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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恶与魔 ...

  •   美国,纽约。

      曼哈顿。

      灰色的天空,细雨霏微。

      飘扬的雨线弥漫城市,为两旁的橱窗妆点一片蒙蒙烟雾。行人寥寥的街道旁,有间露天快餐店正在营业。此刻正逢上班高峰时段,店内的环境自是安幽清静。年约三十的英俊老板闲来读报,嘴边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欢迎光临。”

      听见店内员工兴奋的声音,英俊老板不以为意的抬头瞥了眼她们。照他的推理,能使那群女孩子如此兴致高昂的客人必定是名水当当的帅哥。岂料,出现在他视界里的竟是名年约七、八岁的孩子。他之所以想到要用孩子这个单词,倒不是由于东方人的外貌看起来要比他们欧洲人年轻一些的缘故,而是他在一时间实在有些分不清这个孩子的性别。

      换成他第三十八任女朋友常叨念的一句话来说,那孩子的长相就是攻受皆宜。

      漆黑色的密密丝发被绾入蓝白相间的网帽里,几缕碎发跳落在外。孩子的五官精致如画,陶瓷般白皙的肌肤透着蛊惑的色调,仿佛连日光都能吸摄的神秘。淡紫微粉的唇角微弯,与狭深纤长的眸廓同样若猫般巧狡。墨玉的瞳孔里停驻着一点纯白,勾勒着一种栖息于浮华沉寂背后的纯净温暖。

      这是一个漂亮的东方孩子,而且绝不简单。

      孩子单掌手持一本有相当厚度和重量的书籍,持书的姿势轻松到仿若那只是一张普通的广告宣传单。有些似睡非睡的神情,犹如随时能陷入梦眠。但那唇旁安详愉悦的浅笑,以及从没将视线移开过书页的态度,显然又十分专注和沉湎于书籍里记载的内容。

      如果他看得没错,那孩子手里拿的可是1983年再版后又被严禁传播的宗教科书籍。

      英俊的老板点燃一根烟,轻薄的报纸挡住了他思索的表情。

      “小弟弟想要吃点什么?”

      热情的女店员几次搭话都无功而返,她注视看书入迷的孩子,在顿感其精致面目的同时,亦暗自感叹其个性的古怪。

      少顷,她只能叹口气,悻悻然说道:“随便找个座位吧?”

      “咖啡……蓝山,谢谢。”

      孩子一反先前罔若未闻对方提问的姿态,镇定自若的回应,仿佛刚才的无礼只是店内所有服务业工作者的错觉。

      杏眸略侧,纤细的眼睫在灯光下勾绘出浓密的薄影。

      孩子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书本中移开,略显疲倦的神情滋长出安静与乖巧。

      女店员呆了呆,嘴唇微翕,似乎是想劝孩子放弃苦涩又有害消化的饮品。然而下一刻,她却听见漂亮的孩子说道:“啊啊不!给我一杯热可可就好了。另外,请麻烦你再给我一份汉堡。”

      “好的。”女店员莞尔。“马上就给你做好,现在你可以选择一个座位,坐下稍等。”

      “嗯,我明白了。”

      于此说话的同时,孩子的目光又转回了手上的书籍。

      黑色直排轮滑过了不平的路面。

      他的头顶如是也生了一双眼睛,能够在注意力集中于书本上时,又感受到环境内的任何异动。

      在一个吃完早餐准备离开的客人即将不小心撞到他前,孩子即时的转动脚跟,以直排轮滑出了一道弯,绕过了零散摆放的桌椅,转至另外一个位处于角落里的空桌。而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地是,从头到尾,他的视线仍然没有落向除书以外的任何东西。

      孩子随手放下自己的双肩包,一只黑猫立即从背包里窜了出来。

      “喵。”

      黑猫轻轻地叫唤,如是在向它的主人诉说着一些什么。韩清浊抬起眼,撇了它一息,“小王,现在还没有到中午,这里应该暂时不会供应牛排。做为猫来说,牛奶比较适合你。”

      她入座,眸中讳莫。

      然后自此一坐,便是整个上午。

      距离初到这个世界,已过六年有余,而她现在正使用的这具身体也即将要过十二岁生日。六年时光,该习惯的东西早就习惯,虽然黑猫自始至终都不肯向她透露有关“不同世界”的秘密,但是现如今倒也没有多少关系,撇除这里比她原本归属的地方在时间上延后了一百多年外,她身处的环境倒也没有过于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

