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女土匪追夫记（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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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循声望去，却见微掩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人，那人一身绫罗，五短身材，嘴上两撇小胡子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
白晓晓疑惑间，却见李守一偏过眼去，喊了一声：“……爹。”
林如玉也松开了李守一，微叹口气：“李老哥。”
楚雁离也唤了声“老爷”，但依旧钳制着李守一，见李老爷冲他摆两下手，才慢慢松开了李守一。
李老爷对着满屋的狼藉视而不见，径自在桌前坐下，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斟了杯茶，对着众人招呼着：“你们愣着干什么，都坐。”
白晓晓四下看看，见剩下那三人都依着李老爷的话行事，想了想，也就厚着脸皮坐下了。刚一落座，就见李老爷给她倒了杯茶，笑眯眯地开口：“小姑娘你是谁啊？”
白晓晓想想，搬出了楚雁离：“我叫白晓晓，是……千流的朋友。”
好在楚雁离这时候还是给了她一点面子，没出言反驳。
李老爷闻言捏捏嘴边的小胡子，欣慰地看着楚雁离：“朋友啊，不错不错，我看这小姑娘很不错嘛。千流你要好好对人家。”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到白晓晓手上，“初次见面，这点心意就当给小姑娘你包个红包了。”
白晓晓被银票上面的数字晃了下眼睛，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却被楚雁离一下拍落。看着楚雁离带着那么几分鄙薄的神色，白晓晓勉强找回了一点神智，心痛地笑笑，咬牙道：“我、我不能收，无功不受禄。”
李老爷不赞成地看着楚雁离：“千流啊，我这是给人小姑娘的。你是小姑娘吗？多大的人了，拦什么拦？”说着还想把银票硬塞给白晓晓。
楚雁离忙拦在两人中间：“老爷您误会了，我和白姑娘之间清清白白。”见李老爷还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楚雁离便硬生生的转了话题，“千流的事情老爷无需费心，倒是少爷……”
李老爷却环顾一圈：“啊？你说什么少爷？我有儿子吗？我哪里有儿子？”说着又看向林如玉，“怎么？难道是林老弟你生了个儿子要认我作干爹？”
满屋子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片刻后，李守一从怀中摸出块玄铁令牌放到桌上，低声道：“物归原主。”说完，起身欲走。
“站住。”李老爷将茶碗拍到桌上，神色冷了下来，“给我坐下！”
李守一回过身，却没有坐下，只道：“有何吩咐？”
林如玉见状皱眉，将他强按下去：“他是你爹！”
李守一别过眼，没有说话。
李老爷转转茶碗：“先说说，你离开南阳这些日子，可混出什么名堂来了？”
李守一深吸口气：“没有。”
李老爷笑了一下：“当初不是很能吗？留封书信就敢出走？我特意给你留了段时间才让千流去寻你。怎么样？还不是夹着尾巴回来了？”
白晓晓欲说些什么，却被楚雁离摇头止住了。林如玉也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发一言。白晓晓不是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但她却想说，这位李公子正直善良、有情有义，这些都是人性中美好光明的一面。他只是在世人认为有价值的地方不太擅长而已，而且这些日子也有长进不是吗？何必如此苛责。要说李公子真正做错了什么，大概是私盗盟主令一事，但他也只是悲愤难当，根本无法冷静思考。虽然做得过分了，但也终究算是情有可原。而且其实，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尊重了他的意愿。
这时候李守一分辩道：“是你让小叔叔将我捉回来的。”
“哦——”李老爷延长了声调，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就是说你乐不思蜀了？”
李守一不愿与他再争辩，只道：“你既然放我走，又何必问这些？”顿了下，又道，“我走了……你保重。”
李老爷听了这话却像是被什么点燃怒火一样，把手边茶水泼向李守一：“不肖子！”
茶汤顺着李守一的发梢沥沥滴下，他抬起眼，却笑了：“我不孝不悌，无才无能，不配做你的儿子。”说罢，拱手道，“那就祝愿李老爷您身体康健，财源广进。”
李老爷听罢这话，也笑了：“李公子既执意北上，我也不拦着你。我就是想问问，李公子你自己也说你无才无能，你这孤身北上，能做成什么呀？”
李守一缓缓道：“路不行不至，事不为不成。”顿了下，又道，“盟主令可令天下豪杰，天下豪杰却不都闻令而动。如今戎狄凶残，国难当头；我此去，既为救人，更为御敌。与小叔叔同去连云寨的英雄豪杰大都请缨留下；而这天下之大，我不相信竟无一个热血男儿！”
默了片刻，又道：“你曾教过我，做人最重要的是情、义、理三个字。于情；我不能弃她于不顾；于义，我无颜苟安于国难；于理，若人人只知求田问舍，自安于世，山河何安？家国何安？世人何安？——于情于义于理，我都不能不去。”
说着，特意看了楚雁离一眼，补道：“我不信命。”
说完这话，李守一立在那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泛红，又补了最后一句：“我知道自己不孝不悌，此生有悔有愧，但……至少让我问心无愧一次吧。”
