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独孤雯

11、归家小插曲

　　“喂，舅舅，我在和朋友玩了，晚上不回来睡了。”
　　“哦？男生女生？”
　　“行啦行啦，男生可以吧？”她确实没骗人。但是她用这种口气林家昊还是会认为是女生的。
　　“哈哈，不要玩得太累了，你明天下午还要赶车。”
　　“恩，知道了。挂了。”之书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屈膝坐在床沿。晕黄的床头灯光，洒在雪白的床和墙上，使整个房间充满暧昧温暖的气氛。
　　这时林澈的手机响起。铃声是Era的the mass.这首歌经常被用来做魔兽视频的背景音乐，所以她也算熟悉。没有看上面的来电，直接拿起手机走向浴室。
　　“澈，电话。”她已经习惯将他的名字简化为一个字。
　　梨花木门的把手被旋转，继而被打开三分之一。正好可以看清他下巴到锁骨，坚毅沉稳的线条。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手机，手指沾上温热的水滴。
　　“喂？我现在有事，晚点说。挂了。”简洁了当。再把手机递给她。“放好进来帮我擦背吧。”然后带着暧昧的微笑关上门。
　　这家伙，都不问她愿不愿意，但是那样的语调和表情，没有人会拒绝。嘴角绽出笑容来。将手机放回床头。看到桌上的水笔，简单地将头发挽个松松的髻。然后走向浴室。旋开铜制的把手。抬头，迎上他铮亮的黑眸。拿起水槽上的香皂，替他擦背。
　　这应该是她见过的男人里算是漂亮的背了。哪怕是肌肉突起的棱角都相当好看。温柔地在这一大片坚实的皮肤上摩擦出芬芳晶莹的泡沫。
　　“还有前面。”正当她要收手时，他提醒道。
　　她微笑不语，乖顺地伸手自背后环到他胸前，依旧以刚刚的频率和手劲摩擦出泡沫。即使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一处小火焰，也是安然避开，不做太多停留。
　　显然被服侍的人开始显出微微的浮躁。林澈心虚地打开淋浴头，冲掉身上的泡沫，也溅湿了之书身上的衣服。
　　“那个，您老就不会打声招呼的？衣服湿了呢。”
　　“湿了就脱吧。”他以极其温柔平静的语调说着这般霸道的话。
　　“呃……”之书的脸顿时飘出一抹红来。但是还是冷静下来。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平静的脱下衣服和裤子，露出简单干净的粉色内衣，衬出她白皙的肤色。林澈抬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浴室里的薄薄雾气氤氲成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但他不急着吻她，只是轻柔地替她解开内衣，然后贴近自己胸前。感受到自己的体温已经完全传送给她。鼻尖萦绕着她颈项处的特殊的体香。
　　“你身上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说。
　　“恩？有吗？我从来没觉得。我倒是觉得你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她回道。
　　“是吗？我也没发现。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他笑。她也笑。
　　身体微倾，揽住他的脖子，他则体贴地扶着她的腰，这个时候接吻，刚刚好。
　　他将这个吻加深，她如享受阳光抚慰般享受他的温柔。这一刻，萧爽的形象在她脑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整个人都盈满了林澈的似水柔情。为什么？为什么应该给她这些的人却不在？
　　像是受到周围热气的感染，她眼角开始浸润出晶莹的水光。接着，林澈的唇触到那一小片湿润。
　　“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澈是好人。”
　　“乱讲，跟老子混那么久，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的？”他的唇角扯出邪气的弧度。
