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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江铭简 ...


  •   晚上十二点,平常这个时间我都睡了,但今天为了应付合作商,我作为小辈,还得僵着脸在酒会上敬酒,防止他们老总哪根筋不对,忽然不合作了。

      秘书挽着我的小臂,一边冲往来的人物点头干笑,一边咬着后槽牙问我:“小江总咱什么时候能回去?你给我买的这双鞋,鞋跟实在高,我站得脚都快断了!”

      我笑着拍了拍她肩头:“听话,我知道你男朋友在你家里等你,咱一会就回去。”

      秘书臊了个大红脸,咬着嘴唇低头不好意思地笑,扭捏半天,最后说道:“哦。”

      她话落,我端着香槟的手突然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好像失力一般。杯子从指间掉了下去,脚下铺着地毯,落地无声,旁边眼见的服务生立即过来处理了。

      “怎么了?”秘书问。

      “没什么,就是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抖了一下。”我道。

      秘书一脸紧张:“那要不要把明天早上的会推到下午,叫医生来检查一下?我记得你明天下午没课。”

      “没事,你小江总年轻得很,三年五年倒台不了,就算病了也会照常给你发这个月工资的。”

      “嘁,还不让人关心一下了!什么人啊!”

      史兴言今天闲得很,这个酒会明明就不关他的事,他也来凑热闹。打扮得油头粉面,朝服务生打招呼拿杯酒的功夫,还不忘跑个媚眼,惹得人家小姑娘一阵脸红。

      “哥几个后天打算去郊外钓鱼,要不要带你一个?我看你成天学校公司两头跑断腿,也不见有什么起色。要我说,你干脆就辞了学校那份工作,没几个钱,认识不了几个人,图什么啊,还忙得要死。”史兴言吃着手里的小蛋糕,说道。

      “吃你的吧,吃东西都不安生。小吴帮我拿杯酒。”秘书很有眼力见儿地去一边坐着了。

      “唉,你之前不是让我给你打听,你那姓周的同事和金栎的关系么?我前几天跟金栎那几个朋友混熟了,有个跟我说好像是金栎那小子单相思,那姓周的根本不理他。”

      我之前还打算着把周澜搞到手之后,怎么应付金栎这人,现在似乎完全没必要。

      我有些讶异,但还是问道:“怎么说?”

      史兴言吃完了蛋糕,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又拿了一块,道:“就是金栎对他挺上心的,但那姓周的就是一学术宅,一大老爷们平时除了上课就蹲家里看书,根本不拿金栎当回事。人家可清高着呢!”

      我听着听着就想笑,我道:“他就是一截木头,还清高?得了吧!”

      史兴言听了一脸狐疑:“我怎么听你口气,你跟那姓周的挺熟的啊,那你不自己去问人家,还拐弯抹角地叫我去问!”

      我低头揽过史兴言肩膀,低声道:“你兄弟我哪好自己腆着脸去问啊,那人平时跟个冰坨子似的,我巴巴地过去问他这个,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史兴言一听,乐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哈哈哈,谁之前跟我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别告诉我你也着了姓周的道?”

      我挑眉,无谓道:“我一开始就看着他长得挺好看,后来不知怎么的越看越他娘的好看,就寻思着什么时候把人弄到手解解馋。”

      史兴言道:“啧啧啧,你以前那些个莺莺燕燕长的好看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我道:“谁知道呢!”

      史兴言道:“那你找个时间查查他,最好用的还是软刀子。既然他跟金栎没成,你也别急,大不了就是一笔钱的事。”

      我心想要是真是几张烂钱的事就好了。

      史兴言又说道:“成了,不跟你贫了。我这回找了上次给我看风水那个陆一跟我一块来的,我找人家去了。”

      “他不是给人看风水面相的道士嘛,怎么也来这种酒会了?”我问。

      “唉!当然是揽生意啊,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道士也得吃饭啊……哎哟,陆大师,我刚跟铭简说你呢,你就转悠到我这来了。”

      我循着史兴言的声音看过去,果然是陆一,他依旧穿着个灰白的袍子,头发扎成髻,手里也像模像样地端着个高脚杯,但在这一片西装晚礼服之中,还是显得不伦不类的。

      他踱步走过来,朝着史兴言点头,道:“史先生。”末了,又朝我一笑:“江先生。”

      史兴言道:“上回就是铭简替我陪你看的那宅子,你俩肯定一早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我接个电话,你俩聊……喂,唉,我在……酒店呢……”

      我啜着手里的酒没说话,倒是陆一先开口了:“A市这地方真的是小,低头不见抬头见。”

      我道:“陆大师说得对极了!”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尴尬地不行,直想把史兴言拖回来毒打一顿,谁让他去接那电话的。

      正准备低头发信息给秘书小吴叫她过来酒驾,我一抬头就见陆一闻言勾了勾嘴角,笑道:“我今天特别高兴,江先生知道为什么吗?”

