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宋子萌

5、第 5 章

　　“乌列，你要带我去哪里？”莉莉丝懒洋洋地问道。
　　这天一大早，她就被乌列拉了出来，连头发都没有好好梳理，眼中还有着微不可见的迷茫与呆滞。
　　天堂虽然没有夜晚，但天使还是需要休息的。莉莉丝昨天就是被乌列折腾了大半天，说是什么参观熟悉天堂，好不容易闭上眼睛，接过还没睡多久就被乌列拉了起来。这导致她现在对乌列有着浓浓的怨念。
　　谁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心情都不会太好。
　　莉莉丝本来觉得自己还挺喜欢乌列这种活泼单纯的性格，但现在看他那里都不顺眼。

　　“莉莉丝，你不知道吗，今天是你上任第一天。”乌列的语气很惊讶：“殿下没有告诉你吗？不应该呀。”
　　莉莉丝忽然就想起了昨天路西菲尔那莫名其妙的来访，所以说，他并不是来诓骗自己，而是来通知自己上任时间的吗？
　　“殿下当然说了，只是我忘了而已。”莉莉丝的语气有些诡异的温柔，让乌列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你还真是粗心，莉莉丝。”乌列感叹道：“简直比我还要莽撞。”
　　莉莉丝：“……”
　　我哪里敢跟你比呀。

　　跟乌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们很快到了第二重天。
　　到了这里，莉莉丝才真正有了天堂的感觉。第三重天虽然光明元素更加充盈，但那么大的地方只有几座分散的很开的宫殿，居住的天使也只有炽天使和其他不多的四翼天使。在莉莉丝看来，到底是冷清了些。
　　然而第二重天却不一样，这里的天使很多，热热闹闹的，他们的背后大多是四翼或者两翼，聚在一起，笑容真诚纯粹。街边有着各种各样的店铺，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天空中飘散五彩的光点，梦幻华丽，落到地上，很快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店铺的招牌上攀爬着不知名的花朵，看起来似乎很想藤萝，金黄色的花蕊，从中间的雪白渐渐过渡到淡紫，花边带着一层荧光。

　　莉莉丝看到一个四翼的天使站在一棵樱花树下，小心翼翼地捡拾着一枚枚落下的花瓣，有风吹过他的头发，画面看起来纯净美好。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莉莉丝忽然感觉眼睛有些湿，她扭过头去，不想让乌列看见自己的失态。
　　这时候有天使看到了他们，眼中立刻燃起了兴奋激动的光芒。

　　“乌列殿下！”
　　“真的吗，在哪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炽天使殿下呢。”
　　“看到了看到了！殿下的蓝色眼睛好漂亮！”
　　“乌列殿下身边的就是莉莉丝殿下吗？”
　　“真的吗？好可爱的女孩子。”
　　“你快看你快看，莉莉丝殿下在看我诶！”
　　……

　　莉莉丝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她有些无措的望向了乌列。不知为什么，乌列总觉得这个样子的莉莉丝有些软软的，很可爱。
　　莉莉丝的样子不过只有十几岁罢了，然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冷静成熟往往会让人忽略这一点。
　　乌列虽然单纯，但他并不傻。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莉莉丝这样的人，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却有会被不经意的细节所感动。明明孤独寂寞，却偏偏不给任何人说，反而要装出一副高傲冰冷的样子。
　　真的很让人心疼。
　　乌列见过很多新生的天使，他们有的腼腆羞涩，有的单纯好动，充满了生机与朝气。但是莉莉丝不同，乌列总是会觉得这个女孩太过于复杂沉重，她似乎背负了太多自己不懂的东西。有时她眼中的茫然好奇就像一个稚气的孩子。
　　莉莉丝带着些求助的意味看着乌列，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唇角的笑容明媚灿烂。
　　“莉莉丝，欢迎来到天堂。”
　　黑发的女孩一怔，随即有些嫌弃地别开了眼，乌列却发现她的耳朵尖有一点红。
　　好可爱！
　　乌列的心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水。
　　“嗯。”过了许久，才听见莉莉丝小小应了一声。
　　微风吹过，顿时扬起了纷纷花雨，引起一阵小小的惊呼与赞叹声。