　　“不，澈，你善良，体贴，重情。是很好很好的好人。”她认真专注地这样说道，林澈不明所以地泛起一层心疼。他一直觉得她是坚强乐观的。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从未见过她哭。哪怕做动作摔得浑身伤痛，她也没喊过一声疼，没掉过一次泪。她总是在摔了后，以标准的姿势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别人问她怎样时，她从来就只有一句话。“没事，可以。”脸上是她江之书式的招牌笑容，平和安然。即使是皱个眉，那也是一个淡定自若。而今，只是一个吻，却让她感动得掉泪？着实有些难以理解。他不会明白的，之书哭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样的温柔，即使对着唐颖，萧爽也一辈子都不会做。他从来都是爱自己太多太滥了。而林澈不同，他成熟多了，做事稳重，凡事都会为他人考虑，有他一派的温和从容。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残留的泪。“是不是累了？要不睡了吧？”
　　她微笑摇头，接着略微一抬头，吻上他的刚剃过胡渣的下巴。然后又吻了下他的锁骨，圈住他的腰，便如乖小孩偎着母亲般偎在他左胸腔，听他坚定有力而有规律的心跳。
　　他收到她身体的讯号，低头与她的唇缠绵了一小会，指尖轻抚她的身上的皮肤。脸，下巴，锁骨，胸，腰，背，臀，最后回到腰，留恋许久。停顿一下，右手扣住她的纤细的颈，左手拖住她的小腿，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浴室。
　　之书觉得她是喜欢这个男人的。然后闭眼。深呼吸。鼻尖是自己发梢的发香还有他身上的沐浴露。
　　这个晚上和之前任何夜晚一样。没有抵死的缠绵，没有惊心动魄。只剩下暧昧动人的月光，和两具同样暧昧动人的身体。

　　清晨。之书用手背挡住眼睛，指缝间遗落一两点阳光。手机屏幕的数字显示为7点。转身，感受到身旁有着同样体温的身体。这家伙，居然趴着睡。
　　“澈。”她轻唤，右手也轻轻推了下他。
　　“恩？”简单的单音节回应。声线慵懒。眼神清澈透明，带些许迷蒙。
　　“你这样睡，压着心脏，不好的。转过来。”她笑得温柔甜美。
　　“恩。”依旧是简单的单音节回应。身体乖顺地转到她这边来，伸出右手圈住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点一下，“还早，再睡会。”
　　“不了，我回去理东西了。下午要赶车。”
　　“恩？怎么不早说的？”
　　“有关系吗?”
　　“关系大了。你走了老子上哪去找那么好抱的身体。舍不得啊。”说着又把她抱紧了点。
　　“去。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嘿嘿，开玩笑。那起来吧，我请了假，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能回去的。”
　　“你难得来一趟，我这做地主的不送你一趟，很没风度哦。”他和之书都是死要面子的个性，不过这个时候的大男子主义发挥得恰到好处。
　　“那行，反正要扣满勤的是你不是我。”她狡黠地笑了笑。
　　“你又知道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并附上一吻。
　　“是啊。呵呵。”
　　“起来吧，收拾一下。”
　　“恩，好。”
　　两人简单快速地解决完洗漱。林澈还喜欢她这点，像许多女人一样，却不像许多女人一样搞这个搞那个要很久，浪费她们时间更浪费男人时间。他最喜欢她不化妆，干净清爽。不拖泥带水。即便化妆，也是淡淡的，只在唇上涂一点淡色的润唇膏，抑或勾一道淡淡的眉线和眼线。涂脂抹粉的事都做得干净利落。
　　她真的比他的女朋友还女朋友，但是他们从来都不点明。他们喜欢这样亦兄弟，亦情人的关系存在，不会造成伤害，不会因为什么而反目成仇。
　　他们打的送她回到宜风苑。
　　“我上去了。”
　　“恩，下午几点的车？”
　　“1点。”
　　“恩，到时候我送你去车站。记得等我。”
　　“好吧。”
　　林澈正要转身回的士里，忽听有人叫之书的名字。他们一起回头。
　　“玩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糟糕！之书脸上三条黑线若隐若现。林家昊，虽然不是她老爸，但至少是家里人。除了青梅竹马的萧爽。她还没带过哪个男生让家人见过。现在这个状况真的不是一般的糟。连之书这么淑女的人都想跳脚骂一句“妈的”。
　　“舅舅……”
　　“朋友？不介绍一下？”林家昊的嘴角起了隔诡异的角度。
　　“您好，我叫林澈，小书的朋友兼校友。”之书还没想到要介绍他这回事，林澈倒是落落大方地开了口。并且预见下面的对话，体贴地让司机不用等了。
　　“是吗?”
