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傳〉莊貴妃》良嬪

4、第 ２ 章

　　從鳳儀宮出來，江怡寧小心的從乳母手中接過予沐，替他擦去臉上的汗，今天這拜見禮還真是會折騰人啊，人多又悶熱，雖然不到一個時辰，可大人受得了小孩子可未必受得了啊，沒見幾個小帝姬熱得都快哭出來了嗎？

　　“瞧瞧，這修儀妹妹還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呢”一句極為尖酸的話從後面傳來，江怡寧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卻沒興趣跟她搭話，只全當沒聽見她那陰陽怪氣的語調，逕自上了軟轎。

　　甄嬛是想盡了辦法要找江怡寧的麻煩，想趁機按給江怡寧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可她卻沒想到江怡寧根本就不理會她，心裡的一股氣沒地方出，連轎子也不坐了，氣沖沖的就往御花園走。

　　所有嬪妃看到甄嬛這種態度都是暗自搖頭，才剛回宮就這種態度是要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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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在御花園逛了半天回到柔儀殿仍然是一肚子氣，自己這樣到底算什麼？捨棄跟清的愛情回到這個骯髒的皇宮，可現在居然連一個小小的修儀都敢這樣羞辱她？

　　甄嬛回到宮中已是巳時一刻，外頭暑氣漸盛，便命侍從放下了門窗上的湘妃竹細簾，又有宮女撥下重重紗帷上金帳鉤，通梁而下的雪色紗帷便重重累累舒落了下來，恍若千堆新雪，隔斷了外頭的輝色陽光。

　　柔儀殿翻修時頗花了些心思，外牆與內牆之間有一尺闊的空隙，夏日將冰塊塞進便可降暑。甄嬛素性畏熱，又懷著身孕，玄凌不免更加著緊，除了尋常在宮殿里放了幾十個大甕供著冰塊，十來把風輪亦是從早到晚轉著。

　　其實玄凌對甄嬛的安排已經是極盡所能了，柔儀殿比起其他宮殿都要舒適涼快的多，偏偏甄嬛絲毫不知道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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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甄嬛喜歡茉莉與素馨的香氣，便專門在風輪邊放了應時的雪白香花，風動自有花香來。此外每隔半個時辰便由小允子親自領著小內監們拿冰涼的井水沖洗合宮四周，又有殿前蓮池的水汽及如蔭古樹的遮蔽，殿中益發清涼沉靜。

　　因著離午膳的時辰還早，小廚房便進了一碗安胎定神的桑寄生杜仲貝母湯，用紅棗煨得微甜，並一碟奶油松瓤卷酥一起送上來。

　　甄嬛心情本來就很惡劣，看到那碟奶油松瓤卷酥更是厭煩，一把就把盤子掃到地上：“我如今見了奶油就膩，小廚房是故意上這東西嗎？”

　　“娘娘別生氣了”崔槿汐趕緊讓人收拾東西：奴婢讓人罰那做酥的廚子就是了。

　　“賞他十個耳括子”甄嬛毫不客氣的說：“柔儀殿新成，必定要給他們立賞罰分明的規矩，不然人人都敢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

　　“是”崔槿汐自然知道甄嬛是在趁機找人撒氣，但也只能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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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又嚐了一口那碗桑寄生杜仲貝母湯，便對崔槿汐笑道：“這桑寄生杜仲貝母湯就很好。同樣安胎定神，可比那些苦得倒胃口的安胎藥好得多了。”

　　這時外頭通報：“棠梨宮惠貴嬪來了。”沈眉莊打簾進來，未語先笑，“如今有著身孕，口味卻是愈發刁鑽了。”甄嬛見她今日打扮得精神，神采亦好，上身蜜合色透紗閃銀菊紋束衣，月藍的藻紋繡裙由內外兩層顏色稍有深淺的云霏紗重疊而成，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一段飄逸清雅模樣。

　　甄嬛益發高興起來，笑道：“柔儀殿新成，我總想著還缺了你這位貴客，不想你就來了。”

　　一面喚浣碧：“去拿眉姐姐最愛的棗泥山藥糕來，茶要碧螺春，快去。”沈眉莊眉眼間皆是抑不住的笑意，“你惦記著我的棗泥山藥糕，我可記著你有了身孕怕甜膩的，特特做了口味清甜的藕粉桂花糖糕來。哪知道才到柔儀殿門口，就聽見你拿著點心要做規矩。”

　　甄嬛只是笑道：“柔儀殿人多，我有著身孕以後只怕更懶怠，現在不立規矩不成。”說完眼神轉為狠厲：不然豈不是誰都能爬到我頭上去了。

　　沈眉莊看著甄嬛的神色變化，不知怎麼的心裡卻有些異樣，江怡寧實在沒有招惹到她不是？妳又何必如此針鋒相對？

　　但表面上仍笑盈盈的命采月上前，打開雕漆食盒，取出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微笑道：“莞妃娘娘先嘗著吧，不好再罰嬪妾。”甄嬛掌不住笑道：“原來姐姐愛開玩笑的脾氣並沒有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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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說著便咬了一口糖糕，感慨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最好，我在甘露寺里也時常想著。”

　　“你若喜歡吃，我便天天給你做了來。”她拉著甄嬛的手坐下，認真道：“你一回來，我高興得什麼都醒過來了。真沒想到——沒想到咱們還有再見面一起說話的日子。”

　　她語音未落，已帶了哽咽之聲，連眼角亦蘊了一抹珊瑚紅。甄嬛心頭亦是一酸，“我既回來了，你該高興才是，姐姐怎麼好好的要招的人哭呢？”

　　一旁采月道：“娘娘走後咱們小姐日憂夜愁，就怕您在外頭過得不好。自上回在凌云峰一見，更是放心不下。如今可好，娘娘和小姐又在一處了。”

　　沈眉莊神色一凜，已經按著規矩屈膝，“臣妾給莞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甄嬛大驚，手中的碧玉串一松滑落了下來，骨碌碌散得滿地都是翡翠珠子，錚泠有聲。

　　甄嬛忙彎腰去扶，“姐姐何必這樣？你我倒生分了。”

　　沈眉莊禮畢，已是含笑如初，拉著甄嬛的手起來，一同坐下了，道：“一來妳剛才自己也說了，這規矩是錯不得的，你回宮已是大喜事，還有了身孕進了妃位，我還沒好好向你道喜。二來你如今在妃位，我這一禮也是提醒你，如今地位顯赫，已經有了與人並立抗衡的資本了。”

　　沈眉莊說這話時眉眼皆是如春的笑意，而那笑意里冰涼的雋永之味亦是細辨可出。彼時殿內紗帷重重垂垂，整個柔儀殿恍若深潭靜水般寂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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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鎏金異獸紋銅爐內燃著清雅的百和香，氤氳的淡煙若有似無地悠然散開，鋪在半透明的紗帷之上，嫋嫋婷婷，更是恍若置身瑤台仙境之中。紗帷之外，隱隱可見垂手直立著的如泥胎木偶一般的侍從。

　　甄嬛轉頭輕斥了一句：“糊塗東西，已經奉了這麼多香花，還焚什麼香，也不管沖了氣味！”崔槿汐忙著人把香爐搬了出去，又收拾了地上的珠子，一並帶著人退下。

　　甄嬛方道：“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曉得——位高人愈險，更何況我懷著身孕，這麼鄭重其事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