      只是,为了自己最初的贪婪,她多少也吃了些苦头。

      比普通人灵敏三倍以上的六感曾是韩清浊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劫难,然而,面对这个劫难,她除了只能将打落的牙齿混血吞以外,也唯有朝着黑猫直磨牙。

      二十二世纪初的美国没有多少改变。

      这里像是她原本归属的平行,可是她曾经的未来却消逝在循环往复的冬寒夏暑中。

      天空不知在何时已然放晴,午餐时间档的露天快餐店有些人满为患,韩清浊咬着装有热可可的瓷杯子,默默地休憩兼阅读,她没有细数过自己曾迎接过多少次与她拼桌的陌生人,尽管每次来到她身畔的陌生人都能够使她神经紧张。

      ——最好能再遇到个凯子。

      她淡淡地想着,于此间隙在翻阅着书页的同时又准确无误地拿起了摆放在桌子上的新份汉堡,头也不抬的出声哂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碰那只黑猫。因为我没有喂它牛排,所以它现在的心情有些糟糕,非常可能会见手就咬。虽然小王看起来是很可爱,但请不要忘记‘美女画皮’的聊斋典故。”

      落驻于桌面上的人影随即偏移,绕着漆白的纹路流转出一个半弧。

      “你的猫能否转卖?”

      一个界乎于青年与少年的嗓音从她的对座传渡而来,极富有魅力,也不存在任何的恶意与怒意,低沉而温润的声线如是潜藏着很深的秘密,让初闻此种音色的韩清浊产生了一丝正置身于海底随潮漂泊的恍惚感。

      就像是受到了蛊惑,脑袋突地有些沉重,有点不自觉的渴望点头同意。

      戒备感与放松感交杂碰撞,爆发出足以炸溃神智的紧绷。这奇怪的现象使韩清浊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第一次正视与她拼桌的陌生人。

      黑发少年收回了曾尝试抚摸黑猫的右手,蔚蓝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扼腕之意。

      他的身上沉淀着一种薰衣草的香气,这味道淡而不腻,在无形中抒写出蛰伏的馥郁,带着隐隐约约地安全暗示,仅凭瞬间便彻底安抚了韩清浊略显躁动的情绪。

      她放松地舒了口气,并为自身草木皆兵地习性而促狭地笑了笑。

      黳黑的杏眸在呈现出拼桌者远比电影明星还要俊秀的绝顶容貌后,不禁划过些许惊讶的光芒。

      少年似乎是十七八`九的年纪。

      他的额骨略高,五官深邃具体,气质优雅魅惑,肤色是恰到好处地融合了东方人与欧洲人两种优点的细腻和白皙,黑色的发尾垂落于他的颈脖处,与他的衣着同样沾染着些许湿润地水汽,近乎墨染的深蓝瞳孔在蔚蓝的眸底盘踞,格外专注地胶着于趴伏在桌面上的黑猫。

      彬彬有礼的神情,言行与态度截然相反却毫无掩饰的肆意,结合出比之承袭于幽暗世纪喜爱享受深夜月光的吸血鬼还要温文儒雅的气息。

      “不卖,因为它是非卖品。”

      韩清浊从不否认自己是外貌协会成员。

      人类总是嗜爱接近美丽的事物。

      她启口,语气冷淡却措词打趣,“你看它的眼神如此狂热,会让我以为你对它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想与它定亲。虽然人兽恋并非世俗所能接受,但如果你要追求我家的小王,请自备礼物,我一定会为你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闻言,少年侧首,清澈的目光向她望去,幽深地眸子里掠过一缕玩味。

      “那我岂非要叫小妹妹你丈母娘?”