李老爷听闻这话，良久不语，最终像是泄了什么气一般，垂下眼皮，低声道：“滚吧。”
“爹。”
临去之时，他终是唤了李老爷一声。
李老爷偏过头没理他。一直到李守一出了屋子，他却忽然奔到窗前，推开了窗。这间房面朝着大街，李老爷守在窗前，果然看见了牵着马走出客栈的李守一。
李守一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却还是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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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过了许久才从窗前撤回来，嘴里道：“走了好……走了也好……”顿了下，又道，“不知道小兔崽子带够钱没有……”
林如玉见状皱眉：“我去把他捉回来！”
李老爷摆摆手：“让他滚。爱滚多远滚多远。”说罢，对众人一拱手，“让诸位见笑了。”
接着，李老爷自袖中摸出一个小匣子塞到楚雁离手上。楚雁离打开一看，却愣住：“这……”白晓晓凑过去看了看，里面竟全是银票，上面的数额比晃了她眼睛的那张还要大。
李老爷笑笑：“千流啊，你来我李府也有许久了。现在想想，你也成人多年了，是时候该给你些东西让你出去自立门户了。”
楚雁离一惊：“少爷的事是我失职！请老爷再……”
“不是这个意思。”李老爷拍拍他的手，“这是我之前就想给你的。你要是不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伤心了。”
说完，又看向林如玉，自怀里摸出张店契给他：“我知道林老弟你不爱这些黄白之物，但这个店专卖香粉，有不少可是来自波斯的好东西。林老弟你一定会喜欢的。”
继而又看向白晓晓，将怀里的银票都塞给她。白晓晓一时无措，想还给他却被李老爷躲了过去。“哎呀，小姑娘就不要推辞了嘛。”李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千流的朋友，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千流有时候不懂事，你可要多多关照他……”
“兄长！”林如玉骤然大喝，见众人看过来，深吸口气，用无比严肃的神色看向李老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有话要说。请兄长随我来。”
李老爷点点头，与林如玉一前一后出了门。楚雁离想跟上，林如玉却忽然一甩袖子，一道气劲顿时将他弹开。
——这便是不愿旁人听见的意思了。
楚雁离只得留在屋中，眼看着林如玉领着李老爷进了他的屋子，继而传出隐约的争执声。
不对，不对劲……
这时候白晓晓却忽然捣了捣他：“你真让李少爷就这么走了？”
楚雁离冷笑：“我拦得住他一时，拦得住他一世么？”
白晓晓觑了他一眼：“你生气了？”
楚雁离反倒笑了：“我有什么可气的？”
“气李公子不识好歹咯。”白晓晓殷勤地笑着，“你就别气了。说正经的，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没得商量！”楚雁离直接道。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楚雁离：“无非是让我放弃，告诉你，不可能！”
白晓晓摇摇手指：“小人之心。”顿了下，开门见山，“我想跟你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
白晓晓绕到他面前去，慢慢说道：“你不是总说命运无可更改吗？我和那李公子一样，也不信命。我就与你赌，这命运可以更改。”
楚雁离似是有了点兴趣：“怎么赌？”
“就赌周晚月这次的死劫！”
楚雁离笑了：“你这算盘打得倒是响，你分明是想借我的力，救周晚月——怎么？要我去杀了李公子么？”
“所以说你是小人之心。”白晓晓这种时候还不忘贬损一下楚雁离，“就算杀了李公子，也不过是依着那命运的要求，祭了一条人命上去而已——怎么能算是真正的逆天改命呢？”
楚雁离挑挑眉：“那你要如何做？”
白晓晓冲他招招手：“来来来，附耳过来。”
楚雁离听完白晓晓所言，满脸复杂，最后评价了一句：“很有想象力。”
白晓晓又意味深长道：“路不行不至，事不为不成。”说着，拿出沈宁的游记，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事之前还是有人做成过的嘛。再说了——”白晓晓将一只手紧握成拳，循循善诱，“你难道不想扼住命运的咽喉？”
楚雁离看着白晓晓上扬的嘴角，下意识想嘲笑两句，但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们与其被命运摆布……”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但那声音响起的一瞬，他却忽然感到由衷的悲哀。
……你是谁？
他想发问，但那声线很快便模糊凌乱，继而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楚雁离？”白晓晓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思，“你在不在听啊？我说，我们与其……”
“我答应你。”楚雁离忽然打断她。话刚出口，他又有几分后悔，觉得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扰乱了思绪，但想想，又觉得也有几分意思，便道：
“照你说的，姑且一试。”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女土匪追夫记（四十二）