      陆一像是在没话找话,然而平时这个角色都是由我来担当的,这次竟换了陆一,真是委屈他了。

      我收起了手机,洗耳恭听这道士究竟有什么天大的喜事,高兴到要和我一个见了三面的商贩分享。我微笑,道:“陆大师的事,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知道的!?”

      陆一身高和我相仿,他错开身,贴在我耳边说道:“因为之前我要杀的那只鬼,今天终于死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这种好事不说给谁听的话,我会憋死的。江先生应该愿意倾听吧?毕竟这可是为大家除害啊。”

      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但还是心平气和地道:“那真是恭喜陆大师达成所愿。”

      他站正了身体,笑意渐深:“江先生知道陆某是在哪抓到那只鬼的么?”

      我抓着高脚杯的手缓缓用力,道:“哪呢?”

      “就在你那个朋友的家里。”

      笑容连带着我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但还是得笑回去:“哦,那真是好巧啊,他俩正好也认识。”

      我那秘书小吴终于姗姗来迟,照着我给她发的信息,对我说道:“江总,江董事长找您过去有事。”

      我朝陆一举了举杯子,道:“我叔父找我有事,我就不奉陪了,你慢用。”

      “慢走。”陆一像是酒会主人一样朝我这么说了一句,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的笑容,让我觉得无比厌恶。

      ——我之前在周澜家里看见的那个黑发少年就是杀郑岩的凶手。

      小吴穿着八厘米高跟鞋在我后头“噔噔”踩着地板,脚步轻盈地快要飞起来。

      “跟那老总说我有事先走,等不到他待会的宵夜了。就说我非常抱歉,改天一定另请他吃饭。车我先开走了,你去找史兴言,叫他的助理送你回家。明天早上的会推迟到下午。另外再跟江铭舒说,他再敢调戏我合作商的干闺女,我就让他提前下岗。”

      “好的,小江总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早早离了酒会,出来要干些什么。开车到空旷的大马路上,凉风灌到车厢里,我才发现这个事实。

      我只知道周澜是个吸血鬼,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

      陆一跟我说:那个凶手落网,在周澜家被抓的。所以很有可能周澜也被一块抓了。

      可周澜电话打不通,我无法判断这条信息的真假,除非我亲自去周澜家里看看。如果是真的,那周澜就被抓走了。如果是假的,那我就被陆一耍了。

      陆一没有理由骗我。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无能为力。事实就是我只能接受它:哦,周澜有可能被抓了,他有麻烦了。我着急,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开始抽烟,然后打周澜的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

      烟雾让我冷静,最初的担心和惊慌升华,我开始变得有些愤怒了。

      怎么我好容易看上个人,还没弄到手里呢,就这么被人抓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坐在这抽烟,或者回家睡觉?

      人一愤怒就容易冲动,我由着那股子冲动的劲头,一路高速飙到了周澜家,虽然知道九成的几率,是不可能有人给我开门的,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摁门铃:我希望周澜会像那天我去找他一样,在一片黑暗中开门,语气平和地问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希望是陆一在耍我。

      是真的有人开门,但不是周澜,而是约里克,那个黑发少年,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安心了——他人在这,那周澜应该也在。

      他眼眶里亮着鲜红的眼球,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道:“我是周澜的朋友,那天早上我们见过。我刚刚找他有点事,电话打不通就只好自己过来了。周澜睡了么?”

      约里克还是盯着我看,那种穿刺般的眼神带着猩红的光,让我几乎要拔腿跑开。但我看见过周澜,我知道凭他们的速度,我肯定还没走下门口那三阶台阶,就被这个人追上了。所以我把腰杆挺得笔直,站在那儿等他开口。

      “跟我过来。”

      房子里依旧是一片漆黑,我只能拿手机照着脚下的路,所幸周澜家里摆设简单,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结构。

      他带我到了二楼,手里拿着酒精和一个真空包装袋,里面装着一次性丨注丨射丨器,他道:“抽点血给周澜。”

      我一怔——这来趟周澜家里还真是“放血”。

      “你会抽么?我意思……你会用这东西么?”

      他声音显得很不耐:“我八二年在F大修临床医学,毕业的时候,你可能都还没出生。”

      这人仗着两百岁的年龄,说话的时候带着轻蔑的意味,而且底气十足。

      但不可否认,他的手法很专业。沾着酒精的棉片摁在刚刚的针眼上,他抽得不多,约莫半杯。但我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头晕。

      “我把血递到隔壁,你在这坐儿一会再起来。”

      “好。”

      我坐那儿想了十分钟,关于半夜三更找到别人家门口的理由,无果。然后干脆不想了,反正周澜现在也还没睡,我随便说几句意思一下,实在不行就把今天遇见陆一的事说出来,省得藏着掖着的。

      我推开隔壁的门,黑暗中,约里克坐在凳子上,面朝落地窗。周澜闭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周……周澜?”