      “嘛,如果你想要叫岳父我也不反对。”

      韩清浊垂下眸子,笑了笑道:“因为我可是男孩子。”

      黑猫甩动尾巴拍打了下她的手臂,韩清浊抬起手给予它安抚性的触摸。少年扬起眉宇,像是为了她的话而感到诧异,不过他却并未再搭话,而是径自取出自己的餐具做饭前准备。

      手术刀与医用镊在伞檐下冒出森冷的光辉。

      韩清浊蹙起眉宇,在暗感了然的同时,亦向黑猫发出了带有询问性的注视。

      了然是指少年为何能轻易判断出她的性别,毕竟男性与女性的人体骨骼本就存在差异性。而询问则象征着不解,或许旁人无法理解,但是韩清浊从不曾像是庆幸自己拐带黑猫般庆幸过任何的事,小王就像是她的作弊器,除却记忆扫描与读心品性这两项性能外,还附有各种其他效果——而,致使人产生幻觉就是其中一项。

      她这具身体的身份非常复杂,如果可能,她不想与任何人扯上关系,因为秘密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这些秘密还极可能为旁人招致麻烦,虽然她此时也为自己的谎言有些抱歉……但是,倘若少年能够识破黑猫设立的幻觉,那么这一切势必也是黑猫搞得鬼。

      黑猫撒娇地磨蹭着韩清浊的手指,发出了几声短促而享受的喵喵声。

      它究竟是怎么想的?莫不是黑猫也会受到美色所影响?

      韩清浊若有所思地睇了眼与她拼桌的少年,转而将注意力尽量集中到自己手中的书本上。

      ——时过半晌。

      两人各行各事,似乎都没有再与对方交谈的打算。或许他是出于她的谎言而心怀芥蒂,或许她是由于他的餐具而不再言语。

      “这只猫当真不能转卖?”

      打破了沉默的并不是韩清浊,潮汐般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时夹杂着更为露骨的惋惜。

      “撇除马类生物以外,我还是首次遇见在我靠近时不会撒腿就跑的兽类。”

      “你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到致使任何动物看见你都想要撒腿就跑的事情?”

      韩清浊颇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问,她咬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冲动。与少年截然相反的是,她是个超有动物缘的人,当然能与非人类沟通的能力也是占据不少有利成分,但哪怕是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韩清浊都能够仅凭一只手就让任何流浪猫在她面前躺平。

      读懂了她内心活动的黑猫发出了疑似嘲笑的猫叫声,【这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吗?你又没有能让任何陌生男人都在你面前躺平的神之手。】

      但我有拳头,谢谢。

      韩清浊在心底冷冷地吐槽——

      忽然,她拢起眉头,抬眸瞥了眼正欲回答的少年,“有人在注意我们,而且我认为这个人对你的兴趣应该比较大。”

      “你怎么确定的?”

      执有镊子的手指略一顿,少年在韩清浊面前勾起混杂着兴味与深意的笑容,语气中具有显著的好奇情绪。他没有怀疑她的话,因为方才韩清浊就是凭借无须正视也能探知其他的特殊才能制止了他的行动,否则,他早便将他最新研发出的新型药剂使用到他的“黑猫牌实验用材料”身上去了。

      “……”

      迟疑的停顿,莫名的挣扎。

      韩清浊压低了自己的帽檐,神色泰然,可停留在书页上的目光却连一个字都没读进脑袋里。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本不该再沾染任何是非,而与人结识则是种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可是不知为何,除去黑猫蓄意于少年面前撤除它针对于她的幻觉效果,以致于使她对他感到有些介意外,自从少年使用手术刀与医用镊来充作餐具以后,她总是有种古怪而模糊的熟悉感与违和感……就仿佛是她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子的场景,但是她又不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良久后,她放弃思考,同时吐出了一句故弄玄虚的话语,“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

      “想要女人味的话,我可以免费为你调制能够‘迷倒任何人’的‘香水’。”

      少年以善意的微笑做为回报。

      不可否认,这个年纪小小,一副成人做派,然又措词有趣的孩子远比常人更对他的胃口。

      可是,这个孩子远比普通成年人更强烈的戒备心,也在一瞬间,使他彻底丧失了与她继续攀谈的兴趣——不过,事情并非绝对,从她的反应而言,她的警觉性很高,而且更像是后天养成,或许在数月以前他不会思考这么多,但是,这个女孩子与她的猫,应该都是很有故事的——而,既然现在这个女孩子都已经向他释放出了坦白的意向,面对她的“知错能改”,做为比她年长的成熟人士,就是让他“大人大量”原谅她也无妨。

      毕竟,他对于她的故事也很感兴趣。

      至少她证明了想与他成为朋友的诚意……

      等等。

      朋友?

