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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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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原裕次郎桑在昭和62年(1987)发表的《北の旅人》,是那个人为自己选定的葬礼歌曲。
他最终并没有得到一场葬礼。
但青木良记得,在近黄昏的庭院里,母亲独自哼唱的旋律。
到底无人可以感同身受,所谓“永远失去”。
她在又一阵大波动中醒来。
应该是昏迷状态下被送到这里,临时做医疗安置点的建筑,是按照她原计划本该在做报告的□□办。
紧急状况下医疗人员总是不够数的,比起暴露了鲜血淋漓伤口的患者和痛苦哀嚎的受难人,青木良不知自己被下了什么诊断。现在才会平躺地板上,左手缓慢滴进一袋500ml葡萄糖。
坐起身,五感迟缓莫名。忙碌中被谁遗忘在她身侧的,是抽空的塑料瓶针剂。
[曲.马.多]
良曾因为腰伤而了解过的一种常用止痛药物。
然后在右边临近臀部的边缘,她摸到肌肉注射留下的针孔贴。
[看来我也没少添麻烦。]
东京时间17时37分,青木良在F岛。
腹部痛感被掩盖,体温却开始兴风作浪,试图冲破所有假相。
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将会发生什么。天灾之后往往就是人祸,依靠□□何时能离开,又或者是不是没有人能够离开。
…全部的全部都像一场仓促写就的末.日魔幻剧,偏偏良从未手握主角光环。
[我必须离开这里。]
拔掉左手输液针,她无法犹豫,做不得犹豫。
……
和□□打得交道多了,总会结交些“熟人”。
青木良平日懂事,四时节礼从未少过,聚餐K歌记账也清的豪气爽快。在这三层楼建筑里,上上下下都挂了名号,就算是女性身份,至少无人当面扔过她的脸。
但这不意味着此刻一切都还好用。
往日间阿谀奉承推杯换盏,皆被遗忘的干干净净。给了青木良两分钟见面时间的部长先生,用“我们并不在震中”,“最艰难的时刻马上会过去”,“支援就要来了”等等官方说辞安抚搪塞。
然后在她直视着似笑非笑问出“信号已经确实无法恢复了吗?”的时候,僵硬卡壳其中15秒钟。
被阻断真相的天灾之地,降落不吉大雨,高热却像火焰点燃良的躯体。
——扩音喇叭一遍遍用最原始的方式,重复事态尚在控制,交通,电力,网络,通讯都将很快重回正常。她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外,体会谎言编织出的夺命巨网,为了所谓安定,让每个人闭眼屏气,不允许看也不允许听。
“青木桑?青木…”
距离鼻尖20公分的门突然拉开,唤着她名字的人明显被尚未离开的身影吓了一跳,却没管更多,推着良后背往办公室里送。
“有通内线电话恰好找您。”
来自都内某个不具名的上级线路。
……
……
樱井翔在自己家世圈里相交的朋友不算多,那些人大多工作生活在zheng界,商界,或者寥寥的从事科研,教育。
终归出不去高雅和上层界限。
十几年,翔君始终算异类,不管被评价“离经叛道”,还是“自讨苦吃”。
但终究,他还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如果需要得到消息,不是公众媒体的通稿,也不是民间口口相传的危言,那么樱井翔就必须回身,褪了“偶像”和“主播”的虚衔,在某个圈内朋友的会客厅里,以手中筹码谈笑博弈。
翔君准备了50叠福泽谕吉。
走进事务所紧急集合场地,陪伴多年,从没多插嘴一句的经纪人,配合着樱井,面不改色合演一场戏。
给arashi的sho桑能够顺理成章消失的时间,是两个小时。
足够他在毁天灭地的漆黑现实里,为青木良劈出一条生路。
“我的爱人在F岛。”
百无一用是深情。
穿着得体,神色从容,樱井翔走进这间位于千代田的办公室,在德川家康画像注视下,捧出自己的软肋。
淡淡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没有多余的好奇,也没有窥探的兴味,只是审度和计量,判断着翔君绕过父辈,来进行交易的真实原因。
“他在关键期。”
是了,樱井翔和这圈子里每个人一样擅长揣测和预知。他们交谈总是省力的,也是最费事的。
翔君在13岁就厌恶并跳了出去。
“你想知道什么呢?翔桑。”
轻叩桌角,这间屋子的监控都会被关闭,他和他相隔一块上好的花梨木,那上面摆了四部电话,可以接通日ben所有角落。
“…明年那里的樱花还会不会绽放。”
与青木良共同保持安静的前提,是她活着回来。
——为他的疯狂发火,对他的冲动生气,跳着脚念成千上万遍“樱井翔!”,然后无可奈何又随他去。
旁的任何结局,翔君都不会接受。
……
……
青木良接到了这通转接数次的电话。
没有问候,没有称谓,失真的男声背景静到可怕,她咬紧牙关,在生理性寒冷的颤抖里,等待他说完一句话。
“家里停电了;这次计划的旅行也不能去了;物业刚通知录入新的门禁卡消息,填表我放在抽屉里了;明天就飞外地工作。”
停电,夏威夷,抽屉里的门禁卡,飞去外地。
电出了问题,海不能去了,抽屉里只放过存款副卡,他必定打点过了,空路还有机会。
通讯切断。
青木良仅应了句“嗯”。
……
樱井翔扣掉电话,默不作声拿出张卡,推向对面。
“我相信你一定很爱她了。”
仿佛见证什么大事件,办公桌后的人探身摁下另一部电话的通话键。
“把这五分钟的联络都洗干净。”
樱井无所谓笑笑,整理被扶手碰歪的袖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到行礼,起身告辞。
“我大概永远都不会适应千代田吧。”
他闭了门,在上百年未断灭过灯火的zheng权弄巷里独行,为她轻轻的一声“嗯”,落下热泪。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