　　“你在看什么？”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拿起一串紫水晶的珠链在手腕上比了比，又像是不满意一般皱起了眉，店主惶恐地站在一边，生怕客人哪里不满意。
　　“没什么。”另一个人应道，他带着银色面具，露出了精致的下半边脸，身形修长，金色的头发垂到膝部，依稀可以看出好看的轮廓，只有一双眼睛被故意拨在额前的碎发遮住。
　　如果有炽天使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他们的上司。
　　听他这么说，金色面具的男子却来了兴趣，他往路西菲尔看的地方扫了一眼，顿时有些乐：“我说是谁呢，你在看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姑娘？我认识了你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你这么变态，话说人家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吧。”
　　路西菲尔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男子却不怵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小姑娘还长得挺漂亮哈，啧啧，你看那眼睛那头发，真是对我胃口……等等，她旁边那个不是乌列吗？”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恍惚：“我上次见那小孩时不是才到我腰那块吗？怎么几年不见就跟吃了药一样。”
　　在所有的炽天使中，乌列是唯一一个被以幼年体形态创造出来的。
　　神给予他的祝福是，不被时间侵染的天真。
　　但乌列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小小的，走个路都要人抱的样子，虽然当时所有的炽天使都觉得那个样子很可爱。后来乌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能够促使天使形态生长的魔药，才渐渐长大了起来。
　　想到白白的像包子一样的乌列，顶着一头浅灰色的短发，用蓝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叫殿下的时候，路西菲尔没由来地一阵遗憾。
　　忽然路西菲尔就想起了莉莉丝，同样是懵懂的新生，她却与乌列完全不同。
　　你永远不会把她当作一个不谙世事需要照顾的孩子，而是一个必须要尊重正视的对手。
　　“不过小时候还看不出来，长大之后发现其实乌列也长得不错。”男人很快接受了事实，又开始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路西菲尔：“……”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接受能力很强，但这个人总会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他的认知。
　　“我听说地狱那群恶魔排了个名，还挺有趣的。”
　　路西菲尔觉得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东西必然不会怎么好。
　　果然，听见那人接着说道：“所有的炽天使估计都上榜了，不过放心，你排第一。他们是没有看见莉莉丝——是叫莉莉丝对吧？不然这第一的位子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男人说的是实话，真要说起来，路西菲尔是那种耀眼高傲的美，而莉莉丝沉静淡漠，甚至带一丝微微的冷漠，像是一朵暗夜里开在荆棘丛中的花。神给莉莉丝的容貌并不差，相反是极好的，甚至和路西菲尔相差不下，但要真说起来，莉莉丝的风格可能更加符合地狱的审美。
　　路西菲尔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该问一下。

　　“你说的排名……是根据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的。”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路西菲尔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向来都很敏锐。
　　“你那三界第一美人的称号，几万年前就在地狱传遍了。”
　　果然如此。路西菲尔想，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看来他以前对那些恶魔还是太仁慈了。
　　“不过要是让他们看见莉莉丝，这名次肯定还得变动。”男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地狱那地方还真是消息闭塞，不过你给莉莉丝的职位好像是执法者？你怎么那么忍心对小姑娘呢，整天跟一群恶魔打打杀杀，说不定哪天就被拐走了。”
　　路西菲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关心莉莉丝？”
　　男子耸肩，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你不喜欢我还不许我另结新欢了么，我也总不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路西菲尔：“……”
　　他就不该对这个人还抱有什么希望。
　　莉莉丝隐约觉得有人在看她，那目光不带任何恶意，但她还是忍不住向那个有模糊感觉的方向望去。但她并没有看到人影，只有被风扬起的金发与雪白袍角。
　　莉莉丝认识的天使不多，金发的也就只有那一个。
　　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路西菲尔。
　　但是很快，她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天堂里金发的天使那么多，或许是认错了也说不定，再说那个炽天使长也不像是会和普通天使打成一片的样子。
　　“我们走吧。”她转过头，对身边的乌列说道。
　　“路西菲尔，那小姑娘不错呀。”男子笑道：“竟然能发现你在看她。”
　　路西菲尔沉吟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
　　“莉莉丝……怎么说呢，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哪里奇怪？”
　　路西菲尔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