　　“我还是她以前玩平花的师叔以及她‘老婆’时常出问题时的私人顾问。如果您觉得还不够，那我只能承认我喜欢她，是她目前追求者之一。”
　　“林澈……”之书的脸更黑了。真是越描越黑。但是目前一位当事人还乐此不疲，更郁闷的是她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这是让她最呕的地方。
　　“哈哈。这样的啊。小书，你也是的，朋友来了，怎么都不请人上去吃饭啊？”眼角带笑，林家昊的笑向来很好看，但是今天，在之书看来，这个笑容相当诡异且相当丑陋。
　　“呃，他只是送我过来的。”
　　“人家送你过来，就更应该请人家吃饭了。”
　　“您客气了，我一会还要回去拿车，到时候送她去车站。”
　　“不用回去了，太麻烦，用我的好了。我刚从单位借了一辆来。你叫林澈是吧？上来吃饭吧?小书的手艺很好的。”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确实很好。”林澈对她温柔的一笑，就像所有体贴的男朋友一样。
　　“那更好了，来来来，小书还不请人家上去。”林家昊的笑容扩大，诡异也随着扩大。
　　“呃，好吧，小澈，那个上去一起吃个饭吧。”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澈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般被林家昊拉着上楼。但这只鸭子和赶鸭子的人心情都相当的好，唯有之书像个局外人吧，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家昊家。
　　“小柔，再加副碗筷。有客人来了。是小书的……朋友。”林家昊很想在朋友前多加个字，苦于之书的杀人的眼神而生生把那个字咽下去。
　　“恩，知道了，”甄柔从厨房出来，“之书来了，菜都洗好切好了，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东西不够让你舅舅下去买。”
　　之书还处在林家昊和林澈碰面的尴尬中，愣了会，好在反应快，立刻回神。要死，在未来舅妈面前可不能丢了面子。
　　“谢谢舅妈，放着我来好了。”说完，接过甄柔手中的围裙。刚围上，林澈便体贴地替她从背后系好带子。这一举动，让在场三人都立马噤声。之书本就已经够尴尬了，好不容易平复刚刚的心绪，这一下，又乱了。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而林家昊只是愣了一下，便笑得煞是奸诈。甄柔也是呆了会，便反应过来，柔柔地笑着。
　　“小书，可以开始了，不要让舅舅、舅妈等哦！”靠！这家伙居然还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叫她的舅舅舅妈这么顺口。她都觉得他们不是情人就太不像话了。
　　“恩，好。”不行，绝对不能让林家昊和林澈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深呼吸一口，扬起她的招牌式微笑。强装冷静地走向厨房。然后关门。
　　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她真的被林澈这家伙吓到了，他做得够绝的。真的很绝。调理了下气息。看看了案台上的食材，便起灶开火。脑子想着的是林澈今天的非正常表现。即便脑子很乱，手下却是很娴熟，没有一点忙乱的迹象。开玩笑，要是让林家昊知道如果因为今天的事，让她的做菜水准大大下降的话，那岂不是很丢脸？
　　锅里倒满水，放入虾，土豆和胡萝卜以及玉米。大火煮沸。接着加入咖喱粉。很快，咖喱的味道便充满整个厨房。然后转小火焖，加盐、老酒、蒜末、和一点点牛奶。汤水汩汩地冒着泡。虾的通身已然浸透出咖喱的色泽。撒一点鸡精，还有葱花。继续焖上一会。然后起锅盛盘。咖喱虾，成。
　　推开门，甄柔应该是闻到了香味知道一道菜已经烧完，便进来端菜。
　　“好香啊，终于可以尝尝你的手艺了。”
　　“哪里，舅妈肯赏脸才是我荣幸啊。”
　　“哪里来那么甜的嘴哦。呵呵。”
　　她努力让气氛看起来不那么冷场。好在甄柔的个性随和，也不会出太大问题。另一边，两个男人相聊甚欢。看来她不用担心冷场的问题了。
　　折回厨房继续当她的乖乖厨娘。第一道菜顺利结束。接下来的菜也就越发的顺利。笑话，她江之书对做菜可是最拿手的。哪可能在这上面翻船？
　　甄柔很喜欢之书做菜的样子。她还从来还没觉得哪个女生下厨房还能那么优雅，那么漂亮的。手脚很利落，一点也不会疏忽。一边做菜，一边整理案台。整个厨房看不出杂乱的迹象。这样细心善良的女生真是少见。她有点嫉妒。然后觉得很可笑，她居然嫉妒她男友的小侄女。摇头，恢复温柔的笑靥，想也没想，便端起台子上的菜，却不想烫到手指。
　　“啊！”
　　接着是瓷器摔碎的声音。林家昊和林澈立刻赶来查看案发现场。
　　“小柔。你怎么样？伤到哪了？痛不痛的？”
