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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你与那孩子凑了一对儿 ...

  •   我而今,已是死人了。细想我亡化的因由,大抵是父亲希冀我做一个守闺守旧的大家闺秀。我也愿作那识礼守家的女儿,只奈何我天生不当是这样的大家闺秀,这天也不允我作这样的大家闺秀。我自小时,便与别家姑娘不甚一样,别家姑娘那时,多是吟书,课余时节,或是研墨,或是抱琴。我读书之余,便是洗衣,膳食。这并非因是我家穷苦,论起家势,实少有人家足与我家相较。只是我略微不同,我两岁时,有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先生与我占卦,言我不出双十,必定将流落在外,非有贵人相助,不得回乡。父亲思量:老先生卜卦甚高,眼前这个女儿,怕是留不住。只是这父女一场,如何舍得?咳,也罢,我使人多教习她生活之术,日后纵然流落在外,也不至于十分受苦。于是我从小到大,家中事物,许多都是我做,连仆人也辞去了。我母亲却不论这些儿,她又有想法:好好一个女孩儿,作仆人养似得,不说其他,单是让别人家看见,便是十分不像。哼!莫不是女儿家不如男人的?这样养闺女。母亲和父亲在新婚时如何我不是十分晓得,只知道在如何养育我这个问题上,他们出了很大的分歧,这使得他们渐渐不和,又后来,发生了我哥的那件事,这更使得他们的关系恶化。父亲是个崇古的人,十分不喜西方的女性,他说:“我实看不惯那样的女人,分明的好姑娘,何苦做成那样。”他又认为近年女儿家堕落的因由皆出于此,十分的愤懑,十分不允我读西,只让我读古。心念我做一个大家闺秀,日后出去,也绝不算失了我们家的脸面。琴棋书画许多我都未学。当时学乐时,父亲十分重视,特意请了一位名家。岂料得那一位大师见了我,便说我并不是弹琴的料子,拒不教习。那一位老师名声奇大,他这句话流传出去,我再请老师教授乐理,便不可能了。偶尔有几个,父亲又嫌技艺不精,也不任用。如此,我直到十六岁,还未遇过教习我乐器的老师。至于棋术,父亲并不允许我学,说这是“攻心”的学问,学了伤人。又说了“慧极必伤”一类的话。读书我到读了不少,先前父亲只与我孔孟之书,后来长到八岁,一次家中来了客人,母亲让我上桌,我答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好去的?”把母亲说的唬楞楞的,之后与父亲吵了一架,说了许多。“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一个女儿,被你囚的笼中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莫不是咱们女儿家都是丑的,不允出去吓人?”“呵!你没关她,你这比打折她的腿还厉害!整日里与她那些书看,哼!什么意思,合着你是父亲产下来的宝物,不干女人半点事,这样作践姑娘。”从此,我那些儿古书也不允看了,父亲又不许读西方那些书,怕我读的“黄毛鬼猴子一样”,不成体统。母亲又禁了我读古书。直到我十二岁那一年,我的外祖父从国外回来,我才重新开始温书。我外祖父回时,在我家吃的饭,父亲甚是局促,连道招呼不周,外祖父却不甚在意。菜饭将歇,母亲忽然道:“爸在山上,影单单的一个人怕也寂寞,不如唤小雅伴你左右,也好消遣。”外祖父看向我,道:“到也是个温柔性子,只不知受不受得苦。”父亲便笑了:“爸只管放心,这孩子是受得了的。这孩子又不似别家孩子金汤养般的娇惯,生活上还得以照顾爸许多,也全当咱作子女的一份心意。”于是,这事情便这样说下,我明日,便随着外祖父生活。吃完饭,外祖父又看了我哥一眼,道:“这便是外面回来的那个孩子?”父亲:“以前儿子不懂事……”外祖父看了看我哥,道:“倒也不污了你家的血脉。”那之后,我便随着外祖父生活。外祖父的屋子在山上,不十分大,却有一个极大的书房。外祖父偶尔抽了一本几本书看,看完之后再还回去。我也从里面寻书看,外祖父并不如何管我看书,偶尔也管一管。一次,我趁着外祖父开了书房门,进去寻书,寻了一本《红楼梦》,出来时被外祖父见了,外祖父思量了一下。问我:“我记着徐先生以前给你卜过卦,言你不过二十,将要流落在外。