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失忆症》七困

24、エピソード.24

　　她隐约记得自己某一天，好像也是这样。

　　筱山葵手中的小提琴仿佛被施加了魔法一般，明明是公用的练习琴，却在她手中泛着深沉的色泽，那修长的弓身划过琴面，弦音圆润柔和。

　　即便是练习琴，也能发出如此一般的音色。
　　筱山葵的琴…拉的这么好的吗？

　　他们知道凤的钢琴弹得很好，但相较之下，两人的合奏俨然一个成为了伴奏一个成了主角。

　　筱山葵的揉弦更是优秀，她手腕轻柔婉转，强音处有力而不失气势，跳弓快速而干脆利落。筱山葵的演奏压迫感十足，却又克制了几分，与凤的钢琴融为一体，向外舒展。

　　那个时候的她好像有过很高兴的时候，但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片虚无和空白，好像是有人有意识的阻止去触碰那一段的回忆。

　　是原来那个筱山葵的雷区吗？

　　短短十分钟的曲目，凤一曲下来已是有些辛苦，而筱山葵在最后一个双音倏地结尾停下动作，缓慢放下了手，她抬眼望向若有所思的榊。

　　“这样可以吗，榊老师。”

　　榊在思考，他知道凤还是差了一点，但是他没想到筱山葵降了速度之后完成度能够达到他预想之上。他可以说是很满意的，但是他又不满足。

　　他缓过神，看向筱山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她的才能没有消失，她只是停留在那时，还可以继续。
　　她还能往前走。

　　于是，榊做出了决定。
　　“这首曲子就作为这次发表会的曲目，凤，筱山，你们两个去参加。”

　　筱山回望，揪着眉毛，声音细软，一副困扰的模样，“当时说好的只是合唱部而已的，榊老师。”

　　“你只要去参加了，以后的事情我便不会插手了。”
　　榊紧咬不放，完全不吃她那一套。筱山沉默，微微动了动自己的眉毛垂眸。

　　贝多芬作品号24，春天奏鸣曲。
　　这是她那时学会的第一首奏鸣曲，她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这首曲子的熟悉度。

　　她觉得是个突破口，但自己又不大想接下这种麻烦事，所以她觉得有些棘手。
　　她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牙贝，心里有些不乐意。

　　“凤，你可以吧。”

　　相比筱山的沉默，凤显得十分高兴，他眉毛高高扬起，轻快应下，“这是我和前辈的第二次合作了！”

　　但是筱山在动摇，她心里在揣测，她内心总有种抗拒的情绪，仿佛去参加了就会发生什么事一样不安。她明明对小提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就连房间里放置在一旁的琴盒，一开始也是和她屋里其他的东西是一样的。

　　她的弓，一口的钢琴，网球，画具，她什么都有，她什么都会。

　　只是小提琴而已…
　　她却在…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小提琴手。」
　　「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去弹钢琴！」
　　「我终于…不用再迁就你了。」

　　谁的声音？谁在宣泄？又是谁逼得她频频倒退。

　　但是为什么，仅仅只是凭这点声音，我就得害怕不可？筱山葵敛去自己眼底的光，她反而决心要去证明自己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退缩。

　　“请容许我考虑一段时间。”
　　说不定能趁这段时间找回些记忆，筱山葵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并不想参赛，她只想找回记忆。

　　“对不住了凤君，让你陪我那么久。”

　　凤温和一笑，“没事，前辈之前也帮了我一次，我很崇拜前辈的！”

　　筱山葵默默盯着凤，他的笑容暖洋洋的，单纯而阳光，带着纯粹的善意。而筱山葵不同，越是靠近这种人，两种类型的对比就越是强烈。

　　比起自己有目的性的回应，这种人真的是很干净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只剩下榊和迹部两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注视着筱山葵的身影，只可惜迹部看的是她的表情，榊看的是她的手，这才开始了密谈。

　　“我几年前去过一个学生的发表会，那个时候筱山也在里面，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孩子是这块料，有着很强的可塑造性。本以为她是会走这条路的，但是看来她已经放弃了。”

　　迹部说实在的不是很感兴趣，奈何榊很感兴趣，一直在说。
　　“直到二年级的时候，我才知道是她。”
　　“迹部，其实我还想让她参加冬季的比赛。”

　　榊强调，“全国小提琴冬季赛，关东地区初中生组的预选赛。”

　　迹部皱了皱眉，他回想刚刚她的表情，他觉得不容乐观，应该诚实劝退榊，“监督，她不一定愿意。”

　　榊却冷哼一声，“她愿意还不一定能得奖。”

　　迹部：………问题不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第一步还没迈出去的榊马上换口，“我知道，二年级那段时间我已经找过了。”

