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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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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再跑快一点。
朝元心里不断地催促自己。
他不管自己被粗糙的地面磨的血淋淋的赤,裸的双脚,不断提速。
他抬头看了眼天。
天空万里无云,到处都是明亮的,没有任何一丝的阴影。天空白亮地刺眼。但是朝元知道,夜就要来了。
他咬咬牙,面色凝重。再一次地提速,他拼命地向前奔跑。必须赶在夜来临之前回到聚居地——
“啊——”
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像缺水的鱼一样张大着嘴,瞪大双眼,手抓着心脏这一块的衣服,嘶哑地痛嚎着。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从心脏蔓延,全身都刺骨地疼痛。朝元感觉像是有人在拉扯他的心脏,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同时像是有无数的人拿着锈钝的匕首在他身上每一块肉上慢慢的割着,同时脑袋像是被无数的针刺进去。
好痛。朝元多希望自己这一刻能晕过去,但是他不行。
每一次的昼夜转化时任何一个人类生命都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无人幸免。
原来明亮的荒野眨眼间就变得漆黑一片了。与刚才没有一丝阴影的世界完全相反,现在是一丝光芒都没有了。朝元甚至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夜来临了。
浑浑噩噩地躺在地上的朝元明白,在聚居地外的地方遇上夜临简直是在玩命。夜一旦来临,世界便完全陷入黑暗,就像是浓郁的墨水倒在了白纸上。人类生命在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也就说明着,可能会遇上极度危险的其他生命。
一只兔子就能把我弄死了吧。瘫倒在地上慢慢起身的朝元强忍着余痛,自嘲地想着。
他摸了摸口袋里小小的荧星,不由地叹口气。
荧星是除生命的眼睛外唯一能在夜里发光的东西。它是一种没有特定形状的矿石生命,也是难得的不排斥人类生命的存在。它会随着靠近的生命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它越是靠近越亲近的生命,就会散发越强的光芒。
唯一的缺点是,荧星的生命周期非常短。
而朝元口袋里的那颗小荧星大概还可以撑上两个小时。但要回到最近的一个聚居地却至少需要十个小时,而且那还是个陌生的聚居地。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躲身的地方。
朝元蜷缩着蹲在地上仔细回想着。
当他来到这片荒野时,他依稀记得似乎在前方看到了一些巨石堆的身影,但他并不能确定那是否是某种生命的地盘,更不敢担保对方对自己的态度。
而来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小的地下洞穴,离这里也不远 。但是那附近是极度排斥人类生命的夜间生命毒琉的群居地,现在回去的话无疑是在送死
朝元紧紧得皱着眉头,快速思考摆脱现状的方法。
这附近是一片荒芜的沙地,没有什么标志性东西,甚至可以说是除了小石头一无所有,导致朝元无法在夜里辨别方向。更糟糕的是,沙地下居住着一种肉食性生命——牙蛰。
牙蛰幼年体有手掌大,而成年体足足有人类生命的一条腿那么长,宽度大约一米。幼年体的成活率很低,需要进食很多,所以往往成年体只要看到猎物就会不死不休地追逐。不过好在牙蛰夜间活跃度低,谨慎前进不被牙蛰发现的话,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前进还是后退?
朝元从地上起来后,咬着牙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前方,但这完全是显而易见的徒劳的做法。在极夜时间段里,许多生命都处于失盲状态,别说前方了,眼睛前一米的东西都看不见。
触目而视皆是极致的黑暗。
朝元摸摸口袋里的小荧星,现在不是使用荧星的时候。他目光一凝,选择了前进。
不再像白昼时那样急速赶路,他轻且慢地在沙地上行走,一小步接一小步,以避免惊动其他生命。
极夜时,许多生命都会陷入休眠,而夜间生命苏醒,开始活动。夜间生命大多异常凶狠,而且他们固执又记仇。夜间生命对于人类和许多日间生物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但这又不是绝对,有强者的地方必定有弱者陪村,而弱者之中必定会出现强者。
朝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距离他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宛如婴儿哭喊的声音。朝元很快判断出那是婴儿鸟正遭受轮虎的捕食。
婴儿鸟是一种温顺的草食性日间生命,因叫声酷似婴儿哭喊而得名,攻击性低,飞行速度极快,还亲近人类生命。而轮虎是一种攻击性极强的夜间生命,凶猛异常就,且身形巨大无比,最关键的是轮虎非常仇视人类生命,若是一个人类被他发现了,必定会落于五马分尸的惨境。
不过幸运的是,与轮虎可怖的战斗力和惊人的夜间实力相对的,他几乎没有嗅觉和静态分辨能力。如此,只要朝元没有被轮虎发现,那他就能平安无事。
自然真的是公平到残忍啊。
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蛇从朝元身上爬过。婴儿鸟的惨叫声惊醒了夜间动物,它们开始活动了。
这也意味着朝元的前途更加险峻。
那可怜的婴儿鸟估计和自己一样,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地盘吧?
朝元在心里叹口气,静静得等待捕食的结束。
突然,他感觉有一股热源靠近,他悄悄地转动眼珠看去,仅这一眼便让他差点慌了神,他分明看见了轮虎黄澄澄的双眼——那只轮虎正围着他打转!
