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理绘》姬理绘

2、血残阳之(二)进村探秘，叔侄悄然消失

　　跪下的几个人，是乌华村的村民，个个面黄肌瘦，神情萎靡。
　　这是水蛭泛滥一年来，他们第一次见到有活人穿过树林。
　　“几位高人有法子进来，肯定就有法子出去，求求您大发慈悲，带我们出去吧！” 几个村民匍匐在地，磕头不止。
　　胜武冷漠不语，青年抽出那把血红色的油纸伞，有些为难：
　　“我们靠这把伞的庇护才能进来，但现在这伞……”
　　青年撑开伞，伞面已被水蛭咬得支离破碎，没有半寸完整之处。
　　几个村民望着破烂油纸伞发愣，失望透顶。斗笠青年一一搀扶起他们，说道：
　　“若在下能多知晓一些水蛭成灾的原因，说不定有法子。”
　　村民们似乎又燃起希望，拉着青年一行人，要带他们去见村里的巫医。
　　巫医名叫祝晓，是乌华村的大英雄。
　　村民们说，一年多以前，山林中有水蛭化为了妖魔，开始残害村民，还操纵所有水蛭，欲吸干村中人的血。
　　幸亏巫医祝晓及时察觉，以水蛭惧怕的盐，作法布阵，将水蛭抵御在村外，拯救了村中众人性命。
　　可惜水蛭化作的妖魔过于强大，只能抵挡，无法消灭，乌华村被隔绝成了孤岛。任何想出去或进来的人，最终都命丧在林中。
　　尽管村中有耕地，能种些粮食蔬果，却无法一直养活全村的人。现在所有人节衣缩食，勉强为生，村民个个饿得面黄肌瘦。
　　长此与世隔绝，不知乌华村还能支撑多久。
　　若高人能与巫医联手，或许就能找出除掉妖魔的方法，村民们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讲述着，青年听得入神，胜武背着侄儿沉默跟随。
　　一群人来到村中一处宽阔院落，这里是巫医家大宅。已有人提前报信，巫医祝晓，在村民的簇拥下，出门迎接青年一行人。
　　祝晓，这位拯救了全村人的英雄，出人意料的年轻，估摸不过二十五六。
　　他双目明亮，气色饱满，在萎靡的村民中格外显眼——众人若是黯淡星辰，那他的烁烁神采，耀眼如一轮明月。
　　巫医祝晓迎上来，双手用力握住斗笠青年的肩头，声音洪亮：
　　“太好了！咱们向上天的祈求终于灵验，才会有您这样的高人现身相助啊！”
　　祝晓热情，邀请青年在他家中住下，以便商量驱除妖魔的对策。祝晓瞥见青年身后的胜武两人，略有些疑惑：
　　“这两位是……？”
　　青年尚未接话，一直沉默的胜武却突然开口：
　　“在下胜武，想寻找村中一户人家，户主叫乌贵海。他家曾对我的侄儿有恩，特意前来拜谢，望劳烦您指教，这家在何处？”
　　巫医祝晓略有迟疑，却又很快恢复了明朗神色，赞叹胜武重情义，不惜冒着性命危险前来报恩。
　　此时村中突然有人犯疾，来请巫医祝晓上门医治。祝晓分身乏术，于是招来了一个村民，命他带路，去往乌贵海的家中，斗笠青年暂时无事，也一同前往。
　　可去到那家人门口，名叫乌贵海的男子掩着门，格外警惕，他说并不记得胜武的侄儿。
　　直到胜武从包袱里掏出一包干粮，说是谢礼，乌贵海接过去，方才放松了警惕，将胜武几人迎进了家中。
　　胜武将侄儿从竹椅上抱下来，抱歉道：
　　“这是在下的侄儿，几年前曾路过此地，身无分文，是您一家向他施舍了一餐饭食。后来他做了些小买卖，却不幸染上赌瘾，被收赌债的人狠心打断了手脚，割烂了脸，所以您认不出也很正常。”
　　乌贵海凑近侄儿，看着他满脸伤疤的脸，依然想不起有帮过这样一个人。
　　见乌贵海凑近，侄儿那残缺的身体突然拼命扭动起来，张着口，拼命说着什么，却只能发出混沌的呜咽。
　　乌贵海看见，侄儿黑洞洞的口中，舌头被割掉了一半。
　　他被吓得倒退几步，惊恐地看向胜武，胜武淡然说道：
　　“吓到恩人了，那些追赌债的人实在心狠，甚至还割掉了我侄儿的舌头，令他口不能言。”
　　胜武说着将一只大手搭在侄儿肩头，侄儿一个激灵，全身僵住，不再出声。
　　乌贵海平复惊恐，在如此忍饥挨饿的村子里，他不可能拒绝胜武送来的干粮，于是假装认出了侄儿，与胜武闲话几句家常。
　　那叫乌贵海的男人和他老婆，都已年过半百，家中还有一个痴傻的儿子。
　　“家中没有别人了？”胜武问道。
　　乌贵海愣了愣，接着摇摇头，只感叹自己儿子痴傻，娶不上老婆，恐怕从此绝后了。
　　斗笠青年听了几句，觉得乏味，趁人不注意，起身转去后院。这家人的后院种些蔫黄的菜叶，有一间坍塌一半的土屋。
　　青年突然看到一个披散黑发的少女，容貌姣好，十五六岁的年纪，倚在土屋的窗边，望着天空。
　　她发尾只及肩头，像是被剪去了一截长发。
　　那少女转过脸，注意到了青年，对他腼腆一笑，起身消失在土屋内。
　　待青年走近窗前，土屋空无一人，唯见满屋尘土堆积。
　　有趣，青年喃喃一句。
　　表过谢意，话完家常，胜武背着侄儿，与斗笠青年返回巫医祝晓的家中，今晚在此留宿。
　　刚到门口，突然从院子里冲出一名老太太，握住青年的双手，泣不成声：“姑娘，对不住，对不住，老太婆没用，没能保护你……”
　　大概是青年容貌生得有几分女相，被老太太错认成了其他人。此时巫医祝晓刚好回来，一把揽过老太太，轻言细语地安抚，搀扶着她，送回了一间屋子。
　　祝晓锁好屋门，回头向青年解释：“她是村里一位孤寡老太，得了疯病，无人照顾，所以我把她接来医治。”
　　青年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夸奖道：
　　“您真是一位大善人呀。”
　　当夜，胜武与侄儿早早回房休息。巫医祝晓拉着斗笠青年，谈论除魔的方法，一直聊到明月西沉，方才各自回屋。
　　第二天，天色刚亮，乌贵海敲开巫医家大门，说昨夜他家失窃，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咱们村的人都知根知底，偏偏那三个外人一上门，我家就被偷了？” 乌贵海气急败坏，求祝晓叫出三个外人来对质。
　　斗笠青年不急不慢出来，而胜武和侄儿却不见人。
　　屋中没人，院里没人，叔侄俩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