　　迹部无语，“所以您是看她还没想起来打算乘虚而入是吗？”

　　榊大大方方点头承认。

　　迹部捂头，“感情您是不知道她失忆后性格更不好对付才来拜托我？”

　　榊面无表情，逻辑看似十分合理，“你和她是同班，应该能有点办法。”

　　哪来的办法？本来就互看两相厌，这不得更惹她讨厌了？迹部就差瞪眼了，他还是直白的告诉榊这项任务的艰难性。

　　“监督，失忆前的筱山葵不愿意，失忆后的筱山葵更加不愿意。”

　　“迹部。一个筱山都搞不定，怎么领导两百多人的社团。”
　　迹部翻了个白眼，这有个什么关系。

　　“没事，先去发表会。到时候筱山还没有回心转意，咱们再想办法。”

　　迹部第一次见到榊如此对一个非音乐科的学生如此上心，还非得拖着一个并没有意向的筱山走这条路，但这就越发说明了筱山葵的才能难得一见。

　　“实在不行，咱们搞个合宿。”

　　迹部更加不想说话了。
　　“监督，网球部的全国大赛都已经结束了还搞合宿很不合适啊。”

　　那天之后的筱山葵变得很忙，不仅要处理体育祭的事情，还要经常去合唱部露面，晚上等凤训练完还要练习发表会的曲目。

　　有一天榊提出来了。
　　“筱山，你明天开始带自己的琴过来吧，熟悉了练习琴的音色耳朵会生锈的。”

　　她这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的是练习琴。但是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从她失忆起到现在，她从未触碰过有关琴方面的任何事情。

　　然后她在自己房间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琴盒，带了过去。

　　“筱山，这把也是练习琴。”

　　她垂下目光，她知道，但是她没有了。

　　榊有些惊讶，他沉默了一会儿，“你，果然自从那个时候便不再拉琴了。那个时候的琴色…”

　　是因为她没有再持续下去，才没有置换新的4/4的演奏琴。

　　“我可以把我的琴借给你。”

　　她摇摇头，“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只是因为我拉琴拉的好？”

　　“不是的，前辈。”凤插声，“是因为前辈你也是愿意的，所以前辈一定得坚持下去。”

　　“筱山前辈之前跟我合奏过，所以我能够明白。”

　　被如此拥有天真而单纯目光的后辈注视着，筱山葵自己却心里犯嘀咕了，她不想否定凤心底的那份坚定，但她因为是本人，所以她知道事实应该不是这样的。

　　而榊想他帮助筱山葵唯一的理由只是因为她这双手是天赐的，保护老天爷赏饭吃的手仅此而已。

　　筱山葵提着榊借给她的琴走在路上，她知道榊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才能，明明是她自己羡慕已久的才能，为什么…

　　她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明明她跟迹部对打的时候，跟手冢对打的时候，是如此羡慕他们在网球上释放的才能。一旦自己也有了那样令人羡慕的才能，却为什么…

　　不能像他们因热衷于一件事情而感到高兴呢？

　　“葵。”

　　葵缓慢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一双眸子没有情绪，语气也十分平淡，“真巧。”

　　手冢视线往下，语气里有着期待，“你…决定重新开始了？”

　　她眉毛一动，听不懂他话语里带的情绪，“你指什么？”

　　她皱眉，她很不喜欢手冢有着她所陌生的情绪，她不明白为什么手冢会有这样的情绪，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好像是她一个陌生人，却被逼着的要去接手以前那个她带来的一切。

　　手冢情绪的对象是以前的筱山葵，不是她。

　　最近连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了，越是去了解原来的筱山葵，越是获取更多的记忆碎片，自己变得就越加单薄，本来什么都没有了。

　　她本来的原意本来是想找回记忆，恢复成原来那个筱山葵，拥有原来她所拥有的一切。

　　但现在她发现那个筱山葵好像也是假的，那个筱山葵好像什么也没有拥有，似乎还不如现在的自己。那她究竟是想成为原来的那个筱山葵呢，还是想做现在的这个筱山葵呢？

　　好像哪个都不怎么开心。
　　硬要说哪个更好的话，可能手冢关注的更多的是原来那个筱山葵吧。

　　“小提琴，你要重新开始拉了吗？”
　　手冢清冷的声线唤回了她的意识，“以前的我也在拉吗？”

　　“没有，我从来没看到你拉过，这些我也只是听母亲说的，但是我想如果你重新开始的话说不定也会想起些什么。”

　　筱山葵站在手冢面前，因为身高差距，她只能轻微仰头，直视他的目光可能过于裸露，但她只是想遵循心底的那个声音去问他，“你想让我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