下身，抱住卢达的脖子，凑在它耳边悄悄说，“卢达，我只是不希望那女人放弃希望，她明明是那么难过，你说，我做错了吗？”回应她的是卢达的两声嘶鸣，小猫一直把脸埋在它的脖子上，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卢达的鬃毛已经浸湿了一片。
　　车厢的门紧紧关着，小猫瓮声瓮气地提醒，“我们到了。”然后率先下马，解开卢达的套索，拉着它朝水边走去。
　　过了很久，野兽才推开车门跳下来，贝儿跟在他身后，寸步未离。
　　小猫叹息一声，拍了拍卢达，收回视线，继续喂它喝水，其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野兽说，“陪我去那边看看吧。”然后抬步朝一颗榕树下走去，这榕树看起来可比当初维恩斯被加斯顿绑住的那处要粗壮很多，盘根错节的屹立在瀑布边，看着很壮观。
　　他找了处能直面瀑布的位置坐下，在身侧敲了敲，贝儿懂了他的意思，也凑过去坐下来，耳边是瀑布的轰鸣声，眼前是蓝色的天，绿色的树，还有泛起的水雾。
　　野兽把整个身体都靠到树干上，说，“已经很久了吧，没见过除了雪以外的景色，艾尔夫人总说让我出去走走，她怕我把自己憋出病，但是，你看，我这个样子，又能去哪里呢？
　　贝儿抱着膝，安静的听着，她现在，也只能当个听众。
　　野兽继续说，“其实，这个地方，我来过，大概是在12岁以前吧，跟加斯顿，还有那些王爵家的小贵族，那时我母亲还活着，有她护着，我总是活的无忧无虑，像个无知无觉的傻子，直到她死去，我的天瞬间就塌了，所有人都离我远去，我的父亲，我那些所谓的朋友，最后留下的，也只有忠心耿耿的仆人。”他抬手指了指瀑布下的水潭，“那里，我记得特别清楚，10岁那年，我从瀑布上跌落，就是加斯顿接住了我，我安然无恙，他的胳膊却磕到了凸起的石块，差点被截肢，还是罗夫医生赶来，才治好了他，后来，罗夫医生就留了下来，成了我的家庭医生，我母亲死后，父亲打算把他调回去，医治他的新妻子，结果他拒绝了，甚至辞了皇室的工作，专心留在我身边，他告诉我，我母亲对他有恩，他无以为报。”他又指了指水潭边的灌木丛，“那里，是我小时候最爱跟葛士华捉迷藏的地方，葛士华以前不是这样，你可能想象不到，他年轻时可是个风流的人，绅士，儒雅，比维恩斯还要招女人青睐，也很得孩子们喜欢，我那时就特别喜欢他，但是他爱上了一个女人，爱的无法自拔，他为她同自己的父母抗争，从自己的家族脱离，但是那女人死了，被他的家族害死，他亲自审判了自己的哥哥，把他送上绞刑架，然后像死了一样酩酊大醉，三天后，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却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葛士华。”
　　有风穿过贝儿的身体，吹乱野兽的胡子，他随意的捋了两下，仰头看向头顶的树冠，“还有这里，卢米亚和普路美十年如一日的约会圣地，他们自以为隐秘的不得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想要打扰他们，他们能走到一起并不容易，他们的爱情，就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写的一样，两个互相仇视的家族，两个爱到死去活来的年轻人，他们坚持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母亲收留，他们或许已经手牵着手从某处悬崖跳下去，以身殉情了，还有巴托夫，他——”
　　野兽说到高兴时会挑动眉毛，说到难过了，也会扁下嘴唇，贝儿便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是这么一张毛茸茸的丑陋的脸，却让她觉得，是那样的生动，那样的吸引着她全部的视线。
　　风声里，水声里，野兽一直说，贝儿就一直听，直到天边的云彩染上金色，直到水里倒映出落日的影子，没人觉得不耐烦，也没人觉得疲惫，野兽从巴托夫说到贝儿房间里的那三个姑娘，又从巴图聊到加斯顿那个据说已经过世实际上只是变成相框的老爸，贝儿还是第一次听到野兽说那么多的话，她勾着嘴角，一脸满足，她说，“这样真好啊，野兽，如果一直可以这样，那该多好。”
　　野兽像是有所感应般，柔和下表情，沐浴在金色的晚霞中，贝儿一时看呆，她缓缓支起身子，一点一点的靠近野兽，然后在他额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带着虔诚，带着珍惜。
　　野兽微阖着眉眼，一动不动，目光穿透贝儿，看向远方，他说，“贝儿，我多想——”后面的话渐渐消散在他的唇齿间，贝儿没有听清。
　　小猫在远处叫他们，“我们该回去了。”
　　贝儿有点依依不舍，她很贪恋这样的相处时光，可是，她知道，就连这短短的一下午，都是她偷来的幸福。
　　野兽对贝儿说，“你先过去吧，我想再看一眼这里。”
　　虽然知道野兽看不见，贝儿还是点了点头，转身朝马车走去。
　　直到远处响起小猫一惊一乍的声音，野兽才皱起眉，他摸上自己的额头，手指在一处流连不去，在那里，有个女人刚刚落下一个吻，他慢慢握紧拳头，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我该怎么办，母亲？”他对着虚空说道，“我该怎样做，才能留下她，得到她，不再让她哭泣，不再让她害怕。”
　　回应他的只有轻拂而过的风，就像那女人的亲吻一样，让人眷恋。
　　野兽低沉的叹息，他站起身，摸索着在树干的一处枝节下，找到一行已经浅淡了痕迹的刻痕，那是他12岁时刻上去的，那天，他参加了母亲的葬礼，然后在这里，他写下给自己的一句话——写给12岁的提摩西，记住仇恨，记住凶手的嘴脸，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
　　野兽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行字，仿佛还能依稀记起当初刻下这些字时的绝望和恨意，但是此刻，那些困扰了他十几年的情绪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的茫然和不知所措，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在它的下面刻道——写给28岁的提摩西，和那个孤独的、绝望的、像木偶一样活着的你说再见吧，试着忘记那些痛苦和悲伤，因为有个女人，她在等着你做出改变。
　　他说，“母亲，对不起，我无法像你说的那样，紧闭心门，因为我没法失去她，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信仰、生命或者灵魂，我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