      “别喊了,他听不见。”

      “他怎么了?”

      “被人砍了。”

      “为什么?”

      “为了救我。”

      哦,我说吧,陆一没有理由骗我。

      我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想要找支烟,然后发现烟夹被我扔在车上了。

      我问:“严重么?”

      约里克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口道:“伤口多,但不致命。他会昏过去,是砍伤他的刀上淬了银,使得伤口无法愈合,失血太多。重伤是左肩上那个窟窿,就算以我们身体的恢复能力,没个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左胸插着木刺,但离心脏八丈远。总之就是——死不了。”

      “嗯。谢谢你。”我道。

      谢谢他耐心给我讲周澜的伤况,也谢谢他给周澜包扎。真诚的谢意。

      约里克听了,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向我,道:“谢我?你以什么身份谢我?周澜的朋友?得了吧!我就算才在他家待了几天,也能看出来周澜是个不会和人打交道的人。你怎么找上他的?为什么明知道周澜是吸血鬼还朝他家里跑,还是说你就那么好奇?你不怕死?”

      连珠带炮似的反问,大概意思就是说我城府极深,接近周澜居心不良。

      这让我想起了电视剧里的老桥段:年轻的富家公子喜欢上了个普通女孩。婆婆不同意他们交往,劝儿子分手不成,转而向女孩开战。往往交谈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家二狗子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我们家的钱?!

      所以我感觉,我要是说自己和周澜兴趣相投,是相见恨晚的朋友,怕是连我自己讲话的时候,都要笑出声来。

      于是我笑了一声,平和地道:“我为什么到这儿来重要么?重要的是,我对你和周澜毫无威胁力,而且让你免费抽了一管血。而你现在在这里质问我,是以什么身份呢?周澜收留了被人通缉的你,又为了救你身深受重伤,你却反过来质问他满怀诚意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会半夜三更找到这儿来?”约里克依旧不死心地问,说话的口气活像个不讲理的小孩。

      两百岁的小孩?我一阵恶寒。

      我纵使有再好的涵养(更何况我是个半点涵养都没有,徒有其表的伪君子)也忍不住有些恼意,我道:“我给他打电话,他一直没接。之前郑岩的事闹得挺大的,我担心他遇到麻烦,就过来看看。不信你可以等周澜醒了去看他的手机记录。我真的不是来害你们的,别问了成么?”

      约里克冷笑了一声,而后道:“你这个朋友做的挺尽心尽责,半夜三更不睡觉还给周澜打电话。”

      听他的口气像是还放心不下似的,但话语的内容却是承认了我是周澜的朋友这个事实。可是他这句话让我无法反驳。我难道还能说我给周澜打电话,是因为我在酒会上喝酒的时候,忽然有个疯道士跑过来跟我说:约里克被我抓住了哟,有可能你那朋友也会被我蹲点的手下抓住哟,你还不赶快滚过去看看?

      怕是约里克听见我嘴里说出陆一两个字,并且我还和其人有关联,他就会蹦起来,一把捏断我的脖子。

      我准备告辞,毕竟我留在这儿,除了和约里克大眼瞪小眼,互相讥讽之外也没什么事要做。而且夜很深了,我需要休息,明天还有工作。公司平时没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但在两个季度交接的时候,我总是很忙。

      约里克在我出言告辞之前,先我一步道:“那你既然来了,就留着吧。楼下还有间客房。不出意外,周澜明天早上晚些时候会醒,到时候你把冰箱里我刚刚抽的那管血拿给他喝。我有事要出去。”

      我:“……”

      约里克走后,我呆呆地坐在他先前坐的凳子上,突然觉得荒谬,我就这么巴巴地过来给人家当保姆来了?

      周澜这个房间很好,晚上有太阳的时候月光就会从落地窗透进来,窗帘没拉,满屋子都是莹亮的月光。

      我站在床边,映着月光,仔细看这个躺在床上的人:呵!实在是个好看的男人。他眉梢上还长了一粒黛色的痣,平时让头发挡着,现在看见了,显得眉眼越发精致了。

      我俯身凝视了一会昏睡的周澜,心想:老子明天起来还要伺候你,现在亲你一下不过分吧。

      然后我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周澜的淡色的、形状优美的嘴唇。虽然只是浅浅一吻,但想着周澜要是醒了我也不敢这么对他,我就觉得这比账稳赚不赔。我沉浸在占了便宜的喜悦中,不自觉地歪着身子在周澜卧室的躺椅上睡着了。

      周澜在第二天早上十点醒了,而且醒地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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