      蔚蓝的眸底翻涌起复杂地暗流,少年平复了下自己的微妙心情,加深了唇畔上的笑意,也舍去了庞繁的其他联想,只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放到女孩子展开的反击上。

      “能够‘迷倒任何人’的‘香水’?”

      黑发的女孩子翻了个白眼,心道原来他丫还是个化学狂人。

      “敬谢不敏,我恐怕无福消受你的情意。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刚刚还准备偷偷塞给我家小王猫猫定情信物,虽然现在是个崇尚自由恋爱的年代,我也不介意你来我的‘领地’做客,但是我没想到身为‘客人’的你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勾引我家的黑猫。现在的世道可真是兽性猖獗……年轻人,我郑重的警告你,贿赂我是没用的。不过香水我倒是可以收下,因为女生总是会有些需要能够‘迷倒任何人’的‘关键场合’。”

      气定神闲的娓娓陈述,一语双关的遣词造句,抹黑他人而褒奖自身的毒舌风格,少年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彻底将一段还算较为正常的事情真相扭曲得面目全非,把他形容得完全就像是个具有恋兽癖好的变态似的。

      女孩子骄傲的神情逗笑了他,少年的蔚蓝色里绽放着轻浅的暖意。

      ——朋友?

      本该让他啼笑皆非的感觉,在女孩子的损言毒语进攻下起了微末的变化。少年觉得这个感觉并不算坏,而且这份好感正随着时间的延长变得越来越理所当然。

      他品味着他针对于她产生的好感。

      然后任凭女孩子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甚至为此把反驳的时机拱手相让于她。

      “其实把秘密偷偷告诉你也没关系。”

      韩清浊古灵精怪地转动着眼珠,故作出虚张声势变本加厉地傲慢,“我出生时就具备着比常人敏锐三倍以上的感官,所以即使是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也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惜,由于五感太过出众,但凡是公共场合,我都会戴着MP3上的耳机来避免自己一不小心窃听到他人的私房话。而且,我的才能是一心多用喔!”

      她注意着他的神情,借此来判断他对她是否为具有威胁。

      少年闻言不由地挑了挑眉,眼底顿现一抹精光。他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将自己的咖啡杯递到女孩子的面前,问道:“婆婆,你想喝咖啡吗?”

      “喂喂,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的拇指都碰到了咖啡啊!”

      绕是韩清浊身经百战,也抵挡不住少年忽然变得狂热的目光。

      她立刻推开离她不远的咖啡杯,“你不是想绑架我吧?或者你想拿我做实验?”

      他不会还是个制药狂人吧?或者是疯狂的控药系科学少年?

      韩清浊忍住全身骤升的恶寒感,故意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把猫卖给你算了?”

      “婆婆,它不是非卖品吗?”

      拖长音调,首个单词还故意念重音。少年勉强按捺住在初见女孩子颤抖时,瞬间变得有些兴致盎然的恶作剧欲望,只是捡了一个不轻不重地调侃句子以示回击。

      “无所谓,卖了它也会自己跑回来,到时我可以考虑把它再卖给你一次。”她决定选择性失聪。

      “可现在我对婆婆比较感兴趣。”

      少年微笑,他现在的心理就仿佛是正有只黑色的小羊在他耳畔咩咩地说“就不信你不怒”。

      “我能将你的这句话视为比较喜欢平板身材的‘同性’宣言么?”韩清浊忍无可忍的反击。

      “对象是你,男女都没分别。”

      “……你狠。”

      韩清浊深吸口气,努力驱散立即掀桌的欲望。可恶!平板身材又怎样?她现在还没进入发育期!进入发情期的人就了不起?