是不是呢?”我点头。外祖父便叹气:“既如此,这本书看看倒也不算什么了。”又一笑。那时节,我虽是读书,却也只不过挑拣些有意思的读着罢了,左右不过是些《聊斋》《子不语》一类。后来外祖父作言:“不该多看这些儿鬼神之书。”我便又去看了一些史书。看书之余,我也随着外祖父做许多事。我们屋外便有一处空地,外祖父和我花了半月时候整备成了菜地。记得一次夜里,外祖父抱着铁锹翻土,我抱着种子撒,外祖父每翻完一列,便要念一句诗,让我接下去。那些儿诗,有些是古人的,让我背下一句,有些是外祖父自个儿做得,让我联一句。我至今记得外祖父有一句“几番雨洗还如旧,掀开云雾见日头。”但至于这是他自己做得,还是古人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这样在山上,一直到十五岁。那一日,来了一位叔叔,似乎是外祖父以前的学生。对外祖父甚是恭谨,我端茶上去,那位叔叔饮了一口后便蹙眉。我和外祖父喝的茶,是自己做的,将荷花瓣儿荷叶还有一种不知名的草晒干,放在一处泡茶。初喝便觉有一股草气,喝久了却觉的清香。我看这位叔叔蹙眉,便知晓是喝不惯,又将上山时带来的一包茶叶开封,点了一杯茶送上去。那位叔叔见了我,便有些惊奇:“这是谁家孩子?模样倒是好的。”“是素平的丫头,派过来与我解闷。”那叔叔便拉我到了近前,仔细端详:“好一个文静的孩子,真是可怜见得。孩子,我明日里送来一个哥哥与你作伴可好?”我情知这话儿并不是对我说的,只是低头不语。外祖父道:“怕是不成啦,我不想再收徒了。”我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岂晓得半月过去,父亲上山接我,说是有一家子要与我家定亲。这实在是奇怪的事情,我在便是在山下家中时,也稀少有人与我关系亲密,怎么忽然间便有人要与我定亲?话虽是如此,我却也下了山,巧是外祖父也住厌了,和我一道下山。和我定亲的,也是钟鸣鼎食的一家,那家母亲见了我,十足的得意,将我拉到近前:“早听说你家姑娘是十足的温柔性子,果真的不假。再有这浑身的气度,比你年轻时候还要体面。哎呀呀,你和柳家那个,一个属虎,一个属猴,怎么养出来这样一个属兔子的姑娘。我看不是你生的,怕是我生的女儿流落到了你家。”一屋子人都笑,外祖父也笑:“你看着这会儿温柔呢,只是有孔孟在心里压着,她要闹起来,也是个天王。”如此,便商量定了,待她家孩子大学结业,我就嫁过去。那时候,我十七岁,我今年十五岁。而我,死在了十六岁。事罢,母亲问我:“你觉着这门亲如何?若有不好,咱们现今还退得。”我嘻嘻地扑进母亲怀里:“自然是满意的,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焉有胡闹的?女儿自是比妈你更上心。”(作者:此刻在母亲面前作言。)父亲又将我唤进他的屋里,点了一支烟:“这门亲你看着如何?”“全凭父亲做主。”(作者:此刻在父亲面前作言。)我哥是三日后回来的,一回来就寻我,问我:“这是怎么的?我才出去,怎么你就将要结婚了?那人如何?你可知晓底细吗?你若不满意,只与我说。”我叹了一口气:“与你说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父亲的好意,我不出二十就要失落在外的,不如趁着没到二十先出去。”“你心里又如何想呢?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这样儿戏?”“我如何想什么紧要?横竖父母做主,我是那八月十五的兔子——有也过节,无也过节。”(此是在兄长面前作言。)又过几日,我的准婆婆带来一双鞋样,说是我那丈夫的,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做鞋是难不倒我的,只是绣些什么在上难住了我,若绣些吉祥富贵,花好月圆之类的,难免太俗,我又新知他是读西方书的,这些旧样子怕是看不上。我又不知西方流行什样的款式,便是知道,被父亲看见,也是不好。左右思量,红着脸,绣了一只戏水的鸳鸯,又只寄去了一只鞋。我悄悄对我那婆婆道:“那一只鞋,只等我过去时带着罢。”引得大家好一阵笑。岂料得这笑不长久,不几时,我那丈夫回来,发了好大一番道理,大意是自己若不喜欢,天仙样女儿也不要。