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舞》欧阳贺

10、第十章 伤逝

　　长空、无忌、绛雪和玄霜，是我和叔叔在游历的时候收养的孤儿。
　　我从大宅出来的第一天起，就下了决心，要替自己找几个朋友，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啊！青梅竹马，乃是交朋友的不二法则！
　　于是，我特别留意孤儿，比如妓院啦，乞丐啦，谁谁谁家迫人亡啦之类的流言。孤儿才好改造思想，团结一致啊！
　　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了长空（小乞丐），无忌（全家死于疾病），降雪（被卖到妓院），玄霜（半道捡来的）。
　　刚刚开始来的时候，他们还恭恭敬敬，小心翼翼。但这么多年被我用现代主义思想熏陶下来，整个人都有了极大的改观。这不，
　　“好降雪，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自己倒！老躺这儿，你想成雕像啊！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我郁闷，改造得太成功了，也不是件好事是不是？
　　叔父还是一如既往，青衣白衫，看上去清俊高雅，却斜斜的侧坐在躺椅上，偷偷的笑。
　　死人，就知道笑，笑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就笑不腻你呢！~
　　我无比郁闷，起身，走人，倒水去。

　　谷中岁月，每日里除了照自己的兴趣学些东西，就是与叔父斗法，然后想着怎么“改造”他们四个。在我名为“改造”实为“捉弄”的行为下，他们每一个，都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且各有所长。
　　于是我又利用这些，编些两人、三人或四人合击的剑阵，毕竟我也是看金庸长大的，什么玉女心经的双剑合璧啦，全真教的北斗七星阵啦，大理天龙寺的六脉神剑阵法啦，少林阐释围困金轮法王啦，都搬了出来，成天的折腾，每每见他们使出来，一片的刀光剑影，心里那个得意啊，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哈哈哈哈，指不定那天，就让我折腾出个绝顶的阵法，绝顶的高手啊！
　　叔父这个时候，还是很配合的，我俩合谋，出了很多歪点子，他有技术，我有创意，天衣无缝的配合啊！这四个人看看逃不过，也只得认了，只是日后每每叫他们做事，却总要打些折扣！
　　我又记得，小龙女是会吹瓶子引蜜蜂的，五毒教、欧阳锋会驱蛇，印度人还会让毒蛇跳舞是不是？于是我如法炮制，满山遍野的蛇虫蚁鼠都遭了我毒手（从前世起我就大胆，看贞子权当催眠的。），不过，倒真的学会了怎么摆弄蜜蜂和毒蛇，其他再多，就没了。我特制了一个笛子，吹出来的声音人是听不见的，可是却能给蜜蜂和毒蛇造成催眠的效果，只是两种东西吹法不一样罢了。

　　这两年，叔父的身体，差了许多，我绞尽了脑汁，也只是让他的身体，尤其是心脉，衰亡得慢些，却还是，一天天的变得糟糕了。
　　我们虽然想出了些治疗之法，却仍发现，人身体天生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要不怎么叫基因呢。）后天，只能够调养，调整，并不能彻底根治。但若调整得好，可能我的下一代，接受这方面的东西就会少了很多，3代以后，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而这种调养，要从小开始，过了20岁，效果就开始打折扣，过了25，就没什么用了。且这种调养，简单来讲，有点儿类似于林妹妹养身体，就是老得锦衣玉食的养着，终其一生，不可太过劳累，不能太过伤心，，太大的身体负担和精神压力，都有可能功亏一篑，使得心脉受损。富贵病啊！！！！！
　　还好生于世家，不怕没钱哪！
　　学武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武功越好，越是在透支生命，在用内功心法强建心脉的同时，也使其使用过甚。所以，诸葛家武功越好的人，到了中年后，就越容易突然得病，然后急逝。
　　诸葛青天武功非常之高（没事本事学这么好干什么，这不摆明找死么！！），所以发病之后，我用尽了心力，想足了办法，也不过使其延缓，但到了今年，已经很明显看出，效果不好了。
　　有时候，我帮他用金针过穴，看他皮肤光滑，青丝乌黑，躺在床上，细长的凤眼轻轻的闭着，脸上似有若无的浅笑，眉宇间，看不出一丝不适，还是十年前坏心眼捉弄我的样子。但当初红润光泽的嘴唇，已经开始暗淡，身体，也开始显出单薄，到底，是一天天消瘦了。
　　我痛在心底，却不愿意表露。诸葛青天为人潇洒，即使已知大限降至，也没有显出过分的悲伤，我就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心里多有担心、牵挂。我唯望他放开心，不要担心我，可能还撑得久些！

　　这十年，他从未将我当成小孩，反而很尊重我，凡事都与我商量，已成为我这一世，第一个朋友，知己，至交。除此之外，他还是唯一个知道我转世秘密的人，也是这一世照顾我长大的人，是我这一世情感上的父亲，亲人。我时常为这一世能够遇到这么一个世外高人（他只是渊博，见识远在一般人之上，这也是他少年成名的原因），能够懂我，包容我的过往，并诚心诚意的把我当成他的亲人，关怀爱护，而感到幸运与快乐！没有他，我不会这么容易从前世的情感中挣脱出来，笑着面对这一世的生活。
　　如今我知他大限将至，心里的难过，好似于这尘世的唯一的连接，就要断了般，压抑异常，即心酸心痛，又十分无奈！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历经两世，早已明白。但心底的明白，总也难以控制情绪的痛苦。
　　到底意难平！

　　若他走了，我伤心起来，到哪里去哭呢? 又只能一个人偷偷的流泪了么？
　　他的手，我还没有咬够，今后，再也没有了么？
　　若他多捉弄我几次，能够快乐些，我就算一辈子日日丢脸，也是没所谓的。

　　只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得住时间，不能停住他的消逝。

　　我这一年，已经几乎花了所有的时间来陪他，我知他并没有告诉我父亲他生病了，所以我也没有在往来的书信中提及。父亲只是以为我们一如既往，在五国间游历。

　　直到最后的三个月，有一日，他终于对我说起了他的过往，他的故事，他的伤心，将他能说的，能交付的一切，都交付给我，然后安然的，去了。

　　我将他葬在了谷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这谷中呆下去。叔父过世，我始终有一日，是要禀告父亲的。我只能尽量拖些时日，做好回大宅的准备。
　　好在这些年虽然在外面，家里的书信却没有断过，尤其是大哥和母亲，经常有书信往来，对于怎么回家，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

　　我让无忌易容成叔父，随我回到京城的宅院，然后禀告父亲，叔父的病情。于是家里头人来人往，骤然热闹了起来。我根据祖父去世的记录，让无忌伪装。无忌武功很是不错，太医也没有看出什么大的把柄，汤药什么的，都是过了我的手的，问题不大。
　　不到半个月，叔父就在京城他自己的宅子里，急病过世了。我让无忌回谷，交代他们四个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叔父的守孝期过了，就跟着来接我的母亲，回了诸葛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