轮虎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朝元,似乎在辨别朝元是个什么生命。
朝元浑身僵硬地趴着,大气不敢不敢出。
那只婴儿鸟呢?死了还是跑了?
朝元胡思乱想之际,带钩子的虎尾拂过他的小腿,轮虎把头凑近,顶推了朝元头一下。朝元死死地掐着手心,忍住想要打颤动的冲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轮虎终于放弃,渐渐走远。
等那轮虎没了身影好一会,再也感受不到热源也听到不到声响后,朝元无声地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爬起,半弓着腰继续向前走。
黑暗总是会让人失去时间感,朝元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甚至丢失了方向。他也很长时间没有进食。
朝元舔舔干燥的唇,从口袋里掏出荧星。
“对不起了,孩子。”朝元温柔的对着荧星说到。荧星跳动一下,开始发出亮光。
这光很快就照亮了前路,朝元快速地判断了自己的现状,自己已经走过了牙蛰的领地。
朝元惊喜地发现,前方居然有颗两人高的果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果子,但对朝元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啊。他疾步奔去,就在他伸手快触碰到树干时,一阵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朝元。
朝元感到身后一阵风,他瞬间往左边一跳,黑青色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是刚才那只轮虎!
那只轮虎根本就没有放弃,或者说早就认出了朝元是个人类。
想到自己无意识地被轮虎跟了一路,朝元心底冒出冷意。
他额头全是冷汗,将荧星放进口袋里,荧星的光透过口袋布渗出来,忽闪忽闪,好像在担心一样。大脑飞速运作试图找到一个自救的办法。
轮虎与他面对面的对持,轮虎全身拱起,张着血淋淋的大口,不断逼近朝元。
怎么办?
难道……要选择蛹化吗?
蛹化是人类生命的一种自我保护措施。蛹化时人类生命会陷入假死状态,无需呼吸,无需进食,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壳给包裹住,刀枪不入。就凭轮虎是无法伤害到蛹化人类的。但蛹化中的人类没有思维意识,无法控制何时苏醒,也无法知道醒来后会面临什么。另外,蛹化后,人类会有很大几率丢失什么,比如一只手,一双眼甚至一条命。
有人类戏称蛹化为“生命的赌博”。
怎么办,朝元犹豫不决。
然而这时轮虎突然发动进攻,它后退一蹬,张大血盆大口,朝朝元猛地跃去,朝元扭腰一闪,险险躲过。那轮回在落地前后身一转,用带着锋利的钩刺的尾卷住朝元往天上一扔,前脚刚落地又再次跃起,将空中无法控制自己的朝元狠狠一撞。
“啊!”朝元摔在地上,来不及思考,他在地上向后翻滚好几个圈避开了扑下来的轮虎,他翻个跟斗腾跃而起,迅速后退企图与轮虎拉开距离,但那轮虎更为迅速,眨眼间就来到了朝元眼前,嚎啸一声,便要咬上去。
只能蛹化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响起一声“闭眼!”朝元下意识地顺从这个声音闭上眼。
在那轮虎与朝元之间突然爆发一阵刺眼的白光,朝元只听到轮虎惨叫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中,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朝元伸手接住那个发光的东西,那光芒淡了不少。他睁开眼,眼睛瞬间刺痛,但朝元管不了这么多了,他马上就转身要跑,没想到突然什么东西挡在他身后,阻止他他转身逃跑的举动。朝元一惊,右手已经下手攻击,却不想被那东西抓住了手,他扭头一看——那是个人类!
朝元呆住,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让朝元太过震惊,也让朝元心生警惕。但他莫名就是放松了下来。
直到听到后方的声音,朝元才反应过来,他着急地喊到:“快,我们快走!”
那人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纹丝不动。朝元不解地望着那人。那人的双眸凝视着朝元,眼里的情绪翻滚,他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抿起嘴,只是朝朝元摇摇头。
“吼——”轮虎愤怒的虎啸声从朝元背后传来,朝元还来不及惊慌,那人突然把朝元拉到身后,一手仍旧握住朝元的右手,另一只手伸开,将朝元挡在轮虎的视线外。
这次换成轮虎与那人的对持。轮虎进攻的动作忽地停止,它恼怒地冲着那人不断嚎叫,前脚用力地扒拉着地面。那人只是静静地径直站着,不言不语,默默看着轮虎。
那轮虎再次高声吼叫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朝元从它的眼里看到了愤怒,仇恨和……恐惧。
恐惧?
那轮虎阴沉沉地瞪着他们,终于转身离开了。
朝元躲在那人背后云里雾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人放下伸着的手,淡淡地说:“没事了。”
朝元没有选择问清为何轮虎会放弃猎物。
他只是低头看向左手里的荧星,轻轻的摸一下,将它递给那人,真诚地说:“谢谢你。”
那人点点头,接过荧星,对它温柔的说:“辛苦了,你做的很好。”便把它放进口袋。又低声对朝元说:“走吧。”
“去哪?”
“我家。”那人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或者说,安全屋。”
朝元跟着他走,“那个……”
“京安。”听到朝元迟疑的声音,那人回头直视朝元的双眸,“我叫京安,记住这个名字……别忘了。”
“其余问题回安全屋再问。”
朝元只能点头作为回应。其实他想问的是——
这位京安先生,你似乎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