要是想娶,你们自己去娶,却又来为难我,两不痛快,何苦由来。但这话没用,他回来不过三天,就在我婆婆的安排下与我见了面——以吃饭为幌子的联络感情。可惜这个联络感情并不如何顺利,才一见面,对方脸色便十分不好。我又使不好刀叉,害怕遭笑,不敢吃饭。我自是听人说话的,稀少开口作言,而此刻对方也默不作声,我更无话可说了。一顿饭,直到结束,我两个都没一句话出来。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我和未来那个丈夫不和,皆来宽慰我,独少了我那未来的婆婆。听说她们家里闹得十分厉害。又过几月,便到了年里。受宠若惊的,我那丈夫竟亲自上门递了礼物。我回了房里,拆了礼物,却是我绣的那双鞋子,上面的鸳鸯被剪了一些,他不会剪,鸳鸯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全看不出鸳鸯的样子。鞋里还有他递与我的一封信,大意是:我全不明白,你这样的一个姑娘,是如何忍受这样生活的?他这封信太没道理,每个人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活得,就好像人不知道鱼的想法一样。我只心疼我的鸳鸯,那消耗了我半个月的功夫才缝上去。这件事又不知道怎么被家人知道,父亲问我如何想。我已经没了和那人结婚的打算,可是看父亲却还不想放弃这门婚事,我道:“年轻时候,偶尔冲动也是有的,过几年便会好些。”父亲笑:“你这样想,便很好。”母亲也来问我:“这可怎么样呢?这姑爷眼看是个不讲理的。”我笑:“买金的遇上卖玉的,女儿这块玉,不信他不喜欢。”我哥那时放假,听了这话,半日没出门,好不容易出来,问我:“你可喜欢那人吗?你若不高兴,咱就不结这个婚。”我扑到我哥怀里,哭了好一阵:“那人凭个什么绞了我的鸳鸯?若不喜欢,直拿回来不好?又何苦作践我?这事儿我竟有错?你亲父母过来讲亲,你不合意大可与你父母讲,怎么与我生气?我是那软柿子?你是知道我的,我这那一处不好?便是不合你意,你直讲就是了,我费了半月里赶出来一只鸳鸯,可是容易的事?竟遭你这样待。你便是条白马,俺可不是金鞍的?配不上你如何?”我伏在我哥怀里,哭了好一阵,又不敢被父母听见。哭罢了,我哥扶起我来,眼里也带了泪星,道:“你若不愿嫁,咱便不嫁,你也别怕,我自有办法。”我擦了泪珠,道:“怎么不嫁的?莫不是咱配不上?倒也不怕惹人家笑话的。”我哥无话。又隔几日,我对父亲说想要去我那丈夫家里去看看,“对方递了礼来,若是不回,倒也差了礼数,被人笑话的。”我这样对父亲说。父亲听了如此,便点了一支烟,唤我哥随着我,道:“咱家的姑娘,别被人欺负了。况且又是他们家先提亲,更没有动弹的道理。你随着你妹妹,看护些。”我道:“女儿不是那软弱的人,仗着家里是什么本事?哥儿不消随着我,我自去,若不挣回来一口气,女儿又有什么脸?”我便携着礼物到了我那丈夫家中,我那婆婆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待我十分的殷勤。我喝了茶,问了礼,又道:“只不知云骥住那一间房儿,我倒是想看看的。”岳母有些犹豫的将我领到他的房门前,替我开了门。我去看时,只见着正对是一张书桌,书桌前是一扇窗。左方是床,床测是书架,右方则是另一个房间。我那丈夫,正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的。岳母道:“也罢了,你们先聊,我去端杯茶来。”我凑到书架旁,书架上满满都是些英文书,我半点也看不懂。“你怕是看不明白。”不知几时,我那丈夫已经回了头,看着我。我不好作言,房间中又没有多余的椅子,我只得坐在床上,我尚未开口,自听得他道:“你这次来,若是悔婚的,我十二分欢迎,若是其余,便请回吧。”我听了,默不作言,拆开了我的礼物,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我走到他的近前,我给了他一巴掌。我道:“这也真是奇了!你既是个读文章的,怎么半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女孩子?别家女孩子十分功夫与你的一双鞋儿,半点不知道疼惜的。由此见着,这一架子书都是假的。若是真的,如何教的你这样不会做人?