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徒弟好渡劫》十二月酒

20、见月仙重逢

　　强悍不已的黑雾如同遇上天敌，一瞬间四散开去，逐渐烟消云散。

　　从黑雾中露出真容的紫冥剑君望着站在面前的孔蓁蓁，苍白的脸上微微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孔师侄，刚才——”紫冥剑君少见地欲言又止。

　　对方提起刚才那件事，不仅让孔蓁蓁想起对桃婴的愤怒，同时也让她忽然想到当初在虚空之地时发生的事。

　　没忍住，孔蓁蓁两道柳眉紧拧，语气讽刺：“怎么？剑君想追究我把桃婴拉下来的责任吗？”

　　当年在虚空之地，她好意救桃婴，反而被紫冥剑君打伤，如今，她可是故意要把桃婴拉下来。想起紫冥剑君的霸道护短和桃婴的歹毒，孔蓁蓁甚至没有等紫冥剑君回话，就转身想要离开。

　　紫冥剑君见状，立刻出言道：“孔道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如同玉霄道君一直关注孔蓁蓁一样，紫冥剑君同样也一直密切注意着桃婴那边的状况。因此，他将整件事看得一清二楚。

　　是桃婴先试图置孔蓁蓁于死地，孔蓁蓁愤怒之下，才将她也拉了下去。

　　紫冥剑君在极瑶天虽然不如玉霄道君一般以刚正不阿、正义凛然出名，但也有一定的是非观念和正义观念。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手教出的弟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比起上次当众隐瞒撒谎，这次桃婴的行为让他更加失望。

　　同时，也让他在面对孔蓁蓁这个苦主时，颇为羞愧。

　　“孔道友是受桃婴所害，而桃婴会做出这种事，也是我这个师父教徒无方。”想到孔蓁蓁刚才还帮了自己，紫冥剑君脸上神色越发羞愧。

　　孔蓁蓁本来确实对紫冥剑君有气，但见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紫冥剑君此刻脸上微微涨红，替桃婴向自己道歉，她皱了皱眉，还是微微缓和了声音道：“剑君先疗伤吧。”

　　至于桃婴差点害了自己性命这个仇，她会亲自去找桃婴讨回来！

　　一路顺风顺水的紫冥剑君也是头一回这般羞愧地向人道歉。认真算起来，他曾经伤过孔蓁蓁一次，之后桃婴差点毁了她的名声，如今桃婴又想害她性命。自己和桃婴都对她亏欠良多。

　　他原以为在他师徒二人这里受了这么多委屈，孔蓁蓁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初桃婴受了委屈，哪次不是由他出面替她加倍讨回来。他已做好被孔蓁蓁羞辱的准备，却不料，孔蓁蓁竟宽厚至此。

　　紫冥剑君抬眸看了正在打量密室的孔蓁蓁一眼，似是第一次真正将她看进眼里。

　　云麓剑门弟子通病——目下无尘、眼高于顶。紫冥剑君青出于蓝胜于蓝，更是如此。到目前为止，被他放在眼中的女修，除了几位修为高深者，就只有桃婴一人。

　　此刻，却多了孔蓁蓁一人。

　　想到自己对她有所亏欠，她刚才又救自己一命。紫冥剑君握了握身边的佩剑，主动开口道：“你在寻什么？我来帮你。”

　　孔蓁蓁回头看了紫冥剑君一眼，心里古怪不已。“不用了，我只是先四处看看。剑君还是先疗伤吧。”

　　谁也不知道这个密室里到底会有什么，她修为不够，万一遇上强敌，还是只能靠紫冥剑君。

　　紫冥剑君从调息打坐中醒来，看见孔蓁蓁蹲在不远处在地上写写画画。

　　见紫冥剑君走过来，孔蓁蓁起身，“趁剑君调息之时，我查看了整间密室中的情况。发现那面墙壁上布有法阵。我学艺不精，虽然找到了阵眼，却无法判定是否是真正的阵眼。”

　　如果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紫冥剑君将地上繁复的计算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复杂。若今日与他一道落入此地的是阿婴......

　　“孔道友有心了。”紫冥剑君真心实意感叹。他不擅阵法，多亏有孔蓁蓁在。

　　孔蓁蓁淡笑不语，她只想早点出去找到师父。落入密室前，她见到师父被魔修攻击，也不知道师父如今怎么样了。

　　按照孔蓁蓁的指点，紫冥剑君朝疑似阵眼之处攻去。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密室忽然腾起一阵白光。白光散去，一条密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顺着密道往前走，一路上遇上各种袭击。紫冥剑君虽然解决了一部分，但大部分陷阱与阵法都是孔蓁蓁解开的。

　　走到密道尽头时，紫冥剑君看向孔蓁蓁的目光里已经带上几分欣赏。她与桃婴年龄相当，但行事经验十足，为人心细缜密，比起桃婴来，不得不说优秀许多。

　　若说桃婴在紫冥剑君心里是不懂事、会撒娇、需要长辈宠爱的晚辈，那不知不觉孔蓁蓁在紫冥剑君心中已经成为值得他平等对待、有潜力的道友。

　　密道尽头是一扇宏伟的石门，两旁摆着气势如虹的石兽。紫冥剑君持剑打败两头复活的石兽，随后看向孔蓁蓁。

　　“孔道友，你可从门上看出了什么？”

　　石门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浮雕上全都是阵法，所有小阵加起来，又连成一座大阵。孔蓁蓁看着这些阵法，莫名觉得眼熟。

　　比起这座阵法，前面那些法阵都算不上什么了。两个时辰过去，孔蓁蓁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些小阵个个相连，除非同时解开，否则解了后面的阵，前面的阵又已复原。

　　孔蓁蓁心烦意乱，再度想到，若是师父在这里就好了。当初沙漠里碰到那座仙宫，那么麻烦的阵法，师父也......

