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舞》欧阳贺

6、第六章 回府

　　又捏我，一时间，我忘了刚才的惊吓，“不准捏！好痛！”我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小脸肉呼呼的，不捏我难受呢！”
　　“你难受我不难受，你若高兴了我才受罪，不行，我不干。”
　　“那就没办法了，谁让我是你长辈呢。”说罢他不要脸的又把手伸了过来。
　　我让你捏，你还来劲了是吧？用力抓过他的手，使劲就是一口，咬了下去。哼，我咬不伤你，也要吐你一身口水，恶心死你！

　　诸葛青天看着那个正努力想把他的手弄得满手口水的小东西，忍不住脸上露出了轻笑。
　　一开始，只是觉得逗弄这个小女娃儿，十分的有意思。看她满脸气鼓鼓的表情，就特别开心。他还没有见过哪个小娃娃，脸上的表情，如这小人儿一般，如此的丰富。就连生气、烦恼，脸上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神情都有，甚是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鬼灵灵的，淘气得很，可整个人看上去，却又乖巧无比，从来不随意哭闹，听话得不似刚一岁的孩子。
　　于是便越来越想看她生气的样子，瘪嘴的样子，大宅那边也就去得多了些。慢慢的，发现这个孩子，还真不似小孩，虽十分童趣，却也成熟乖巧。越去看得多，心里越发惊奇，便又多上了几分心思。
　　见她呆在府里闷得慌，便偷偷带了出来，正好下午有事要到药堂，就一同带了去。见她竟拿着本书看得颇有趣味，心里惊奇，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拿开了她的书，伸手捏了一把小脸蛋。

　　“你是坏蛋，欺负小孩子。”我咬了半天，见他没点动静，委屈道。
　　我前世亦是这样，受了点委屈想扳回来，若是那人与我亲近，我便撒娇，先来软的，总归要说到他心动，满足我的要求。在我看来，与其吵架，还不如让他心疼我受了委屈，捞点实际的好处呢。
　　“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这样也叫小孩子？”
　　我怎么不是小孩了，我才一岁八个月好不好。夏天这么热，你还掐我的脸，弄得我满头大汗不说，我还以德报怨，费力用口水帮你把手弄凉快了，我容易嘛我！
　　我这么一说，他更是笑倒，整个人都靠在软榻上抖了起来。
　　“喂，你笑完了没有？笑完了，我们该出门了。”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边笑边抱着我，出了药堂。
　　我们又在街上逛了逛，到我刚刚就想进去的书铺子里转了一圈，便回府了。

　　回到府中，才知道，府里已经乱成一片。下午丫头进我的房间，发现我不见了踪影，寻找未果，只得战战兢兢的禀告了我母亲。我母亲立刻下令全府搜查，到了傍晚，还没有找到，便连刚刚下朝回家的父亲也惊动了。
　　我回到家，府里已鸡飞狗跳好一会啦，我院子里的仆人更是人人自危，一岁半的孩子放在房间里睡午觉都能睡丢了，丫鬟仆役们有嘴都说不清，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吓坏了。
　　见叔叔将我送回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我在外面玩了半天，也很累了，吃过晚饭，便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天醒来，丫鬟绿衣一直在我旁边续续叨叨，说昨天如何惊险。我才知，昨天晚上，家里很是闹了一阵子。父亲趁机又训了叔叔，说其整日不务正业、不守规矩，做事胡来，我这么小个孩子，也敢不经通传，就悄悄的带到街上去，万一要是出了事，看要怎么收场。母亲虽未出声，却对叔叔偷偷带我出去的做法颇有意见。
　　我心里颇不以为然，不过是父亲找借口训话罢了，我估计那个青天叔叔是不会听的，说不定父亲念到一半，他便借机溜了。可怜我成受气胞，本来父亲我就见得不多，这下只怕更少了。
　　心里对于这也不是特别在乎，从出生就是这样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想必会好些。诸葛家人丁淡薄，且很少有长寿之人，我常怀疑是否是有家族遗传病史才至于此。
　　到了我父亲这代，子嗣依旧不旺盛。我父亲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侍妾生的。诸葛青天根本就没有娶老婆，其他叔伯兄弟，加起来也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个病胚子，能不能活到成年都还是未知之数。
　　诸葛家的女儿到是不少，我父亲有四个女儿，其他堂伯父堂叔算在一起，也有超过十个女儿。所以，在诸葛家，女儿，是不稀奇的。

　　不过昨天诸葛青天对我的态度，倒是颇值得寻味。
　　他是个极聪明、敏锐又有才华的人。明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或者说，他早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却又不点破说明，仍是对我很不错。这样子回护我，有什么目的呢？
　　或者说，我是否该相信他呢？这个人，见解独到，处世独立，虽然有些恶趣味，却是实在有大家风范的一个人，不愧是从大家族出来的。如果能得到他的指导和帮助，对我以后的生活，自然是极为有利。

　　吃午饭的时候，母亲过来了，仔细的问了我昨天上街的情形，我颠三倒四的说了一通，她陪我吃完饭，又哄了我一会，见我睡午觉，便走了。
　　说实话，我的母亲，对我并不是不爱，只是她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分到我身上的时间和注意力，也就少了。这种情形，恐怕是任何一个有着好几个孩子，又处于一个纷繁复杂的家庭里的母亲所难免的。
　　再好的母亲，面对着众多的孩子，纷乱的家事，也会有偏心的时候。哪怕做得再公允，看在孩子得眼里，也是有偏心的，何况大多数的母亲并不是一杆天平。我的情感虽然有些受伤，理智上却是可以接受。何况我并不特别想引人注目，这种忽视，也就只能忍了。
　　不过心里头无可奈何，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