　　只见甄柔在一旁，花容失色。“我没事，是之书割破手了。快去拿创口贴来。”还没说完，便见林澈已经早一步，靠近之书，抓起她的割伤的手指，含在嘴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眼神带一点紧张的温柔，这个举动，是包括之书在内的所有的女生都会为之感动和幸福的事。她以前帮萧爽在护腕上绣名字扎破手，萧爽也只是说一句，“这么不小心”，然后让他妈去找创口贴。她想不到她想要的感动都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给的。
　　“你没事就好，”林家昊看了看之书和林澈，“我这就去拿。小柔，你收拾一下。”嘴角噙着深深的笑意。之后，依旧是林澈帮她贴创口贴。
　　“对不起啊，之书，把你辛苦做的东西打翻了。”甄柔在她身后抱歉地说道。
　　“没事，一碗羹而已。”淡淡地笑着。林澈还要看她看多久？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只是当事人后知后觉。从刚刚帮她包扎好伤口，她折回厨房把剩下的一个菜做完，他就一直盯着她看。她把菜端起，甄柔和他一起过来接菜，他示意他来拿，老天，她都快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
　　接着四人坐下吃饭。林家昊和林澈依旧相见恨晚吧，聊得相当投入，甄柔和之书则安静的吃饭。林澈间或给她夹菜，林家昊便打趣之书，“果然，我家小书的魅力不可小觑啊……”
　　紧接着，之书凤眼微瞪，但也只是一瞬，立刻又回归温柔可人的状态。林澈嘴角的笑一直很淡很淡，却笑得很有深意。她抬手看时间，12点差十分。差不多该准备一下去车站了。吃完最后一口饭。
　　“我去理一下东西。”起身，头微低，躲过林澈投来的不着痕迹却带着温度不低的目光，走向客房。
　　关上房门，右手攀上额际。十指将额前的刘海全往后压去。林澈为什么会那样看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又会无端现出那么多破绽来？她和澈……不可能，他们是朋友，就算关系暧昧，也是很好很铁的兄弟。甩了甩头发，决定不再想那么复杂的问题。她的行李不多，就随身的一些日用品和衣服，简单整理一下确定没东西落下，便走出房间。
　　“舅舅，我好了。出发吧。”抬头，又触及那略微发烫的眼神。收回视线，“还是舅舅你送我去车站吧，小澈他还要上班的。”
　　“也好。”林家昊刚要帮她提行李包，却被林澈抢先了一步，稳稳接过她的包。
　　“不是说好了我送的吗？干吗又要麻烦舅舅？”话是责怪的话，但这语气说出起来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依旧在嘴角保持平和温柔的笑，转向林家昊说道，“还是我来好了，你和舅妈去忙吧，我们不打搅了。”然后，之书连再拒绝的理由也没有，就被林澈拉走了。
　　留下林家昊和甄柔笑得那叫一个满足。
　　“小柔，你看，那男生怎么样？”
　　“各方面都不错，对女人很上心，很体贴。是个不错的依靠。”
　　“你也这么看？”
　　“恩，是啊。”两人又细细说了体己的话，嘴角的笑一直都挥之不去。

　　话说，火车站这头。
　　“那个，小澈啊，趁现在还早，你也赶着去上班吧。不用陪我了。”
　　“没事，我请了假。经理和我关系铁着呢，只当睁只眼闭着眼。”
　　“那你也快回去吧，我没关系的。真的。”
　　低头，脸向她逼近，“要我把个俏生生的丫头放着引狼来，这么没风度的事，我可不做。”
　　“呃……那好吧。”侧脸看周围。她突然害怕他和她那么靠近。
　　林澈嘴角的弧度开始延伸开来。他知道他的做法有点吓到她了，可是她没有反感就是好现象。他会慢慢来。对她，他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之前他只是觉得这丫头可爱，拿来当朋友不错哦，后来渐渐发现她的不同。她不是属于那种很漂亮的女生，但是她shinning-point,不仔细看看不出，慢慢寻味，却到处可见。秉性温良，娴静得宜，独立自主，有一点点任性，但是知道控制得当，不会给人带来压力和负担。反而喜欢，由着她把这种特性持续。她是株静默的水仙，时而清静淡雅，时而柔媚动人。时而又带点小个性，有时就会让人琢磨不透。
　　可是还是真的喜欢上了，既然喜欢，他就不会放手。昨天她那么用心假装他女友帮他摆脱陈婧，他已经觉出了那种若有似无的幸福味道。他明白，他要这女人。可是，他不能太急，但他坚信，他可以。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要检票了。
　　“快检票了，辛苦了小澈，陪我那么久。那我走了。”从他手里接过行李包。
　　“路上小心，车站都有点乱。”
　　“恩，知道了。Bye！”急欲离开。
　　但只是一秒的时间，他又抓住她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逼她迎视他的目光。“我会想你。你呢？”见她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不等她回答，又说，“不可以不想，因为，想我是好事。就这样，到了发短信给我。”然后转身，一只手插口袋，一只手举过头顶摆了摆。是他习惯的姿势。
　　这边，之书已经回过神来，啐了一声。
　　“霸道！”
　　嘴角有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