　　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当初那座叫银浦流云的仙宫用的是类似的阵法。

　　师父当初解阵的方法是——

　　“孔道友，你想到什么了吗？”紫冥剑君在旁等了许久，见孔蓁蓁脸上表情忽变，立刻问道。

　　孔蓁蓁没有搭理他，她此刻脑袋里想的全是师父当时的手法。当初一点都看不懂的解阵手法，如今回想起来，好歹理解了一些。她一边死命回忆，一边手中慢慢动起来，学着记忆中师父的手法，静下心来开始一一破解阵法。

　　一旁的紫冥剑君亲眼见到孔蓁蓁破阵手法从生疏慢慢变得熟练，最终进入一个玄妙的境界，仅仅在半个时辰内，就将阵法破解了。

　　“恭喜孔道友。”

　　从刚才那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出来，孔蓁蓁听到紫冥剑君的话，这才发现自己金丹后期已经到了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阶元婴。

　　“多谢紫冥剑君。”孔蓁蓁忍不住笑起来，她最开心的是自己的阵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门后场景超乎两人预料。

　　这是一片巨大的水池，浅浅的池底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灵石，池面上飘荡着一朵朵金色的睡莲。池中央摆着一副玉棺，如霜如雪的清透月光穿过开放的穹顶，笼罩住玉棺。

　　孔蓁蓁看得咋舌，之前在湖外感觉到的充沛灵力，正来源于池中那些充当鹅卵石的灵石。而那几朵如同装饰一般的金莲，更是极瑶天早已灭绝的神光莲——又叫做复生金莲。

　　孔蓁蓁能够认出来，紫冥剑君自然也能看出此地都是异宝。然而不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见中间那座玉棺里突然传出一个幽眇的女声。

　　“来者何人？”

　　这是一个极为动人的声音。初听时只觉清冷，令人不敢生出任何亵渎之情；余音里却又藏了不自觉的妩媚，如同一把小勾子，让人心神浮动。此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敬意越深，此刻的心痒就越重。

　　声音的主人——一抹白色的残魂从玉棺中飘出来。望着对方清绝的容貌与冷淡的神情，孔蓁蓁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莫非此人就是月宫的主人月仙。

　　“我们二人是误闯入此地的人界修士，扰了月仙您的清静，还请您见谅。我们这就离开。”孔蓁蓁想了想，恭敬开口。就算对方只是道残魂，也比两个人界修士厉害。

　　“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吧。”月仙面容平静如水，声音中也不见任何怒意，说出来的话，却令两人同时心头一紧。

　　紫冥剑君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孔蓁蓁身前。

　　月仙冷冷淡淡地道了一声不自量力。一瞬间，房间里气氛凝滞起来，孔蓁蓁甚至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被施加在自己身上。

　　原来这就是仙的力量。她咬了牙，开始努力调动紫晶的力量。

　　直面月仙的紫冥剑君也同样不好受，他甚至已经忍不住拔出了剑。

　　然而，就在这时，月仙突然咦了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月仙看着拔剑抵抗的紫冥剑君，恍然大悟，“原来是——”却在说了一半后，住了嘴。

　　既然是这位的话，月仙想了想，开口道：“我可以放你们离开，还能让你们带走这里的东西。但你们必须帮我办一件事。”

　　紫冥剑君握紧手中长剑，谨慎问道：“什么事？”

　　“帮我杀一个人。”

　　能让一个仙人记在心上的仇人，估计也是个仙了。孔蓁蓁只觉，这件事就像是在故意为难人一样。

　　“你以后会见到他的。”月仙主要是在对紫冥剑君说，她唇角微微翘起，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画面。

　　“你们挑吧。挑完我送你们出去。”月仙没有给两人反悔的机会，直接定了下来。

　　紫冥剑君权衡利弊，终于还是收起剑，朝着水池走过去。尽管月仙大方地让他们随意挑，但紫冥剑君只摘了两朵金莲。他将一朵金莲递给孔蓁蓁。

　　孔蓁蓁摇摇头，月仙刚才那个条件显然是针对紫冥剑君。她抬头看向月仙，“月仙大人，我能否将门外的法阵抄录下来。”

　　精妙的阵法对阵法师修炼有益，她想把那个阵法带去给师父。

　　直到此刻，月仙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孔蓁蓁身上。这么一瞧，她心里同样咦了一声。这个小女修，身份颇为古怪啊。既非人修，也不是妖修。

　　若非自己精通卜算一道，也不会看出她身上的天机被遮掩着，如同被一阵浓雾笼罩一般。

　　想了想，月仙道：“你去抄吧。抄完，池中金莲你可以采一朵。同样，以后要帮我杀一个人。”

　　孔蓁蓁没料到这个任务会跑到她身上来。但她看了看月仙的神情，不敢拒绝，只好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抄完法阵、采完金莲，月仙打出一道灵光投入两人身上，随后一挥衣袖，将两人送上湖面。

　　......

　　湖面上风平浪静，孔蓁蓁再次婉拒紫冥剑君的金莲，召出法器独自离开。

　　出来之后，孔蓁蓁就联系上了师父。她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让她小心避开其余人，但还是听话地贴上隐匿符，独自一人前往东边。

　　悄无声息地进了被阵法藏起来的山峰，一见站在峰顶的玉霄道君，孔蓁蓁激动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