      “总而言之,我赢了。”

      少年泰然若素的啜饮着从女店员托盘中取来的另一杯饮料,态度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淡和安定。他掩饰着自己的笑意,为女孩子此刻表里如一的神情而顿感通体舒泰。

      “输得人要给赢得人做一件事。”

      “喂!你别自作主张啊混蛋!”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各做其事。女孩子自顾自地看书,男孩子津津有味地分割盘中餐,他们暗地里相“毒”甚欢,可是表面上却连目光交集都不曾,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缓和融洽,谁也没有向对方提及过任何过于隐私的问题,他们没有深交,也没有倾吐,甚至他们还可能依旧抱持着各自的刺探与打算,但是他们却又能够发自真心地认为,与对方相处起来非常愉快。因此,双方的心情都在你来我往地较量中越发微妙而复杂。

      “请问你的‘特殊刀叉’是否为一种让色狼自动退散的手段?”

      “我倒是想知道女扮男装是不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疾。”

      唇枪舌战数十回合,两人输赢各半,而时间则以一种永不回头的姿态流逝。生意兴隆的快餐店里客流不断,英俊的老板不知所踪,众位店内服务人员忙得焦头烂额,可是览书的女孩子与用餐的少年却仿佛是在与对方比赛是谁的耐心更足。

      转眼间四十分钟已过。

      照理说,热情的美国人即使是双方并不相识也能相互拼个桌一起用餐,但快餐店内位于角落的那桌却直到如今都乏人问津,有些找不到座位的顾客宁愿外带,或者站着吃,也不愿意靠近那个地方。

      如若落座于那桌的两人长相十分容易导致他人食欲不振也就罢了,可是事实恰巧相反,他们一个是俊美斯文的混血帅哥,一个是精致到堪比美丽人偶的漂亮孩子。无论是四岁还是四十岁,但凡是女性,应该都绝无法抵挡他们的魅力才是——

      即便,那位混血帅哥正在使用医用镊与手术刀灵巧地分解一份腓力牛排。即使,那位漂亮孩子正在以超乎常人的镇定表情翻阅着一本光凭厚度就足以砸晕成年人的宗教类资料书。

      “我可以和你们共桌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名长发及肩的少年已然自动自发地坐到了混血帅哥对面的座椅上,也即为漂亮孩子身旁的座位。

      韩清浊习惯性地拨弄着自己额前的留海,对于不请自来者的无赖行径视若无睹。而另一位少年却有些意外地接收到了不请自来者一个格外特色的愉快笑容。

      黑发黑眼的少年,与另外那名少年同样都是约莫十七八`九的年纪。

      细碎的发丝层次分明地散落在他的肩头,微微掠过了锁骨,若有若无的撩拨着他颈侧的皮肤。少年的肤色虽不若瓷器般的白嫩,却胜在犹如丝绸暖玉般的细腻润和。

      这是一个纯粹的东方人。

      精巧的面部骨骼勾勒出他尤为纤细的线条,灵动狡黠地神韵尽敛于泛漾着光茫的桃花眸内,悠然恣意的态度与黑白交错的矛盾气质在宜男宜女的中性五官上彰显,而略微高扬地的笑线却蜿蜒成灿烂至极却也精密至极的弧度,温柔与凉薄都容纳其中,就恰如是黑暗并未完全退净时,在黎明破晓之刻从云层罅隙间穿拂而来的第一缕春华——

      具备着轻风般的醉人与植物般的鲜活。

      以及,迷雾般的不可名状。

      ……像梦若魇般的少年。

      墨色的瞳底掠过一缕深思,韩清浊眯起眼睛,中肯的想到。

      黑发黑眼的少年浅笑着点餐,并于其后一边等候着属于他的那份腓力牛排上桌,一边表露出自己的搭讪意图。他抢先于另外二人发言,向着黑发蓝眼的少年点头致敬,“你真是个好爸爸,中午带孩子出来溜猫?”

      “滋呀”。

      “咳咳咳”。

      “喵呜呜呜”。

      持有手术刀的臂膀使劲过度,餐盘随着牛排一起被割裂成两半。换过第二杯饮料的女孩子顿时被咖啡呛住,在此之前还喷了她家的小王猫猫一身,以致于黑猫发出极度凄厉的惨叫。

      ——原来这家伙才是最强悍的。

      蓝眸少年闻言怔然半晌,在哭笑不得的同时回以他友善的笑容。

      “其实我是带猫出来遛孩子。”

      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韩清浊忍不住朝着自家的黑猫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回事,这接二连三的棘手型美色她可是有点吃不消啊——

      黑眸少年刚才那句话的效果可不仅仅为了酿造小型灾难,其主要目标应该是想一箭双雕吸引他们在场两个人的注意。然而,虽然韩清浊清楚黑眸少年的意图,却又搞不懂他做出此番表现的动机……还是说,这个人只是个单纯的自来熟百搭系少年?