圣人偷书——文明人做得“文明事”!”再后来怎么样,我已是记不真切,只记得那之后,我岳母欢天喜地的到来我们家,道:“这也真是奇了!自上次小雅去过我们家,我家那个牛儿子整几日没说话,昨儿天和我统了口,说是若不得,娶了也是能够。我还是心疼家里姑娘,怕是来到家里受了欺悔。你猜他怎么说?他便说:‘这不能够,我又不是那不知道理的牲口,怎么欺悔女孩儿?’几句话把我欢喜的要不了,这会儿便来看看闺女,怕闺女转了主意。那小混蛋年轻,不知道你的好,日后到了家里,妈护着你,什么也不消怕的。”这之后,自然皆大欢喜,母亲忙着与我整备衣装服饰,又问我那一双绣了鸳鸯的鞋儿哪里去了,再还回去。那一双鞋子,我早在过节时便送回去了,只不过拆了上面的鸳鸯,绣了一只玫瑰在上面。后来想想,我实不该与那人订婚。倘若嫁了过去,倒也罢了。只奈何不单未嫁过去,反而添了这样一场风波。自那之后,我便安心在家中,等待出嫁。岂料得我哥又是出事。我家中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也称得上钟鸣鼎食。我父亲兄弟中排在第四,往上三个伯伯,死了一个,还有二伯和大伯。我爷爷去世甚早,早先时候,家中产业皆是奶奶料理。而后我父亲几人渐渐成人,奶奶方才放手。只是放手时,奶奶十分不放心,害怕“我这一辈子心血,若一个不好,岂不是被糟蹋尽了!”便遣令我父亲几人,轮流掌管家中产业几年,且看谁有作为,谁有作为,这些儿产业便归属谁。后来我父亲功绩最高,奶奶便将家中产业,悉数与了父亲。我两个伯伯便十分不愤,对奶奶道:“妈这个安排,有九成的益处,只奈何有一分的不好。倒也不是别的,四弟是十足的人,只奈何四弟妹不是十足的人。四弟妹身上那一处毛病,妈也是清楚。底下虽有一个,却也是要‘泼’出去的货。以后四弟交手,交给谁个?若交了我们底下的,我们巴不得的好,只是这账上怎么讲?四弟待他侄儿,能如你老待咱们?到时候藏一些,又怎么讲?侄儿们又不好讲叔叔的,便是我们舍了兄弟情分,责备他。他讲一声:‘便是这么多,这账上你们清楚我清楚?怕是把金山搬来你们还嫌少哩。’我们又怎么讲?这事儿眼下不大,以后可不可不思量的。况且四弟妹家里又小?也差不了咱家,又是那样性子,必定是离不得的,到时候指不定被搬过去哩。”这因是我的过错,我出生时难产,自生下我以后,母亲不能再怀孕了。这些话不知怎么到了父亲的耳中,隔了几日,我便有了一位“哥哥”。我几个伯伯,多是不信这个“哥哥”的来路。“怕莫不是来填我们的吧!”只是医院却给了鉴定,两个伯伯这才罢休。只是突然时刻,又出了一个鉴定,竟指我哥哥不是“我哥哥”。
      这事情荒诞而合理,离奇又自然。
      几个伯伯拿着鉴定,去寻奶奶,道:“妈,如何!当初儿子便说那小子来历有古怪,妈只是不信,说是老四没有骗你的这个胆子。现今儿看看,他可是那扶栏杆过桥的小胆儿?老四模样上一个老实,里头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自小咱几个,除却老三,便当属他最坏。为了东西,什么事儿是干不出的?妈也吃他蒙了,万幸是儿子一直不放心,这几天可算是找着把柄,当初老四施手,取了他家闺女身上的东西做得鉴定,又套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我们这次悄悄到了远地方查了,可是查出来。这不是闹着玩的,妈,你得想清楚些。”
      那之后,家中便将哥哥拘了。两个伯伯时不时去奶奶那儿。“妈不给个说话,怎么过得去?这事儿眼看是瞒不住,别人家看着,成什么样?”
      奶奶半日里没说话。临末了,道:“听说老四家姑娘十分不错,带来我看看。”
      这一句话起了十二分的波浪,两个伯伯对奶奶道:“妈!这怎么说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做这的?且不管做得如何,日后嫁了,咱家里东西怎么算?姓谁的姓?况且那丫头虽是有个模样,通一些书,却和这个十分不搭边,败坏了东西岂不可惜的?况且她舅舅家里也不是轻的,再被哄了去。”
      奶奶笑道:“这是些什么话?我不过是想孙女了。接来看几天,又听说再几年便要嫁了,怕以后见不得了,趁着多看看。你便瞎扯一大堆出来,怎么?我孙女也不能看了?”
