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迟不来》严筱

6、第六章

　　故事讲到这里，奉简起身喝了一口水。

　　谢晨正听得全神贯注，片刻停顿也等不得，她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你们小时候的关系这么好，为什么现在竟然断了联系，形同陌路？”

　　奉简眸色黯淡，长叹一声，“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大概是年少无知？或者…缘分已尽？”

　　奉简小学毕业时，正赶上H市教育局实行新的学区划分规定，明令禁止跨学区择校。

　　因为一条大街之隔，奉简和向逸被划分到不同的学区，奉简去了二中，向逸在九中。

　　二中是H市出了名的“魔鬼初中”，要求严苛，禁止女生梳长发。

　　奉简不得不剪掉六年的马尾辫，剪成“五号头”。

　　奉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小眼镜，肉肉的脸蛋，蓬松的短发，不禁感慨：“看起来好丑、好呆啊！”。

　　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没什么感觉，真被别人嘲笑就不一样了。

　　刚上初中时，奉简的后桌是个痞里痞气的男生，他总把脚放在奉简的凳子上抖动。

　　奉简忍耐了一段时间，最后忍无可忍回头怒瞪他，“你能不能不抖腿！”。

　　“你管得着吗？四眼仔，丑女！”，那男生看奉简回头指责他，嘴上骂骂咧咧。

　　奉简第一次被如此羞辱，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气得就快要哭出来。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没哭，她知道哭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换来更放肆的侮辱。

　　这件事在奉简心中划开了自卑的口子，而且伤口越来越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和男生对视。

　　自此以后，她开始发疯似的学习，企图用成绩遮掩她自认为丑陋的相貌。

　　屋漏偏逢连夜雨，初一放寒假时，奉简在公交车上遇到了老对头邓妍琪。

　　奉简假装没看到她，没想到邓妍琪主动上前和她说话。

　　“奉简，你在二中过得怎么样呀？”邓妍琪阴阳怪气地问。

　　奉简警惕性很高，敷衍地回答：“正常吧。”

　　邓妍琪轻笑一下，“你还不知道吧，向逸和何雨晴现在是同桌。有一次何雨晴心情不好，向逸还送给她一个小兔子玩偶呢！”

　　“噢，是吗？他也送过我。”奉简想起一年级的时候，向逸在背后吓唬她，害她把脚扭伤，当天晚上向逸带了一堆零食和玩偶去她家赔礼道歉。

　　不过，何雨晴能和向逸同桌真是令人羡慕…

　　小学六年，奉简的同桌一直是班里成绩最差的男生，向逸的同桌是成绩最差的女生。

　　每次奉简和她同桌吵架，她都会偷偷瞄一眼向逸。没能和他同桌，算是奉简的人生遗憾之一。

　　邓妍琪看奉简神色有异，笑容愈发明显，“还有啊，今年元旦，向逸和我们学校的校花一起主持了新年晚会，校花一袭白色长裙，向逸西装革履，俩人站在一起可般配了…”

　　听着听着，奉简仿佛走到了台下，她看到向逸站在灯光下，气宇轩昂。他转身和身旁甜美可人的女生相视一笑，而她独自在阴暗的角落里，渺小又自卑。

　　“那么好啊，我…到站了”，奉简说着下了公交车，实际上她还有一站才到家。

　　寒冬腊月，北风裹挟着雪花飘到奉简身上。她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它们很快便融成几滴水珠，带着些许凉意。

　　她在雪中缓慢地走着，心中五味杂陈。

　　印象中调皮捣蛋的男孩，如今已是英俊潇洒的少年。

　　而她自己…依旧是长不大的“小土豆”。除了学习成绩，她似乎没有什么配得上向逸。

　　心灵的疏离，大概是渐行渐远的开始。

　　直到初三前的暑假，奉简才见到向逸。

　　中考在即，简斓之请闫璐帮忙，给奉简补习数学。

　　奉简是第一次去闫璐家，向逸早早地在路口等她。

　　两年未见，奉简心结未解，又有些“小大人”的矜持，不再像儿时那般无所顾忌、嬉皮笑脸。

　　向逸见奉简笑意浅淡，也有点拘谨，“你…好像长高了许多。”

　　奉简点点头，语气平平，“这一年是长高了一些，你已经等了很久吧？”

　　“没，我也是刚到，咱们走吧。”向逸略显失望，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滋味，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天气、说说学习，没有了当年的欢声笑语、亲密无间，却是平添了几分距离感。

　　到家后，闫璐热情款待奉简，向逸回到自己的房间，闫璐在书房指导奉简学习。

　　奉简的数学本就不差，只是不得要领，做题速度太慢，闫璐稍加点拨便进步飞快。一周以后，奉简就不再去闫璐家了。

　　相遇又错过，总是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