      女孩子颇为无语地打量着另外两名少年,而此时的他们也正在注视着她,不同色泽的眼底陈述着相同的趣意性以及奇怪的默契,他们期待得望着她,就像是希望她能够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既然如此,请别怪她准备破罐子破摔。

      单手支着下颔,韩清浊面无表情地抬起眸,半阖着眼皮说道:“老爸,你终于想要背弃你与小王猫猫的海誓山盟,转而改投美少年的怀抱了吗?”

      漆黑的瞳底印染着冷静睿智的纹路,她抿唇微笑,勾起一丝恶然的愉悦。“也就是说,你的恋兽癖终于治好了?而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吃饭是因为想要和小王猫猫摊牌分手?”

      几乎是同一刻,三个人默契地笑成一团。原本隔阂在她与蓝眸少年之间的疏离距离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因黑眸少年的到来与推波助澜又升至另一个高`潮。

      ——展令扬,曲希瑞,韩清浊。

      若是说任何人都能因韩清浊的善变而与其相处愉快,她的存在就如是月光夜风与黑暗,能沉淀他人的愤怒、烦恼,甚至是慌乱。那么,展令扬的存在就是另一种奇迹中的奇迹,犹若是春华般的璀璨温暖,足以安抚任何寂寞,能够排除任何悲哀。让人不自觉的受到吸引,看他绽放所有肆无忌惮。

      不可思议,是么?

      人类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黑猫甩动了下猫尾,琉璃猫瞳中漾起了诡谲的光彩。

      本该只是和谐迷蒙的氛围,本该只是各有打算的思想,因为“春华”的存在,将弥漫在韩清浊与曲希瑞间的氤氲雾气清散,使他们不自觉的放下顾虑,更进而衍生出一种想要与对方深交的愿望。

      人类是奇怪且矛盾的生物。

      黑猫移开目光,转而环顾起其他地方。

      “我是曲希瑞,你们呢?”

      笑声渐歇以后,墨发蓝眸的少年主动表示出结交的念想。

      他现在是越看这两个家伙便越确信他们会很投他的脾性,且先不谈看上去就很有故事的女孩子,就单说那个后加入到他们“扯谈”行列中来的怪家伙——除了从四十分钟前就一直在关注着他们这一桌以外,还散发着与他频率相同的感觉,让他在顿感一见如故的同时,更进而使他与她在遇到他后接连的产生出“化学反应”——光凭这点,就足以滋长他想要认识他的念头。

      “展令扬,你们叫我令扬就行。”

      黑发黑眸的少年倒是也不曾让曲希瑞失望,他立即回应着从曲希瑞身上伸张到虚无中并散发着粉色光芒的友谊之手,其积极且热络的态度简直可以被称作是迫不及待,“对了,希瑞,你的餐具还有备份吗?可以的话能不能借我用用呢?我的那份牛排应该也快要上桌了。”

      而曲希瑞也是大方非常,他先是毫无二话地从自己的腰包中取出了另一套手术刀与医用镊递给展令扬,尔后还非常热心地指导着展令扬有关于手术刀与医用镊的握法、指法,乃至于是与他分享切割各种不同食物的小小心得。

      在经过足够的技术交流与体验探讨以后,灵巧地把玩着刀镊地展令扬,趣意盎然的望着唯一还未作出自我介绍的女孩子。当然,这一点曲希瑞也一样。可惜,这种迟来的备受瞩目一点都不能打动韩清浊已然因被他们闲置许久而滋生着忧伤感的突发性心灵脆弱——

      于是,她说:“你们的热乎劲及交友过程让我想到了一句非常具有哲理性的话。”

      两名少年先后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凉凉地说道:“给我块地板,我就会翻滚。”

      她有预感,她认识了两个超级祸害,而且这两个祸害还极有可能因为合体而产生出呈几何倍数增长的祸害能力。

      “最后……”

      索性合上了自己的书本,黑发的女孩子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

      “我叫韩清浊。”

      字正腔圆的中文发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恶与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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