      几句话说得伯伯讪讪的,没了言语。
      这话儿又到了我们家中,父亲知道,便叮嘱我道:“你奶奶面前,万不要乱作言,你是好孩子,千万记得。”
      母亲与我道:“你仔细些,你那些叔叔都不是好性子,看准你是姑娘家,想要欺悔你哩。你那时有不痛快,只管骂的,你奶奶面前,小心些,那不是粗心人。”
      我乘车到了奶奶住处,奶奶住处离我们颇远,约有半天路程。
      我随着人见了奶奶,却发现外祖父也在。外祖父和奶奶正端着茶,似乎商议些事情。
      奶奶见着我来,便放下茶,问我:“你可知我为什么使你来吗?”
      我摇头:“不知。”
      奶奶点头,指了旁边一张椅儿,道:“坐啊。”
      我依言坐下。奶奶打量了我片刻,道:“却也是我们家的人。”
      外祖父笑道:“你们家的人?我看却比你们家的人都强些。你现那几个儿子不必说,便是去了的老三,这个年纪也不如她。”
      奶奶一叹,道:“一代不如一代了。也就你那哥哥我看着顺眼些,赶得上你三伯伯的脚尖儿,你那两个伯伯家的,实不知道那里捡的。又怎么想,看顺眼的竟不是自个家的。不顺眼的却是自个家里的,把我羞得要不了,都不想要这个家了。”
      我没有话讲。半响,我道:“却也不知道奶奶怎么处置我哥哥?”
      奶奶叹了一口气:“怎么处置呢?你那两个伯伯逼得那急,蘸水麻绳似得。一刻也不使我放松。”又问我:“你怎得想?”
      我低了头,半日里没话。我道:“我的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如旧的好。”
      奶奶笑了:“好有道理的话!这样子,你那两个伯伯我怎么交代?怎么填过去?到底要有个交代的。”
      我无话可说了,这如何交代呢?到底是无法交代。奶奶又道:“我知道,你和你那哥哥关系甚亲。我这里又有一个打算,你仔细听着,你父亲要问,你也别说。若是依我,许是交代的过去,若是不依我,怕是难!”
      我道:“什么打算?孙女无不依的。”
      奶奶低声道:“你细听着,你两个伯伯不高兴你哥哥,由头是你哥哥不是家中人。”又道:“我也实与你说,我这家业的传承,只看好你们这一家,你两个伯伯是耗子拿枪,窝里横罢了。你若舍不得你哥,便需得给你伯伯一个交代,左右是难全。要想干净清楚,只有一着。”
      “什么?”
      “你将那家亲事退了罢。”
      我半句话没有,低了头,眼泪差点没下来。奶奶又道:“你细想想,你和你哥到底是干净的,又不是什么真兄真妹。你之前虽有了一家,说清楚,倒也不碍什么。”
      我无话可说。奶奶叹了一口气:“也罢了,今日你先回去,待你想明白些。”
      我不知道扶着谁,站了起来。我茫然的走道门口,我忽然想起来,我问奶奶:“奶奶,我若是说通一个来入赘,我能守着这个家吗?”
      身后半响无话,好半日才听奶奶叹道:“你是极伶俐的孩子,只是错投在女儿胎上,你若是男儿胎,那里需得这样多事?唉!你听我讲,当家这个位置,女人做不得的,我是经历过得。一桌子男人里,一个女人,别人什么话呢?自己怎么想呢?成什么样呢?”
      我滴了一滴泪,默默走了出去。
      我没有回到家,不是因为我不想回。而是因为……我死了。我倒在车中,被子弹穿过头颅。迷茫间,我听见有人说话。
      “头上有弹孔也不妨事,待会儿从道上扔下去时,将头碎了,也看不出。”
      “这样也好,只是二爷吩咐,千万小心谨慎。别人抓着手脚,不是耍子。”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想:是了,两个伯伯如何能放过我呢?我这次被奶奶叫去,怕是将两个伯伯唬的不要的,两个伯伯辛辛苦苦的找着哥哥的把柄,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来捣乱呢?哪怕我继承家业只是有可能,他们也绝不会让我活了。咳,我也是可怜了,下辈子若是投生,我还是投做男儿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你与那孩子凑了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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